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抿了唇,被南意迟擦拭过的唇周又染上红晕。
秦泠眼里含笑,倾近身子又要来贴她,反倒引来南意迟指腹转上她鼻尖,将她顶开,佯嗔说:“你就会添乱。”
秦泠皱鼻,叫南意迟弯曲了手指,拇指和食指一起捏住鼻尖,用了力,却不大。
“痛死了,你就这么不心疼我?”秦泠顺杆爬,立刻呻疼。
“疼疼疼,就知道疼。”这次,南意迟搭在她肩上的手真推开了秦泠,跳下桌子,捞起水槽的碗筷,弯腰放进消毒柜里。
“姥姥现在不待见你,你多让让她,等她想通了、气消了就好了。”
“我不怕,”秦泠也蹲在身子,南意迟推进消毒柜偏头看她,她笑呵呵地说:“我给你过一辈子,又不是和姥姥过一辈,就算姥姥打我骂我,也是觉得你受了委屈,为了跟你过,就算在她那儿讨不到好,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南意迟莞尔:“你就会哄我。”
“不哄你,”秦泠认真又专注,“哪句话都不哄你。”
南意迟嗯声,起身把秦泠这个跟屁虫推进浴室,“那你卸妆洗脸后护肤吧,我下去找姥姥,这个点,姥姥平时应该要睡了,因为你,可别太能折腾。”
秦泠说好。
却巴巴望着南意迟,从浴室挪到门口,又从门口挪到楼梯口,要南意迟一步三回头地催她回去。
等彻底见不到了,她才肯回去卸了妆洗漱,抱着被子等南意迟回来。
南意迟陪着姥姥,直到她睡着了才回房间,秦泠已经洗漱完,给她放好水,坐在浴缸边等她。
她轻轻拍着浴缸边缘,示意她等着南意迟一起洗澡。
秦泠和南意迟一样湿透了,不过这次是汗湿的。两个人的鼻尖都挂着一层薄汗,浴室雾蒙蒙地,镜子也花了。
秦泠的手一把抹开镜子上的水雾,南意迟这才看到眼里的水流干又充盈,从镜子里,彼此对视。
秦泠发现,南意迟的眼睛总是湿哒哒地对视她。
从浴室回到床,已经快十二点了。
温存是治愈猛烈的良药,疲惫之时最容易坦诚相见,推心置腹。
一张床深深凹陷,两人躺着,手拉手,肩碰肩,面对面,呼吸织得密不可分,体温融得不分你我。
此刻,谈天也好,说地也行,哪怕沉默也照样无所谓。
但秦泠不喜欢沉默。
“既然你有姥姥,那你妈妈呢?”秦泠握着她的手仔细欣赏把玩,她的皮肤白皙,不是冷白,是透着气血的玉白,泛粉,“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她一时兴起,问的也漫不经心。
“她……”南意迟怔愣,停顿好半会儿后抽手,翻身背对秦泠,眼睛去抓窗外的月亮,秦泠立刻就从后面贴上来。
脸枕着脸。
“不想说就不说。”
南意迟想摇头,奈何秦泠靠得太近,她没法动,只能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安抚她:“我没什么印象。我上一次见她还是十三岁时候,她突然出现,让我停止学琴,她干预我的兴趣爱好,要我必须全身心投入学习,不应该想着靠艺考寻找出路。”
那时候,南意迟初三,正是决定以后走普高还是艺术生的节点。她就这么出现,草草为南意迟做了决定,这才是南意迟后来没有继续学琴的原因。
然后不到三个月,她又失踪了,从此,再也没出现。
南意迟感受到她被搂得更紧,秦泠贴着她的脖颈,轻轻吻了下。
南意迟想笑,又想哭,最后她的腰被秦泠轻轻拍着,心绪在秦泠的拍打下逐渐复归平静。
“秦泠,要和我接个吻吗?”南意迟没回头,听到床发出窸窣响动,薄被和秦泠一样,整个盖住她。
秦泠扯着被子,要它和自己一起都稳稳兜住南意迟,说:“不好,我现在有点心痛,痛的时候是不能接吻的。”
“那好吧,”南意迟不强求她,沉默一个呼吸后又说:“我听姥姥说,她从小学各种乐器,弹得特别好,但是她也特别叛逆,从小学开始就旷课练琴,初中开始就在路边弹琴赚钱,后来她收心专注艺考,靠着参加比赛获得大几千的奖金,那个时候她都十八了,才上高中。”
“姥姥以为她收心了,因为她用那笔钱买了很多一套家居,但剩下的钱买了一张机票,这是背着姥姥的。”
“她一声不吭地远走高飞了,直到后来她再次出现,怀里多了一个孩子,就是我。”
