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太过刺眼，许楚焕下意识地往秦正业胸口缩了缩，然而他这一动作让来的人更加生气，像是破了的鼓发出最后的怒吼。
“分开！赶紧给我分开！”
秦正业也被晃得有些眼花，他用手稍微挡住自己眼前的光，另一只手则将许楚焕搂进怀里。等到眼睛适应过来，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高三的教导主任身高不高，身材还有些发福，看上去跟个土豆一样。
土豆主任怒气冲天，“各班老师，都给我过来看看，这两个谈恋爱的学生到底是哪个班的！”
恰好一阵风吹过，许楚焕没有听到主任话里的关键信息，他小声对秦正业说：“所有老师都来了，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许楚焕！”另一道男声响起来，听上去同样有些破音，“怎么每次都有你！”
“老陈？”许楚焕挥挥手，“别用手电筒照着我，眼睛都快瞎了。”
如果说刚才陈来的声音还能勉强听出来是人类发出来的，后面这一声跟哨子没什么区别，“秦正业？你们……你们两个……居然是你们两个！”
“什么？是秦正业？”土豆主任听到这个名字，连忙上去确认。
秦正业非常有礼貌地打招呼，“老师们好，主任好。”
即使是文科班的班主任，也听说过秦正业这个年级第一的名号。一时之间，他们脸上挂着或震惊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等等，其他几位老师后知后觉，这个说话的如果是秦正业，那么刚才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声又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不是来抓男女生交往过密的吗？
主任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老陈，这两个男生，都是你的学生？”
“是。”陈来闭上眼睛承认，内心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
主任指着他们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们俩，过来，别抱着了！”
许楚焕脸上倒是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只是莫名其妙，问了秦正业一嘴，“怎么回事儿？”
秦正业摇头，“我也不知道。”
走回教学楼，主任说：“既然今天抓到的人都是高三一班的，那么其他老师就先回去休息吧，陈来，你带着你那几个学生来我办公室一趟。”
许楚焕和秦正业小声蛐蛐，“主任这话，难道说那几个人也被抓住了？”
“可能吧。”
许楚焕和秦正业先一步到了主任办公室，两个人站在墙边百无聊赖。陈来过几分钟就把另外的学生带了过来，许楚焕一看，来的一男一女两人发现并不是赵文张彬李瑶刘悦当中的任何一个。不过确实是他们班的，只是因为这两个人的位置靠前，许楚焕和他们平常的交流不是很多。
同样的，一男一女看到许楚焕和秦正业，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缤纷多彩，但是碍于老师主任都在，也不好说些什么。
许楚焕倒是不介意主任在，小声问那个男生，“你们俩也是晚上被老师抓来的？”
“嗯，”男生痛苦地点头，又问：“你们俩也是因为这个？”
“是啊，”许楚焕点头承认，“真没想到，知道这事儿的人居然这么多。”
“天呐，”旁边的女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伤心，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弯弯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许楚焕给女生竖了个大拇指，“你真勇！”
原来大家都是知道了这个鬼故事啊，那么等他拿出证据证明池塘里没有人手，肯定会让大家都佩服他的勇气。到时候他一定要狠狠地嘲讽一下赵文和张彬的胆子。
见人都到齐，土豆主任喝了口紫砂壶里的茶，放下后后一拍桌子，力道之大让茶壶盖都飞了起来，“你们几个，到底怎么回事儿？学校强调那么多次了，居然还明知故犯！你们现在正是需要用功学习的时候，你们却用宝贵的时间来干这种事儿。都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许楚焕语气懒懒散散的，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发现白色的球鞋上有道痕迹，估计是刚才走路的时候蹭上去的，看上去非常碍眼。
“知道错了？我看你们根本就不知道！”
许楚焕微微点头，他确实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要说是因为翻墙出学校或是点外卖被抓，他也就认了。结果呢，说是来抓鬼，结果鬼没抓到，自己被抓了。早知道就应该躺在宿舍里玩手机。最气的是，撺掇他出来的那四个人居然没被抓！
“你们不要觉得老师死板，在棒打鸳鸯……和鸳鸳。老师是过来人，老师也有过青春悸动的时候，可是结果呢，考上大学之后就一拍两散了。当你们活到我这个岁数就会发现，十几岁的恋情就像是一盘散沙，能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与其在这里卿卿我我，还不如去好好学习塑造自己。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这么沉沦的。”
“？”许楚焕眨眨眼睛，整张脸都充满了迷惑的表情。他侧过头，看了秦正业一眼，“主任他在说什么？”
秦正业简明扼要地概括重点，“主任似乎在告诉我们，不要早恋。”
主任指着他们俩，“你们俩，就非要交头接耳是不是？就这么爱吗？”
