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后没两天,虞清荷的电话又如期而至。
“儿子啊,周六聚会感觉怎么样?”虞女士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期许。
谢珩正签批文件,闻言笔尖一顿,语气毫无波澜:“还不错。”
“嗯?就这?舒然那孩子呢?又漂亮又有见识,小时候不是还和你一起玩过吗?”
“赵小姐很好,环境也不错。小时候一起玩的孩子多了去了,我总不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吧?”
虞清荷显然不满:“那你们有没有好好聊聊啊?留联系方式了吗?感觉合不合眼缘?”
“妈,”谢珩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无奈,“我跟她聊了酒,聊了天,聊了长辈的问候……礼仪周到,社交规范。至于眼缘,我说过了,我的事你们别替我瞎操心。”
“什么叫瞎操心!你这孩子……”
虞清荷又开始新一轮的苦口婆心,从谢珩的年龄扯到谢家的香火,再扯到赵伯伯的面子。
谢珩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立马拨内线让助理安排近期的新能源项目关键谈判,连夜订机票飞榕城出差去也,省得老被念叨去参加什么聚会。
世界清静了。谢珩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了口气。
出差,真是绝佳的挡箭牌。
榕城的项目进展顺利,谈判间隙,谢珩特意抽了半天时间,驱车前往市郊一处幽静的艺术园区。
这里坐落着陈老弟子,国家级篆刻大师周永年的工作室。不久之前,谢珩通过父母辗转联系上这位老师傅,将顾砚章那三块石头托付于此,请其操刀。
工作室隐在几丛修竹后,白墙灰瓦,古意盎然。推门进去,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松烟墨、木料和玉石粉末的混合气息。
周师傅正戴着寸镜,伏在巨大的工作台上,全神贯注地运刀,刻刀划过石面发出细碎又规律的“沙沙”声。
“周师傅。”谢珩放轻脚步,低声问候。
周永年抬起头,看到谢珩,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放下刻刀:“谢先生,您来了。”老人精神矍铄,眼神锐利。
谢珩态度恭敬:“打扰您了,正好来榕城办事,顺道过来看看。”
“不打扰不打扰。”周师傅示意谢珩坐下,让旁边几个年轻学徒去倒茶,“您那几块石头,都是好料子啊,尤其是那块灯光冻,清透莹润,难得。”
几个二十出头的学徒手脚麻利地奉上清茶,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气质不凡的访客。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扎着丸子头的女孩,目光在谢珩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回工作台旁展开的三枚印章的设计稿纸上。
其中,那块昌化芙蓉石被设计要做一枚阴阳相间的姓名章。
整体采用经典的方形印面,印面中间竖刻姓名——顾砚章。
姓氏用白文,深深刻入石中,边缘保留自然崩裂的斑驳感,显得古拙质朴。“砚章”则采用朱文,字体略高于印面,转折处圆润温和,宛如温玉浮于水面。
一阴一阳,完美融合于脂润细腻的芙蓉石中。成品之后盖出的印蜕,应当是红白相间,既庄重又不失灵动。
似乎是憋了好一会儿,女孩看着谢珩拿起图纸观看,才小声开口:“谢先生,您……您刻的这个顾砚章,是……是那个演员顾砚章吗?”
谢珩有些意外,看向她:“你认识他?”
女孩的脸颊瞬间泛红,带着点拼命压抑的激动:“认识认识当然认识!我是他的影迷!他在《陶片》里演的安石,还有之前的《夏日微风》、《暗涌》……他演技超棒的!而且人也好,我之前去接机见过他,一点架子都没有!”她语速飞快,眼中闪着光,“他真的很优秀!我超喜欢他的!”
