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川闻言,生理性地反胃作呕。他拒绝,林迈就仰头,用下巴指了指后边追过来的杨清,说:“你不答应的话,自然有人去搞她呗。”
林迈话语轻飘飘,仿佛事不关己。
江别川盯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像要将人灼个洞。
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济于事。林迈有的是手段,也有的是团伙,根本打不过。要是最后闹到他妈那里去,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慢慢地,江别川低头握拳:“……我答应你。”
林迈“呵呵”两声,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刚想伸手替他小男友拿书包,就被江别川及时挡开。
江别川抬眼,顽固道:“你发誓,从此再也不骚扰其他人。不许出现在我妈面前,也不许打扰杨清和她家人。”
林迈笑了,爽快道:“行啊,拿纸笔,见不到你人,你记得每天主动给我打电话。”
“没手机。”江别川皱眉。
“那就天天见好了。”林迈得寸进尺,见人迟迟不动作,于是去掏江别川的口袋,江别川将他推开,转手就把准考证复印件丢给了他。
林迈接过那张纸,大大方方在上边留电话。江别川则是拧着衣角,说:“十天。”
“哦呦,多一分钟都不行啊?”
林迈以一种不上道的口吻调笑,转身将留了自己号码的纸塞到江别川怀里。
不管有没有手机,总得有个联系方式,才有仪式感嘛。
“宝贝儿……自然公园篮球场,咱明天见。记得换掉你这条裤子,”林迈低头扫过江别川短了又接的校服,意有所指似的,“记得穿好看点儿。”
——关于中考时的细节,白余亮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他只是大致知道林迈逼迫江别川而已。而杨清比他更清楚,甚至后来追上江别川,才发现他发了高烧,一张脸烧得险些就昏过去了。
陈我愿撑着头揉了揉眉,他凉凉事不关己心想,姓江的真倒霉,这是强制爱照进现实了呗。
白余亮凑近了,这才悄悄道:“可能江别川随身带了刀吧……我虽然跟他没太熟,以死相逼这种桥段还是蛮多……”
“哎不说了。”
“不听了。”
陈我愿摆摆手,起来跟人道别,递给白余亮一瓶鲜牛奶,这时候喝有助于长个子。
他准备套上校服走回家。但这一穿,就感觉不太对,他低头仔细翻看,才发现这外套上有个烟燎的小洞,连着裤子边上白杠,也有洗不掉的一丢颜料。
江别川的。
他俩把校服穿错了。
不过啊,每天都是江别川起得早,要拿也是江别川拿错了。
天色已经很晚,约莫九点钟。陈我愿哼着小调子慢悠悠踱步回家,却大老远地看见个雪白猫似的人,正傻愣愣坐在梧桐树下,仰着脸看灯下两只扑棱的飞蛾。
陈我愿当然看出来是江别川,他在这样极缓慢的靠近中,仿佛看出一些青春的困顿与迷茫——少年人的心事恰如灯下相扑的一双灰色飞蛾,连影子都和自身一模一样。
远处打起了闪光灯,又“咔嚓”一声,江别川察觉转头,一瞬间风吹起,这才想起来抬手挡。
“——你大晚上不回家,我告诉你妈。”
陈我愿一边欣赏着手机上艺术之作,一边先声夺人,省得江别川以为他是林迈或者变态。
言毕,陈我愿一边拿钥匙“喀拉喀拉”开铁门,一边光明正大发语音给江蓝水:
“江阿姨,你儿子上学没带钥匙,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你和杨姨什么时候回来?”
两位阿姨去公园跳舞去了,她俩除了研究菜谱就这小爱好。
陈我愿开门进去,江别川跟着他,打开灯,放书包。
江蓝水语音恰巧回复了:
【不好意思啊,愿愿,阿姨今天和杨姨去了一个新建的大公园,我们在里边有些迷路了,可能回来晚,你俩肯定饿了吧,能不能自己出去吃个夜宵?】
随之而来的还有转账。
陈我愿手机声音开到最大,让人离得再远都能听见。
江别川有些饿,客厅茶几上放着新鲜水果,他听了语音,之后拿起来一个毛茸茸的桃子去洗。
陈我愿刚锻炼完,必然是不会再吃夜宵了,他百无聊赖地坐到大沙发的高扶手上去,倚着墙舒服得很。
江别川拿水果刀削皮,蹲在客厅桌子边找垃圾桶,陈我愿瞅了一眼,看他将那桃子切成一牙儿一牙儿的,合着水果盘里的苹果,都削了皮切成小块,之后,居然扎上签子放到了自己跟前。
陈我愿打开游戏的手一抖:“?”