“找了她多年的姥姥才知道,当年她喜欢上给她声乐指导的老师,为了追随那个老师,她买了机票和他远走高飞,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所以后来她生下你,又把你交给姥姥。”秦泠想,按照正常逻辑,天才去她应该受不了那样被孩子占据的生活全部重心的日子,那个男人,也不能接受自己的音乐事业被耽误,就此分手了吧。
“对,因为她移情别恋了。”
呃,这好像不对吧。
南意迟感受到秦泠的动作一顿,但她还是继续说:“她怀孕住院疗养期间,爱上了照顾她的护士,她和那个男人提了分手,办理离婚,出钱雇了那个护士,产后也和护士过了一段日子,那是同样平静美好的日子。”
但平静对于她那样的天才来说,就是折磨,她要狂风暴雨,要歇斯底里,要爆裂和毁灭,所以她卖了自己的所有的琴,砸锅卖铁凑够了回家的机票,把孩子交给姥姥,回到家,陪姥姥和南意迟度过半年。
“半年后,她把我丢给姥姥独自抚养,自己和一个路边认识的画家去浪迹天涯。”南意迟望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从那时,她不再弹琴了,我只从她寄回来的照片里看到她去过的地方,也才知道她开始学画画,她靠着卖画挣钱,从南走到北,照片里她的画和她弹琴时给人的观感一样,很震撼。”
大概是因为她是个天才,而南意迟只是个普通人,南意迟更庆幸自己是个普通人。
“你知道吗,她是徒步回来的,整个人脏兮兮像个野人,把我吓得够呛,”南意迟的语气终于有了点松快,“当时我在院子里嚎啕大哭,吓得姥姥连拐杖都没带的冲出来,姥姥也没认出她,差点以为她是人贩子。”
她撩起头发,抱着姥姥的腿连着叫好几声妈,才让姥姥相信她是南意迟的母亲。
“不过,几年前在她的信里,她说她和那个画家分手了,也没继续流浪,现在她住在海边,住在渔船上,和一个靠捕鱼为生的女人住在一起,她们一起出海、一起捕鱼,她也准备写一些东西了。”
到这里,南意迟没再继续说,她想到什么后,笑意隐去。
“因为她的行为,我反而因祸得福,姥姥不再抱怨我像谁,她对我可能更像那个男人感到高兴,否则我们家真就祖坟出问题,接连出了两个疯子。”
秦泠听出这番话的背后,是姥姥从不来不停地念叨她,她面对南意迟时,总是想起那个叛逆的女儿,想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想她是不是在外面风餐露宿。
“后来,我死赖上你了,姥姥又没辙,这才肯说我骨子里就是像她,看着文文弱弱没什么主见,认准了就是死也不回头。”
“但其实也不对,我比不上她。”南意迟的手脱力,从秦泠的脸上掉下去,没空多久,便被秦泠的手占据了。
“如果非要说我继承了她的什么,那大概就是对艺术家的迷恋。而我,又确确实实没她幸运。”秦泠的手有力,她也有力地回握对方。
“因为我遇到的人是你。”一次性就被秦泠套牢了。
而她,遇到的每个人最后都被她抛弃了,她为每个人付出全部身心,也得到那些人的身心,但到后来,那些东西依旧拴不住她。她恋爱、结婚、生子,然后忍受贫困、流浪、流血、流泪,辗转流离,把她带来的东西又带走,把别人丢掉,又开始一个人上路。
她只带着这一样东西——满腔热忱,继续赶路,遇到同行的人掏出来,有人会看、有人能捧,但没人能抢走。
故事到这里就说完了,但她还没停止。
她一直在路上,即使兜兜转转,也不停留,她好像从来没打算为任何人停一辈子。
“意迟,”南意迟想应她,但秦泠翻身从后面绕到她面前,问:“姥姥其实很为她骄傲,对吧?”
南意迟沉默下,缓慢点了头。
“你也很为她骄傲,对不对?”
南意迟沉默的时间久了点,但最后还是点头:她没为谁停留,所以谁都没能拦住她的脚步。
“那就趁现在接个吻吧,”前言不搭后语,秦泠把手贴着她的心口,那里不再惊涛骇浪,只剩下为她而起的波澜。
南意迟的脸被秦泠捧着,她看见清南意迟的眼很亮,同时也郑重其事地宣布:“我想和你接吻。”
那好吧。南意迟展颜一笑。
秦泠趁月色俯身而来,南意迟不躲,只在心里说:
趁现在,来接个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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