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亭恰好扭头,对沈星洧说道:“星星,带小裴上楼,二楼空着的那间房收拾出来了,小裴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沈星洧眼眸瞪大,拒绝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少年突然开口,语气不似刚才那般生硬,“谢谢。”
沈星洧抿嘴,小脸皱成一团,嘴巴里像吞了苦瓜一样难受。
傅兰亭见沈星洧没有动作,催了声,“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
沈星洧迅速调整面容,牵起一抹清浅的笑,对少年说道:“跟我来吧。”
傅兰亭看两人上楼,转身回厨房。
二楼就三间房。
沈星洧的房间在中间,右边是卫生间,左边是那间空房。
沈星洧后知后觉,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和一个陌生人当邻居。
还是异性。
“到了。”
把人带到门口,沈星洧没有进去。
少年蓦地低头,沈星洧被吓到,应激反应往后退,脊背撞在墙上,钝痛感席来。
“噗—”
顽劣的笑响起,少年脊背弯下,破皮的唇角勾起,仍旧在笑,却没有一丝温度,“讨厌我?”
“没、没有。”
沈星洧浑身紧绷,指尖扣住墙皮,咽了咽喉咙,嗓子发涩,尽量克制住紊乱的心跳,“你靠我太近了。”
“害怕?”
她又低了几分,专注地盯着女孩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从里面流露出的情绪。
像狼盯上了猎物。
沈星洧秀气的眉毛微蹙,抬手推他,“不是。”
一下就将人推开。
沈星洧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么弱不禁风吗?
她都没有用力。
“星、星。”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慢吞吞地念出,莫名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沈星洧听的耳廓滚烫,攥紧手指,不卑不亢地仰头看他。
这才发现他一张寡淡阴戾的脸,眉眼英俊得过分,可气质极冷。
细看下,瞳仁不是纯粹的黑,眼眸深处带了点绿。
像幽深的森林,里面蛰伏着随时破巢而出的野兽,让人无端产生惧怕。
造物主实在偏爱这张脸,即使破像,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他耷拉着黑长的睫羽,锐利的眼眸半阖,视线凌厉地像把冰刃,皮肤很白,带了点病态。
被打量这么久,他倒也没有生气,唇角反而噙着笑,玩味地抬了抬睫,“再看要收费了?”
“一次多少?”
话不过脑子,沈星洧脱口而出。
少年挑眉,语调轻快,“也不贵,就……”
他刻意拉长语调,勾的沈星洧心痒。
“到底多少呀?”
沈星洧倾身凑得更近,脖颈仰起,眼里闪着好奇,“便宜的话我就多看看。”
女孩身上的沁香扑面而来,死寂的深潭突然泛起涟漪。
少年瞳眸紧缩,似乎没有想到她不走寻常路。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沈星洧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好像有点眼熟。
谁呢。
沈星洧边想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门之隔的里面。
裴妄捏紧了行李箱的拉杆,胸口随着呼吸快速起伏。
女孩温软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密密匝匝侵蚀着身体的感官,愈来愈烈。
“砰”的一声。
恼怒的少年把行李箱一脚踢开,走到窗台旁的椅子上坐下。
铃声像夺命一样响个不停,他置若罔闻,任由它响起又停止。
…
沈星洧回了房间,发现大姨妈造访,换了衣服下楼,眼睛四处看。
“怎么没叫小裴?”
傅兰亭见沈星洧自己下来,说道:“你之前认识小裴吗?怎么感觉你在刻意疏远人家。”
沈星洧眼睛一亮,奶茶店的一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
怎么是他?
见沈星洧在发呆,傅兰亭皱了皱眉,催道:“上楼叫小裴吃饭,你这孩子怎么心不在焉的。”
“这就去。”
沈星洧转身上楼。
因为走得快,和站在楼梯口拐角的人撞上。
“嘶,好硬。”
沈星洧捂住额头,小脸皱在一起。
“走路不看路。”
怒气腔调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昂?”
沈星洧懵住,“被撞的是我,你发么火?”
“呵-”
他冷笑,开口像个无赖,“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凭什么你疼我不疼?”
沈星洧哑然。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偏要长一张嘴?
“吃饭了。”
她说完利落转身下楼,一秒都不想多呆。
少年垂睫,眸光暗了暗。
远远看到女孩走到傅兰亭面前哭诉,视线移开,冷嗤了声。
矫情。
沈静臻话多,是个自来熟。
“你就是裴妄吧,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那个时候你和我们星星在一起就爱抢玩具,星星抢不过就哭,你就会把玩具让给她,冷着一张小脸就盯着她看。”
沈星洧似乎瞥见对面探究的眼神,抬手遮住脸颊,推了推沈静臻的胳膊,羞赧地娇嗔,“姑姑!”
