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沉被她这话一呛,顿时觉得这本来还挺顺眼的小丫头也便变得十分不可爱起来,只道:“所谓正道邪门也不过别人口中的说法,你打听过无妄乡的详细情况?什么都不知晓便在这里说别人不老实?”
“打听到了啊。“温芸理直气壮,“别的不说,就那无妄乡的尊主,我听说他杀戮成性,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连只蚂蚁都得从洞里挖出来捏死,无妄乡的尊主都这样,底下的人一定更不怎样,都没一个好东西的。”
“他——”宋雪沉正要反驳,却是卡了一卡,因为这事在某种程度上确是没法子反驳,他沉默了片刻,又改口道:“那你知道他都杀了什么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他不是好东西?”
“好像都是些邪修。”温芸想了想,又道:“不过万一是他们黑吃黑起内讧了,以至于互相残杀呢?”
这简直是想着法的往宋雪沉头上扣锅。
宋雪沉被她这话噎了片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小姑娘脑中根深蒂固的想法,这时楼下又传来时少微的声音,似乎是在同什么人打招呼,温芸伸头出去看了看,视线却是被挡住了,索性直接下楼去查看。
宴清舒目送着小丫头跑出去,才发觉身边的宋雪沉挨的实在太紧,以至于他一偏头都能感觉到对方微凉的呼吸落在面上,宴清舒心猛的跳了一跳,忙起身走到桌前,避开了与他的接触。
宋雪沉突然道:“你也是这般认为么?”
宴清舒一怔:“什么?”
“无妄乡,以及无妄乡之主。”宋雪沉站起身又走到宴清舒身旁,他取了一只新茶杯,低头往里头倒上茶水,声音懒散,好似之前随口一说,“你也会认为他如温芸说的,是个杀人如麻的邪修恶鬼?”
宴清舒倒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更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对无妄乡的看法感兴趣,却也老实的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其实也不记得无妄乡了,所以也不认得他们尊主,”宴清舒想了一下又道,“但我直觉他应该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应该是有什么缘由。”
他这句话很好的取悦到了宋雪沉,他轻笑一声,伸手将倒好的茶水端了起来,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中茶水,又伸手递给递给了宴清舒。
宋雪沉本就长的好看,此时一笑便显得容色更盛,好看令人看得挪不开眼,连宴清舒都有些恍惚起来,只下意识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
宋雪沉见他如此,面上笑容更深,却只道:“喝茶。”
宴清舒下意识按他的话低头饮了一口茶水,又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看他看呆,不由得有些尴尬,也不敢再抬头与他对视,又低头喝了两口茶水作为掩饰。
可随着茶水入口,宴清舒竟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起来,他胡乱晃了晃头,却觉得脑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倦意,只得扶着桌子勉强站住,结果不过几息功夫,他站立的力气好像都已经失去,只得寻凳子慢慢坐下来。
渐渐的,他便觉得自己脑中混沌,意识也逐渐变得不清晰,最后的最后,他听到一道好似是宋雪沉的声音,那声音在他耳边说话,那声音又轻又柔,带着一股子近乎哄骗似的味道,因为压的太低,以至于宴清舒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阿宴,我很喜欢你。”那声音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回无妄乡?”
“宴师伯好。”
看清时少微打招呼的人是谁时,温芸直恨自己为何要溜下去,面上却不得不恭恭敬敬的和对方打招呼。
宴清河乃宴清舒兄长,他与温和无害的宴清舒十分不同,宴清河身形高大,又性情冷淡、不苟言笑,因而看起来压迫感十足,沧澜年轻弟子就没有不怵他的,温芸自然也不例外。
“嗯。”宴清河微微颔首,“阿宴在哪里?”
“宴师叔在楼上,”温芸面上乖巧,实则却在打正好借着这机会溜上去就不下来的如意算盘,“我方才不知道是您来了,所以没叫他一块下来,可要我去将人叫下来?”
根据宴清舒平日的习惯,宴清河只以为他在楼上打坐,因而摇头道不必,又道:“我听说镇上不大太平,你们可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或者碰上什么人没有?”
时少微道:“没有遇见。”
温芸下意识要跟着点头,突然又想起宋雪沉,忙道:“我们遇见了师叔的一位朋友。”
“朋友?”宴清河一怔,宴清舒朋友不多,会出现在这儿的更是少之又少,宴清河心中掠过几个名字,又被他一一否定,“长的什么模样?”
“是一个穿着红衣服,还长的很好看的人。”温芸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个看到那么好看的人。”
红衣,好看。
宴清河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两个关键词,脑海中关于这两个词的记忆也迅速苏醒。
“他叫——”温芸正要报出宋雪沉大名,却见面前的宴清河突然起身,大步流星的就往楼上走去,压根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温芸茫然的转头和身边师兄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将最重要的信息补全。
“——宋雪沉?”