江别川不说话,自己去冰箱里拿了个半红的番茄吃。然后上楼。
陈我愿大概理解江别川的意思。江别川不想跟他出去吃,又怕自己小气鬼,等大人回来告他的状呗。
陈我愿在心里呵呵两声,也不愿意显得自己心胸狭隘,就说:“喂,饿不饿,点外卖吧要不然。附近有家KFC送的快。”
江别川摇头,站在楼梯上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之后见人没了话音,就准备回房。
陈我愿知道江别川不想理他,还是意图挽回岌岌可危的假兄弟情,于是给面儿吃了一块桃子,霸道勾手:“你过来。”
江别川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情,陈我愿也不说。江别川看着手上的番茄,都已经咬了一口,总不能一边吃一边过去吧,感觉形象有损,于是磨蹭道:“哦,等等。”
陈我愿这就不能理解了,划拉着手机回头一看,看见江别川正坐在楼梯上认真啃番茄,甚至是不想给他看见,还侧着啃,这架势是准备啃完了再来呗?
他不再多想,风轻云淡吃水果,自己预先点一下。
过会儿,江别川洗下手,慢吞吞地回到客厅,陈我愿示意了下身边的位置:“来这。”
江别川坐到他旁边去,陈我愿还伸着个长腿,脚抵着地坐在沙发埂子上,他拿低了手机,言简意赅:“吃什么,选。”
江别川很快转过头去:“不健康。”
陈我愿无语:“你吃的番茄还打药呢。”
江别川:“贵。”
陈我愿撑脸看向他:“换算一下,你买一支黑水笔,不至少也得五十块钱。”
江别川仰头与他对视,表情似乎在说,你买的什么水笔。
当然,江别川不打算再跟他掰扯胡闹下去了,站起来收拾沙发,说:“我妈一会儿该回来了,就算吃了夜宵她还会做。”
他收拾完起身离开,陈我愿还就是跟他杠上了,伸腿挡:“那行啊,但是你穿错了我的校服,导致我穿成了你的,害得我今日仪容不整。”
“我们校服码数一样的。”
“穿了你的就是仪容不整,你看这什么,这是什么?”
江别川眉尖微蹙,伸手往老地方查看,揪起一角,果真没有那个烟戳的口子。他低眉往陈我愿身上看了下,的确穿错了。于是他慢吞吞把外套脱了,理亏词穷抱在手里,准备去洗。
陈我愿往后仰,目光放低,找乐子一样,哼说:“还有裤子呢。”
江别川侧过脸,然后轻轻抿起唇角,他低头扯了下裤腰上的松紧绳,不过当然不能跟外套似的当面脱了。
“……穿错了。”
“不好意思。”
陈我愿听他道歉,如愿以偿了,抬眼轻轻一瞥,却见江别川耳朵微微发红,这才感觉自己像个流氓,遂故作潇洒摆摆手,先一步走了:
“外卖马上到,你在这等着,我点得多,跟她俩一起吃算了,别做饭,吵醒了怨你。”
江别川看陈我愿上楼睡觉,低下眼,重新窝进沙发里等。然而他刚窝进去就困,等到江蓝水回来的时候,江别川已经睡了大半个小时。
外卖早到了挂在他家那个黑色篱笆铁门上,杨姨顺带捎了进来,一进门便问:“你们吃饭了吗,这是不是小我点的……”
江别川清醒了一下,很快答:“嗯,他特意买给你们的,省得回来做饭。”
江蓝水朝楼上望了一眼,也没敢打扰,之后稍微过问了下江别川最近学习怎么样,母子俩就这样闲聊了会儿。
江别川没什么赘述的,只有一点,他纠结之后才慢慢说:“我觉得家离学校有点远。”
……
晚点,陈我愿根本没睡,洗了澡从房间里出来,他得把校服换回去,开门一看,江别川就蹲在楼梯拐角,摆弄那盆康乃馨。
见人出来,江别川就站起来,他站定后正要开口,却看见客厅里杨姨还在,陈我愿也看见了,就干脆说:“你进来。”
陈我愿房间里还有沐浴露的香味,空调开得低,整个屋里清冷冷的。
江别川这次看见不一样的东西,比如一进来,墙边这架钢琴,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
他没学过钢琴,也没离这么近看过钢琴,有点好奇,陈我愿看他感兴趣的样子,就动手随便弹了两个键,倒是很大方:“想玩就玩。随意。”
江别川不跟陈我愿接触还好,然而一到家总会碰面,他想起自己在学校里明摆着不理人的态度,不知为何有点儿愧疚。
毕竟都是同岁数的半大少年,陈我愿好像跟旁的人也没什么关系,他没必要迁怒或者冷漠相对,别像是自己搞冷暴力一样。
当然了,江别川削苹果或者桃子的时候就在反省。他看着那架钢琴,更怕给人弄坏赔不起,觉得还是不碰为妙。
“你校服我已经丢洗衣机了,我的给我就行。”江别川看见自己外套搭在陈我愿书桌椅上,及时道。
陈我愿两三步过去,将校服连着裤子一并丢给他,之后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江别川接过校服,都要走了,陈我愿横着手机打游戏,不知道想起什么,忽而慢悠悠开了尊口:“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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