裴妄放下筷子,看着女孩羞愤的模样,似乎觉得有趣,饶有兴致地评价了句,“霸道。”
沈星洧双颊燥热,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沈静臻乐了,重重点头,“可不就是,你妈妈带你回去的时候你带来的玩具都留下了,绷着一张严肃的小脸说要送给妹妹,我们其实都知道是星星霸占着不给你。”
裴妄觑了眼脑袋马上要埋进碗里的人,眉梢微扬,刻意提高音量,“是吗?妹妹小时候就这么霸道?”
“是啊。”
难得有人爱听她唠叨,沈静臻仿佛找到了知音,还要继续说。
裴妄勾唇,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还有吗?”
“有啊,唔……”
沈星洧夹起一块排骨堵在沈静臻嘴边,严肃地说道:“姑姑,食不言寝不语。”
傅兰亭看向裴妄,问:“你是在附中念书?”
裴妄敛了笑,答:“是。”
傅兰亭:“那你成绩应该不错,想好读哪里的大学了吗?”
裴妄唇线拉直,长睫微动,脸上彻底没了笑,“老头让我出国。”
“这样。”傅兰亭默了默,看向沈星洧,“星星想好读哪里的大学了吗?”
沈星洧放下筷子,语气严肃,“奶奶,不是说好就在宁宜。”
傅兰亭拗不过孙女,无奈又宠溺的妥协,“行,都依你。”
裴妄凝眸看着对面的女孩,眼低透出一丝浅淡的玩味。
吃的差不多,沈静臻起身拿了两啤酒直接放沈星洧和裴妄面前,豪气开口:“来,喝。”
傅兰亭冷脸呵斥,“不像话。”
“哎呀妈,都成年了,能喝。”沈静臻招呼裴妄,“没事,放心喝,姑姑管够。”
“谢谢姑姑。”
“他不能喝。”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大家都看向后者。
沈静臻:“欸你个小霸王,为什么不让小裴喝?”
傅兰亭也疑惑地看着她。
裴妄勾唇,凝着双眸,眼角笑意不达眼底,“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喝?”
沈星洧结巴,“我……”
脑子转了又转,灵光一现,找到理由。
“受伤了不能喝酒。”
沈星洧指了指下巴。
裴妄稍怔,落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沉寂的眼眸微动。
沈静臻摆手,“这算什么伤,明天早上就愈合了,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
傅兰亭沉着脸发话,“你别带坏孩子。”
沈静臻垮脸,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沈星洧看向对面,撇了撇嘴。
一副不像好学生的样子,怕是不用教,都很会。
…
小镇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沈星洧来了大姨妈不想挪动,洗漱完就趴在床上玩手机。
傅兰亭煮了红糖水端上来的时候,裴妄正好洗了澡出来。
他这会儿换了短袖,手臂上的伤口也随之暴露出来。
傅兰亭眼睛瞪大,声量都不由自主变高,“哎呦,这是怎么弄得,擦药了没有?”
裴妄无所谓地摇头,“没事,不用管。”
“那怎么行。”傅兰亭敲了下沈星洧的房门,对裴妄说道:“星星的房间里有药,等我给你拿。”
抬起的脚又落下,裴妄倚在墙边,乖巧应声,“好。”
沈星洧听到敲门声,跻上拖鞋慢吞吞地移到门边。
“怎么脸都白了,吃药了没有?”傅兰亭抬手摸了摸沈星洧的额头,“有点烫?”
“没发烧,刚吃了一片药。”
等傅兰亭端着红糖水进屋,沈星洧自然看到了倚在墙边的男生。
他脸上附着浴后潮湿的水汽,细碎的黑发垂落,鼻梁高挺,嘴唇颜色浅淡,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幽微的光线下显得深暗。
懒懒靠在那儿,有种说不出的吸引人。
女孩打量的视线直白。
裴妄不自觉站直了身体,眉心微蹙,不解。
饭桌上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现在又白的像女鬼。
川剧变脸?
沈星洧察觉到心跳的频率陡然加快,平静地敛下眼,转身。
回到房间,把红糖水喝完,小腹积了一股热流,终于没那么难受。
“对了,你房间里是不是有碘伏和药,小裴胳膊受伤了,找出来拿给他。”傅兰亭说罢拿上碗准备下楼,“你六婶还在等我打麻将,我先走了,晚上不用等我,早点睡觉。”
“嗯?啊?”
沈星洧瘫在椅子上,脑子还没转过来,傅兰亭已经没影。
拿什么药?
