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裴珉承是在升高三的暑假。
从有记忆起朴祉圆就是个留守小孩,这个留守不是说她爸妈外出务工,而是她爸妈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工作,可朴祉圆和父母见面的机会甚至都不如他们带的人多。
她的妈妈起初只是娱乐公司HSP总部旗下的员工,由于工作能力优异很快被提拔,现如今任职于其公司在绥川的分公司CEO,本身身为制作人的她一手带起了一个男团,而爸爸则是编舞老师。
对于他们来说,那个由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看着他们越来越火的男团才是他们的孩子。
而她,更像是半路冒出来的野孩子。
她见证了那个组合从出道前籍籍无名到如今的圈中顶流,也知晓父母对他们倾注了全部精力和心血。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一直以来她以为的不懂表达爱只是一个站不住脚的自我安慰,他们会爱人,只是爱的不是她。
所以朴祉圆一直以来都很平等的讨厌他们团所有人,不过比起讨厌得到她梦寐以求的爱的他们,她其实更讨厌自己的父母。
这也是她为什么和姜烟澜交好的原因,两个人同样的有父母和没有一个样,漫长的岁月里充当彼此的家人互相照顾。
可那个再一次被父母鸽掉难得一聚的雨夜里,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向她伸出了手。
他知道她对他的不喜,可他好像从来不介意,只把这当做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也是,那个时候的朴祉圆只是个十**岁的高中生,同样的年纪里裴珉承已经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他比她年长约十岁,漫长岁月里经历自然也是她这个普通学生所没有办法比拟的。
朴祉圆讨厌他。
……可也喜欢他。
她喜欢他舞台上因自信而闪闪发光的样子,他身边所有人都很耀眼,可只有他最不一样。
她喜欢绞尽脑汁为自己写歌时苦恼的样子,她至今也记得那些不为第三个人所知的旋律。
她喜欢挤出时间陪她过生日放烟花时温柔的裴珉承,喜欢为她下厨给她提建议时认真的裴珉承。
她喜欢皱着眉的他,喜欢冷着脸的他,喜欢笑得很可爱的他,不知不觉中,裴珉承的一举一动都能十分轻易地把她的眼光吸引过去。
在那个极度幼稚的年纪,她以为自己如此幸运遇到一个真爱。
她以为那就是爱情。
于是后来当发现在对事业充满野心的裴珉承心里爱情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时,她受了很大的打击。
爱情来临时裴珉承在爱豆谈恋爱等于自掘坟墓的年纪毅然决然地官宣了和她的恋情,即使代价是流失了大部分个人粉和CP粉。
可爱情也如此轻飘飘地飞走了。
他们之间的开始是她开始的,结束也是她提出的,裴珉承还是和初见时一样,冷静的、沉默的接受了一切她的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朴祉圆合理怀疑当时裴珉承只是突然中邪。
她就像一滴不小心滴到白纸上的浓墨,留下了不小的痕迹没错,可也能轻易覆盖在一副全新的画上。
她是污点,不是难以磨灭的存在。
现在再见,又何必对她展示出善意,有时候朴祉圆真讨厌他的无条件绅士。
不过到底是今非昔比,现在的她不是小孩了,不会再因为一点善意轻而易举交出自己的心。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发出轻微的振动声,朴祉圆从漫长得像是上辈子的往事里回过神来。
她不怎么喝酒,但内心实在烦躁,于是今夜还是没忍住学习借酒浇愁。
量不多但抵不过她酒量实在太烂,拿起手机迷迷糊糊划半天都没有解开,最后还是误打误撞地用指纹解开的。
手机上弹出一条新的消息,朴祉圆凑近看,只看见是一条跳来跳去的长线条。
看不懂。
朴祉圆没有花精力细看,关掉手机就顺势躺了下去。
第二天被叫醒时朴祉圆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消失了,她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姜烟澜一边嫌弃她身上的酒味一边凑上来给她捏捏。
“你昨天出去了?”说着脸上有点懊恼,“我睡太死没注意。”
“出去转了转。”朴祉圆倒也没有想隐瞒她的想法,在她的认知里姜烟澜是唯一可倾诉也可信任的对象。
“还是很难受?”
姜烟澜没有指明难受什么,可朴祉圆知道,她点点头,又解释道:“也不是难受,就是觉得……有点自卑。”
毕竟,褚晗裕从各个方面都和他更配,朴祉圆好像完全比不上她。
“你也搜了她啊……”
姜烟澜小声说,旋即又气鼓鼓地拍了她一巴掌:“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论长相你可完全不输她,论家世你也不会输,更何况,你还比她年轻呢!”
“你这样的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啊,不必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中间的停顿本来是想说歪脖子树,但姜烟澜转念一想,裴珉承除了感情上不怎么是人之外其他地方确实吊打一大片人,昧着良心也讲不出诋毁他的话。
朴祉圆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笑着去牵她的手,“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才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过现在做不到,还是先吊着吧,我会努力离开这棵树的。”
“你能这么想就好。”
姜烟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朴祉圆贴上去抱她,心里虽然还是烦,但较之昨晚已经好了不少。
过去美好又伤感,她确实没有完全走出去,但也不会过于耽于过去。
她的人生还长,才不要只搭在一个人身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和,僵硬到麻木的身体总算是恢复正常了,朴祉圆慢慢地挪到卫生间洗漱。
等她从整理好出去时姜烟澜还坐在原地看手机,见她出来就立刻朝她挥手,“元元你快过来看!”