谢珩听着女孩对顾砚章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夸赞,也笑了:“嗯,他确实很优秀。”语气是陈述事实般的笃定,又带着几分柔和。
女孩得到肯定,更兴奋了,还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年长些的师兄轻轻拉了下衣角,这才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安静下来。
周师傅笑着摇头:“小艺这孩子,一说到喜欢的演员就收不住。”
“无妨,喜欢一些正能量的榜样,也是好事。”谢珩并不介意,心情反而更愉悦了几分。
学徒们热情地带着谢珩在工作室里各处转转,除了工作台,还有原料储藏区、拓印区、成品展示区。展示柜里摆放着各种材质的印章成品,或古朴厚重,或灵动精巧。
在一个专门陈列“趣味”印章的玻璃柜里,几枚小巧玲珑的肖形印吸引了谢珩的目光。其中一枚刻的是一只蜷缩着睡觉的小猫,线条简洁流畅,神态憨态可掬,慵懒中透着几分可爱。
谢珩的脚步顿住,指尖隔着玻璃在那个小猫印章上停顿了片刻。
小猫……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顾砚章在微信里发过的猫咪表情包,还有本人那双时而清澈时而欢喜的桃花眼。
如果能亲手刻一个这样的小玩意儿送给顾砚章,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这些是你们的作品吗?”谢珩指着那排肖形印问。
一个学徒回答:“部分是周师傅的,也有我们几个练手刻着玩的。”
“如果是完全没接触过篆刻的新手,想刻一个类似这样的小动物,上手容易吗?”谢珩问得很认真。
学徒们面面相觑,随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个可能有点难度哦谢先生。”刚才那个叫小艺的姑娘开口,“刻肖形印看着简单,其实对线条的流畅度和神韵把握要求挺高的。”
“对对,”另一个男学徒补充,“而且印石也讲究。像您的那种芙蓉石、灯光冻比较软糯好刻,但新手用容易崩刀或者刻歪。一般建议先用便宜点的青田石练习刀感。”
“是啊,而且得从基础学起,怎么执刀,怎么运刀,怎么布局,没个一年半载的练习,很难刻得像样……”
小艺总结道:“想学当然欢迎!但想立刻刻个好看的成品,恐怕有点悬。”
谢珩听着学徒们你一言我一语,看着柜子里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猫,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多谢各位指点。。”
他现在确实分身乏术,榕城的谈判还没结束,后续可能还有一堆行程,时间确实不够。
回到工作台旁,周师傅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一边和谢珩闲聊些篆刻的趣事和心得。
“古人讲,‘石不能言最可人’。这石头啊,看着是死物,其实有灵性。你用心对它,它也会回报你意想不到的韵味。”周师傅抚摸着手中那块温润的橘皮黄寿山石,“就像谢先生您为朋友选的这几块,都是好料子,还蕴含了您的心意,刻出来必然不俗。”
谢珩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石头上,似乎能感受到那份沉默的灵性。
学徒们围坐一旁,气氛轻松融洽。
谢珩也随口问起学徒们学篆刻的年头和初衷。
一个学徒说:“喜欢传统文化呗,感觉刻章很酷!”
另一个回答:“我爷爷以前是刻私章的,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
还有一个说道:“我是学美术的,当初是想给男朋友刻个名字章当生日礼物,了解着了解着,自己倒是迷上了。现在男朋友的章刻好了,自己倒是一头栽进坑里爬不出来了!”
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工作室里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轻松愉悦的氛围。
就在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谢珩摸出来一看,是庄玦发来的消息。
前几天,庄玦的经纪人才和他报备,说庄玦去外地参加活动了。
他向周师傅和众学徒打了个招呼,走到一旁角落回信息。
点开语音,就传来庄玦带着哭腔的声音:“哥……珩哥,呜呜……你在哪儿啊?我、我受伤了,好疼啊,演唱会从升降台上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你能不能来看看我?我好害怕啊哥……”
谢珩有些无奈,听完那一段哭诉,冷静回复:我问过你的经纪人李成,他说你只是下台时扭了一下脚踝,擦破点皮,已经处理过了,不影响后续行程。
庄玦那边“正在输入中……”好一会儿,才发过来:哥,我想你了
谢珩叹了一口气,他最受不了家人的软语,比如他妈妈和庄玦。
X.H.:那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X.H.:我还听李成说,你最近是不是跟几个什么粉丝私下联系频繁?
少年心气贩卖机:我没有
谢珩都能想象到这小子心虚的样子。
X.H.:庄玦,好好听经纪人的话,别乱来。
少年心气贩卖机:哥我真没有,你别听他们胡说
X.H.:总之,把精力放在你的事业上,别让你爸和你妈担心。
谢珩正想再叮嘱几句,却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屏幕上显示着助理林薇的名字。
他有些疑惑,他跟林薇说过他在拜访重要人士,工作的事不急的话不必立刻联系,怎么还会打电话过来。
谢珩迅速接通林薇的来电。
“谢董!出事了!顾先生那边出事了!”
林薇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
“《定风波》剧组在外景地取景,地点在山区!刚刚接到消息,他们拍摄地附近突发山洪!雨太大了,通讯中断,情况不明!杨明只来得及发出一条求救信息就失联了!顾先生……也在失联名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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