她眨了眨眼,歪身靠近了时少微,不敢相信的向时少微道:“宴师伯……就这么走了?”
时少微点了点头,片刻后又道:“宴师伯看着不大对劲,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看他那模样,有些担心他会跟宋前辈打起来。”他又担心道,“宋前辈还受着伤,我昨日才听说又裂开了,师父才给他包扎过。”
“不了吧。”温芸犹豫道,“宴师伯虽看着不大好相处,但人品还是没得说,应该干不出来欺负伤员的事,而且他俩要打起来,我们两个小喽啰能干嘛?再者说了,真打起来宴师叔也一定会拉着的,应该不妨事。”
时少微一想确实如此,便点点头,少有的同意了师妹的意见。
宋雪沉的问题,已经靠着桌子陷入昏睡的宴清舒自然不会回答他,不过宋雪沉为并不需要他回答。
他在宴清舒身边蹲下,用一种微微仰头的角度看着他的脸,他定定看了片刻后,又抬手去摸了摸宴清舒的脸,含笑唤了他一声。
“阿宴。”
分别多年,他也终于还是与自己重逢了,他自己许下的承诺,如今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今后岁岁年年,他都会永永远远的同自己在一块。
昏睡中的宴清舒自是不可能应他,宋雪沉却是心满意足,只站起身来想将人抱起,他刚刚伸手,却听碰一声巨响,是有人大力的将门推开了。
宋雪沉下意识回头向门口看去,便看见一道剑光便挟裹着锋利剑气向他与宴清舒的方向袭来,他来不及多想,只下意识就想将宴清舒护进怀里,可那剑光快得超乎想象,精准无比地插入他与宴清舒之间,硬生生将他逼离了宴清舒身边。
宋雪沉根本来不及多想,招出灵剑便要应对,那剑招狠绝,招招都冲着他要害来,好似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以至于宋雪沉都觉得有些难以应对,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被对方抓住漏洞一剑刺穿了右肩,将他钉在了墙上。
“呃!”
剧痛之下,宋雪沉手中厌雪脱了手,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闷哼一声,勉力将喉头腥甜强行咽下,又抬手抓住刺穿他肩膀的灵剑,才有功夫太眼向着对方看去。
对面是一个面容冷峻、身形高大的陌生男子,他并不认得。
宋雪沉蹙眉:“你是……?”
“我乃宴清舒之兄,沧澜三尊之一,”宴清河冷冷审视着他,“宴清河。”
“宴清河?”宋雪沉一怔,猛地记起当年宴清舒提起过这位兄长--他是母亲收养的义子,对他而言却与亲生兄长无异,二人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后来为寻找父亲只身前往重华境,已失踪多年。
“原来是兄长。”宋雪沉只当他不知道自己身份,忙勉强扯起一丝笑来同他解释,“我乃宋雪沉,不知清舒可曾与你提起过我,我与他--”
“我知道你。”他话还没问完,就被宴清河打断,他冷冷看着宋雪沉,眼神厌恶至极,像是看见什么了不得的脏东西一般,过了片刻后又才接着道:“……邪魔外道。”
宋雪沉手指微微收紧,他素来讨厌别人用这般的蔑视的目光看他,却也心知宴清河与宴清舒感情非彼寻常,因为虽是愤怒,却也收敛着怒意,勉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
“兄长倒也不必如此武断,我已改过向善多年,便是兄长不信我,也相信清舒会约束好我--呃。”
他话还没说进尽便又是一声闷哼,竟是宴清河生生将剑从他肩头拔了出来,宋雪沉顺势滑落下来,靠着墙面勉强支撑着身体,抬头与宴清河对视。
“你不必解释。”宴清河冷声道,“你若对他还有几分真心,便自觉些滚的远远的的,莫再出现的他面前,若是再敢来,就休怪我不客气。”
宴清河一出场就给了宋雪沉这般隆重的“见面礼”,又接连拒绝宋雪沉两次示好,宋雪沉自然也看出来宴清河对自己的反感,也不再抱有什么幻想,只当他跟沧澜那群老不死的是一伙,都是阻碍他与阿宴在一起的拦路石。
宋雪沉只觉口中血气弥漫,终于也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他却只是冷笑一声,又随手将唇边血迹抹去,也不再强行支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宴清河。
虽然仰视的角度,宋雪沉的气势却半点不输,他盯着宴清河双眸,眉眼间都似带着挑衅。
“若我说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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