见她这样急促的样子,朴祉圆心里生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小小的手机屏幕中央是一长串标题,朴祉圆一眼就提取出了关键字:飞机失事。
根据报道所写,这架飞机已失联,目前正在搜寻中,但据分析来看,机上乘客和机组人员生还率几乎没有。
而飞机的航班号很巧,是她们准备去但临时退掉的那一班。
“天啊,要是我们当时走了说不定现在消失的就是我们,”姜烟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些人还活着没有……”
后面的话朴祉圆没有再听进去,她想起来那时候裴珉承的话就遍体生寒,本来不准备再有交集的,可她实在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副早就知道一切的样子。
她点开多年没有更新过聊天记录的账号,内心先是庆幸没有删除他,紧接着才是犹豫,她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对面有没有删她,又或者有没有换了一个新的号。
可现在她也找不到裴珉承,只能碰碰运气了。
索性消息成功发出去了,但她一口气还没吐出去,刚放下的手机立马又亮了。
拿起一看,裴珉承简直是住在手机里,回消息的速度远超从前。
“姜姜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我们今天……”还走吗?
话没说话人已经消失了,姜烟澜自问自答道:“今天应该是不走了,那我退票然后继续玩。”
说实话刚刷到这个消息,姜烟澜内心收到的震惊不是一两点,她想她短期内恐怕会很恐机,还是先待在这里缓几天再说。
火急火燎赶出去的朴祉圆刚走到电梯前,还没来得及按开关按钮就被一只手拽走,裴珉承做贼似的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牵着她就往回走。
然后刚出门的朴祉圆火速回来,顺带带了个人。
朴祉圆和姜烟澜对视上眼神,有些尴尬地冲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自愿的。
刚才还说自己要放下,现在就和人牵上手了,这算什么啊?
朴祉圆生怕自己被误会,连忙挣脱开裴珉承的桎梏,“这就是个误会。”
姜烟澜点点头表示理解,但是完全不信,“我这就走让你们解除一下误会。”
说罢不顾朴祉圆的阻拦就要出门,只是门刚打开一条缝隙就见门口站了个女生:“哎我刚刚还看见他了,哪去了这是?”
条件反射般,离门口远点的朴祉圆一把把裴珉承拉得离门更远,下一秒那个女生就凑了上来:“你好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在这层遇到别的人啊?”
还挺有礼貌,但是真礼貌就不会来追人了,姜烟澜在心里吐槽,面上笑着:“没有。”
然后毫不犹豫地关掉了门,彻底隔绝掉女生不死心试图探头观望的举动。
门关上后在场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朴祉圆有些无语,心里也终于知道他节目没录完就换酒店的原因。
“现在我也出不去了,你俩换个地方吧,我在外面比较放心。”
朴祉圆这才松开刚才情急之下拉住的手腕,恢复冷淡的表情:“走吧。”
裴珉承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朴祉圆把他带到了卧室里,率先在柔软的床边坐下,“你随意。”
她选这里是因为这里比较有安全感,完全不顾裴珉承什么感觉。
裴珉承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优雅落座,率先说话:“谢谢。”
“毕竟我有想问你的事,”朴祉圆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说说看,为什么要我不要昨天走。”
“你最好不是准备说什么舍不得之类的话敷衍我,我不会信。”
率先堵住他有可能说的话之后,空气里沉默了一两秒,然后她听到了更不可思议的话。
“我是重生的,所以知道那架飞机会出事。”
“?”
朴祉圆差点笑出声,她站起身赶人:“爱说不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看吧,说了你又不信。”
裴珉承小声的吐槽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朴祉圆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重逢以来她和裴珉承谈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没什么事你出去吧,慢走不送。”
至于门口还有没有人在蹲守,那她可不管,那人总不能冲进来打她吧?
话说完也没有等到回应,朴祉圆不想和他独处下去,可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一具温热的身躯就先朝她靠过来。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水味,裴珉承向来比她精致,或许是因为是爱豆的原因,日常护肤也从来不会落下,远看近看皮肤都是白皙光滑的,他没有工作时不化妆,但会戴耳链,偶尔也会喷点香水。
早期她对裴珉承的印象不是长得多好看的脸,也不是多惊艳的舞台,概括出来就是两个词,香水和耳环。
总是晃动个不停的长耳环和独特的香水味,组成了记忆里最为清晰熟悉的那个人。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你一次,”裴珉承的声音闷闷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
朴祉圆什么都没回应,没有推开也没有后退,某个角度来看,现在的他们像是颠倒了身份,她变成了那个什么都接受,也什么都不接受的人。
“我和褚晗裕一点关系也没有,”见她依旧不说话,裴珉承又强调道,“连朋友都算不上,在来这里之前,我不认识她。”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好像只是让自己更加地认清了自己的心,朴祉圆淡淡地“嗯”了一声,顺势推开因此而有些失神的裴珉承,“不用跟我解释,跟我没有关系。”
朴祉圆看向他,面无表情:“谢谢。”
一码归一码,虽然对他的重生说法没怎么相信,但自己确实因此逃过一劫,不过除此之外,她确实找不到要和他说什么了。
那种随时随地诞生的分享欲,在时间的冲刷下逐渐淡去,直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
“不客气。”
裴珉承也紧接着就恢复了理智,大概昨晚淋雨的不是她而是裴珉承,不过他到底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想来能拉下性子跟她说那些可能一辈子都说不出口的话也是很为难,但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了。
再次下了逐客令后裴珉承没有再留下来。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朴祉圆一个人,直到这时,她才真的松了口气。
但愿一切就这样吧,等她回去,他们大概真的再也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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