“早恋？”许楚焕挠挠头，头顶翘起来的呆毛像是天线一般，他总算是接受了主任的脑回路，立马否认，“主任，老师，这里面有误会，我和秦正业可不是情侣！”
“什么？”主任和陈来的表情不知是放松，还是紧张，“你们俩不是情侣？那你们两个为什么在我们到的时候抱在一起？”
许楚焕有些暴躁，“我们两个当然不是情侣！而且我们俩没有抱在一起，那都是因为你们的手电筒太亮了，我被晃到了，才躲在秦正业的身后！”
“不可能！”主任说：“老师不是什么老古董，我知道你们在青春期会产生很多的迷茫。性取向什么的是你们自己的事，但是不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还是喜欢武装直升机，现在是高三，你们都要好好学习。”
“……”许楚焕彻底无语，他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主任的先进思想，一视同仁对待所有取向。但是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否认他和秦正业的关系，“老师，我想您是误会了，因为我和秦正业真的不是情侣啊！秦正业，你说！”
秦正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向他平常那样，嗯了一声。
许楚焕急了，“这时候你‘嗯’什么啊，赶紧否认啊！”
“还不是，”秦正业解释，“我们还不是情侣。”
有心人能听出，这个“还”字非常巧妙，有种现在不是情侣，但是以后会是的意思。不过土豆主任没有想那么多，询问道：“你们俩真的不是情侣？”
许楚焕气得都跳起来了，“我们俩真的不是情侣啊！不是！不！是！我们俩是仇人都不可能是情侣！”
“那你们去假山干什么？”
“我们俩去探险啊。”
“……”主任指指点点，“探险？你探什么险？”
“不是有传说，晚上假山下面的池塘里会冒出一只人手吗，我和秦正业就是去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陈来捂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哽住，“天啊，我教了你们这么久的物理，你们居然还会相信鬼故事？正业，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啊，你居然……居然……是不是许楚焕忽悠你的？”
秦正业摇头，“不是。”
“不，肯定是他忽悠你的。”
“老师，我真没忽悠他。”
“不可能！”陈来痛心疾首，“正业啊，你在许楚焕转学来这里之前非常乖，可他来了之后，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许楚焕觉得陈来现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自己是个蛊惑人心的魔鬼。虽然翻墙出校和点外卖这两件事，他确实唆使了秦正业，可今天抓鬼这件事完全和他没有关系。
“老师，真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
陈来重复，“他自己跟过来的？”
“对啊，当时她们女生问秦正业去不去，秦正业说我去他就去。”
主任从许楚焕的嘴里抓住关键词，“女生？哪个女生？有几个？都是谁？”
许楚焕意识到大事不妙，如果说主任此行的目的是来抓早恋，那么把女生们牵扯进来，关系就会变得更加混乱。
秉承着不出卖队友的优秀思想，许楚焕否认，“没有女生。”
“你刚才明明说了。”
“主任，您听错了。”
主任继续追问，“那秦正业到底为什么要去假山？”
“说了他是和我一起去探险的啊。”
陈来也凑过来，“他去探险，是不是被你蛊惑的？”
“不是。”
主任的重点全在抓早恋上，“不是你，那是谁说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没有别人。”
陈来：“那就是你！”
许楚焕懒得再继续争辩，说：“好吧，就是我。”
秦正业这个时候站出来，“老师，是我自己想去的，和许楚焕没有关系。”
“……”不是说你们俩不是情侣吗，这互相偏袒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同学啊。
这时候，男生小声问：“所以池子里真的有人手吗？”
许楚焕摇头，“完全没有。”
“看吧，”男生转过去对女生说：“我就说那是骗人的。”
男生的动作太过显眼，主任将火力集中到他们俩身上，“你们俩又在交头接耳什么？我们抓住你们的时候，可是亲眼看见你俩都亲上了。”
女生羞得直接捂住脸，“老师，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还敢大冷天出来。”主任气得直接自爆，“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让你们不要出来，我们几个老师特地编了一个鬼故事，就是为了让你们不敢出来，结果你们还是出来了！”
许楚焕震惊了，“这个传说，居然是老师们编出来的？”
“是啊，结果呢，早恋的现象没能抑制住，还抓到你们两个出来捣乱探险的！”
“……”许楚焕小声嘟囔，“我才没有捣乱，我这叫有探索精神，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听到许楚焕的话，陈来又欣慰又无奈，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皮呢。
主任指着一男一女，“你们两个，写1000字的检讨，下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读，好好反思你们的错误！”
又指着许楚焕和秦正业，“你们两个，写1500字的检讨，也是周一念。”
许楚焕有些不服，“为什么我们写的比他们还多？”
“再废话，就给你加到2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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