林晚拎着快递进门时,沈婷刚好从洗手间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你买的麦到了?”沈婷凑过来看,随手拿起那只塑料包装还没拆的麦克风,“不是说买个好点的吗?”
“二手的,前主播说只用过两场。”林晚把快递放到电脑桌上,抬手把窗帘拉上,“我先凑合着用几天。”
她住进这个直播房已经三天了。房子是沈婷帮她找的,说是认识的房东,地理位置好价格还便宜,隔音好,网速也不错,适合搞直播。林晚并没有多问,沈婷说好,她就相信了。
沈婷是她大学同学,在同届里属于最敢折腾的那一类。大部分人毕业后都按部就班地找了工作、结了婚、生了娃,唯独沈婷,仗着家里条件宽裕,又天生不爱被管束,从一开始就走上了自由职业这条路——做过摄影,也搞过剪辑,还接过品牌顾问的活,一直换着花样干。
她也是班里唯一一个,在林晚婚后没断联系的朋友。
这次林晚离婚,刚从家里搬回来的那天,沈婷就第一个拉着她说:“你不是最会讲逻辑、最懂产品定位的吗?要不来带货试试?我给你做包装设计、运营页面、甚至能拍图剪片——你来出镜,我们就当组了个CP档。”
林晚其实有些犹豫。虽然在投行时,她也需要和客户打交道,但那种高度专业、以数字和数据为核心的交流,和在镜头前面对大众完全是两码事。她一直习惯做幕后,操控策略、分析市场,很少需要把自己展示给别人,更别说通过直播这种方式,直接面对屏幕前的观众了。对她来说,这种转型不仅是事业上的挑战,更有些许尴尬——特别是想到家人朋友可能会看到她这个985毕业的投行精英,居然转行去卖货,难免会让她有些不自然。
但现实推着她走。她得赚钱。她不可能再回到投行那种日夜颠倒、被高压束缚的生活,更不想依赖前夫那笔生活费来维持现状,毕竟他虽然不缺钱,但那份钱的来源和数额,终究不是她的收入。
林晚曾做到投行的首席分析师,工资自然不低。虽然有一些存款,但显然离财务自由还远。毕竟,工作几年后的积蓄,哪怕看起来不小,但考虑到今后的生活支出和不确定的未来,她知道,坐吃山空绝对行不通。她需要独立,迅速的。
于是,就有了这个仓促而拧巴的开始。
—
第一次直播是个晚上。
林晚精心化了妆,背景布是沈婷帮忙选的奶油杏色调,还贴了点小灯串,看起来温柔又不廉价。摄像头是闲鱼淘来的,像素一般;麦克风效果更一般,时不时传出一点电流声。但她尽力了。
“大家好,我是林晚,今天想跟大家介绍几款我自己一直在用的小众香氛……”
她在镜头前努力保持语速平稳,声线温柔。沈婷坐在一旁笔记本前负责数据和后台操作,不时比划个手势提醒她节奏或库存变化。
直播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
最后只卖出了一单。
沈婷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别泄气,第一次谁不是这样。”
林晚点点头,没说话。她卸了妆,坐在电脑前复盘自己刚才的表现。过于紧张,介绍得不够精准,没有铺垫,也缺乏互动。她看得出这些问题,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改。
沈婷看着她咬着吸管发呆的样子,说:“要不我找个人来帮你看看?我哥。他虽然主业是做投资的,但副业一直折腾技术和流量投放相关的事,这两年他也投了好几个内容型项目,对短视频直播不陌生。”
林晚一怔:“你哥不是金融圈的吗?”
“那是以前,他现在佛系得很,只投自己感兴趣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林晚犹豫了一下:“……试试也好。”
—
第二天晚上,沈婷安排了视频会议。
屏幕接通的瞬间,林晚愣了一下。
视频里那个男人,西装没打领带,坐姿慵懒,目光却极为清醒。他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头:“你好。”
林晚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几年前的某次私董会,她在台上做项目路演。角落里那个始终没掏手机、神情专注的男人,最后举手提了一个精准得像是在审项目内控的问题。当时她还记得对方姓沈,只是后来再无交集。
原来是沈婷的哥哥。
“你以前讲项目节奏比现在带货还利落,”沈舟说,“怎么,换了赛道就不要效率了?”
林晚干笑了一下:“……真看出来了?”
沈舟没笑,只说:“你产品介绍缺乏层次,开场节奏拖沓,互动方式没有搭建用户情绪,你现在卖的是生活方式,不是产品参数。”
他说话的方式像是给创业者开小灶,精准、克制、不给人喘息的空隙。但林晚听得下去。她早习惯了这种风格,甚至隐隐觉得安心。
“我把你今晚的数据和弹幕记录抓了一份,回头我整理个复盘文档给你。想做的话,就别用试试看那种心态。”
“哦对,”他说着停了一下,“你电脑摄像头偏色太严重,我回头给你寄个新的。”
林晚抬眼看他:“你这是要投我?”
“我妹拉我来干活的,谈不上投。”沈舟声音淡淡,“要是真投了你,也得先看个完整BP吧。”
林晚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但那一晚,她改了直播脚本,也在心里,悄悄把“试试看”换成了“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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