沈星洧转动椅子往门口看。
没人啊。
想到男生下巴的伤口,还有手腕上露出的伤痕。
沈星洧只好不情愿地起身,从柜上取下医药箱,踱步到隔壁。
刚抬起手,门就从里面打开。
少年倚着门框,额发松散垂下,暖色调的灯线下,眉眼的锐利消减不少。
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端看那张脸就是拈花惹草的主。
不像好人。
沈星洧总结出结论。
“上药?”
音调懒散,尾音拉长,像在勾人。
沈星洧把医药箱提到眼前,“奶奶让我给你的。”
“进来吧。”
把门敞开,他几步走到椅子上坐下。
回头见女孩没动,食指支着下巴挑眉,“让伤员自生自灭?”
“这才多严重的伤。”
沈星洧暗道一个大男生也真够矫情,腿却先脑子一步往里走。
这个房间之前放的是沈星洧一些过季的衣服和用过的课本,现在东西都被搬到阁楼,里面的布局和她房间的大差不差,只是少了一些墙上的装饰和摆放在床头的玩偶。
房间就一张椅子,裴妄自己在坐,沈星洧不好坐在床上,把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打算出去。
看出她的意图,少年开口,嗓音低低沉沉,带着男生特有的磁性,“妹妹,没良心呐。”
沈星洧脸突的一热,恼地瞪他,音量都不自觉变大,“你胡说什么?”
裴妄看小兔子被气的脸红,唇边漾出满意的弧度。
仰着脸凑到女孩面前。
“喏,这是伤为谁受的?”
女孩瓷白的小脸紧皱,想到奶茶店里那个不依不饶的眼镜男。
难道是被那人打的?
可是……
沈星洧看向少年,之前他穿的严实,长得又高,沈星洧下意识觉得他瘦。
可他现在穿着短袖五分裤,手臂上肌肉紧实,腹部肌理似乎也能隔着布料看出来。
只要一拳就能把那个眼镜男揍得五体投地。
“往哪儿看呢?”
裴妄伸着脖子,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沈星洧脸红,连忙出声,“我没看。”
被女孩的反应逗到,少年恶劣的趣味被激起,拖着散漫的音调,“我又没说你看哪儿,脸红什么。”
沈星洧板着脸,快速说道:“我又不是没见过,是你房间太热了。”
看女孩被惹急了,裴妄从善如流地应下,“嗯,是挺热。”
沈星洧咬唇,敛下眼睫,打开医药箱,先取出棉签,浸上碘伏,动作略显粗鲁地擦在他下巴破皮的地方。
冰凉的触感突然袭来,裴妄下意识要躲。
“别动。”
女孩声音强势,柔软的手掌按在他肩上。
裴妄搁腿上的手指蜷缩,下巴迎合抬起,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裴妄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注定少不了被女孩追。
高中的女孩大都开始打扮自己。
把校服改的更贴身,化妆,喷香水。
都是生化武器的有害物品。
裴妄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吓。
女孩身上气味和那些不一样,干干净净,却又带些甜腻的香气,一丝一缕勾的人心里发痒。
沈星洧本来想随便涂涂,贴个创可贴就走,但强迫症犯了,手下的动作也不自觉放缓。
从医药箱里找出创可贴贴好。
视线一扫,看到胳膊上那道刺眼的红痕。
伤在手臂内测,已经泛起红肿,沾了水的缘故,有些地方被泡的发白,触目惊心。
“你不疼吗?”
沈星洧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隔壁六婶的小孙子手破点皮都要哭天喊地让全家人围着他哄。
这人竟然还让伤口沾水,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没见他脸色不对。
“不……疼啊。”
裴妄配合地啧了声,面上表现出可怜的样子,语调却硬邦邦的,“疼死了。”
沈星洧抿着唇,眼帘垂下。
这副混样哪是疼的样子,分明就是无所谓的态度。
女孩温软的手指托住手臂,温热渗透的肌肤,酥麻感穿透整条手臂。
又是那股异样的感觉。
裴妄往后靠,脊背贴近椅背,撩起眼皮。
女孩弯着腰,眸色认真,唇角紧紧抿着,方才还有些红润的面色又变成白。
长睫扑闪,像刮蹭在心脏。
沈星洧洗漱完就把头发散开了,过肩的长发随着她弯腰的动作落在肩侧,有几缕不听话地跑到男生颈间。
痒。
哪都痒。
裴妄绷着脸,将头偏开。
桌上的手机又响起来。
裴妄往前倾身,长臂拎起手机一角捏在指尖。
肩膀相碰,一触即分。
有什么撞在一起,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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