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三十分，尖锐的哨声撕裂了军营的寂静。
“紧急集合！全副武装！三分钟内操场列队！”
宿舍楼瞬间炸开了锅。
黑暗中，新生们手忙脚乱地套着作训服，有人把裤子穿反了，有人两只脚塞进了同一条裤腿。
从住宿舍开始就没有睡觉的闻天极，在哨响的第一秒就翻身下床，三十秒内已经打好了标准背包。
“闻哥！帮我系下武装带！”刘宝瑞急得直跳脚。
闻天极单手拽过他的腰带，金属扣“咔嗒”一声精准卡位，转头顺手把洪逸歪戴的作训帽扶正：“走。”
操场上，严教官看着秒表冷笑：“三分零七秒，比老太太逛菜市场还慢！”他踢了踢地上堆积如山的负重背包，“每人二十公斤，目标后山雷达站，最后十名没早饭！”
方禧悦踉跄着背起几乎有自己半个人高的行军包，肩带勒得锁骨生疼。她抬头看见闻天极正在调整背包带，动作娴熟得像在整理西装。
“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尘土飞扬中，队伍像条疲惫的巨蟒开始向山上蠕动。才跑出五百米，就有人开始掉队。闻天极始终保持在队伍中段，不时回头看一眼——方禧悦和高诗珊勉强能撑住，但两人都分出一些力气扶着中间的人，万念云正咬着嘴唇跟在女生队伍末尾，小脸煞白。
“注意脚下！”严教官骑着军用摩托在旁边督训，“这不是春游！敌人在后面追着呢！”
爬到半山腰时，太阳已经毒辣起来。
方禧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发黑。不仅要自己撑着，还要帮忙拉着万念云。
“禧悦，你自己走，我来拉着小云。”高诗珊喘着气说道。
“我还行，还能撑一撑。”方禧悦咬着牙说道。
突然，她的背包被人从后面托住——闻天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单手拎着她的负重带，另一只手将万念云的负重带提起，动作干净利落得像是在拎两本书。
“调整呼吸。”他的声音混着山风传来，“三步一吸，两步一呼。”
山间雾气未散，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很快被风吹散，却让这句话莫名多了几分温度。
“好人啊！！”万念云几乎要哭出来，突然减轻的重量让她有种飘起来的错觉。负重带勒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被提起的感觉简直像坐上了云朵。
高诗珊转头看向闻天极，又瞥了眼方禧悦，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自己肩上的负重袋突然一轻。
一直跟在旁边的薛新杰把她的背包往上提了提：“别看我没闻哥高，”他憋得脸都红了，却还逞强地咧嘴一笑，“我也很有力气的。”
自从昨晚闻天极一个人加训的事件后，班上男生都开始叫他“闻哥”。
“还有一半的路程，”方禧悦调整着呼吸节奏，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你提着我们两个，能撑住吗？”
“放心。”话音刚落，他朝旁边的洪逸使了个眼色。
三个高个子男生立刻心领神会，洪逸一把揽住刘宝瑞和符存义的肩膀：“来来，我们走到后面挡着教官的视线。”
刘宝瑞会意地落后几步，185的身高像堵墙似的挡在后面：“没问题。”
三个挺拔的身影在晨雾中组成一道人墙，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教官的视线。
山风掠过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少年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严教官远远的就看到这几个孩子的操作，眯着眼打量这个扛着三人负重还步履如飞的刺头学生。看着他的迷彩服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布料紧贴在绷直的脊梁骨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严教官鼻腔里哼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今天是第一次拉练，就让他们钻个空子。明天？明天他会让这些崽子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野外负重行军。
这次武训，上级下达了命令，从高中，预备院，大学的武训中调出当兵的好苗子，就是不知道这刺头有没有兴趣参加。
闻天极面不改色地保持着速度，身后的小团体默契地保持着相同步调，每个人都轻松跟上。
当第一梯队终于抵达雷达站时，朝阳正跃出云海。
他们始终保持在队伍中后段，紧紧跟着。终于到了地方，一群人放下背包，互相搀扶着看向蹒跚而来的大部队。方禧悦瘫坐在地上，看见他迷彩服后背结了一层白霜——那是汗水蒸发后留下的盐渍。
闻天极望向远方的群山。
方禧悦在大学时期，有两年去从军，闻天极通过特殊局也去从军了。不过男女兵种分开的，根本没机会接触，他随便的呆了一个月就换其他的时间去找方禧悦。
没想到读预备院，竟然有机会和方禧悦一起弥补缺失的这段回忆。
闻天极的识海中已经收集了方禧悦整个人生的所有阶段，只差一次寿终正寝的蓝星生活。
严教官慢悠悠走过来，扔给闻天极一瓶功能饮料：“小子，以前在哪儿当的兵？”
闻天极拧开瓶盖，先递给了旁边干呕的洪逸：“报告教官，梦里。”
队伍里爆发出虚弱的笑声。
严教官也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全体休息十分钟！然后——”他故意拉长声调，“最后五公里，下坡！”
“啊——不是吧！”队伍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哀嚎。
万念云直接瘫倒在地上，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教官！您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高诗珊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闻言抬起头，咬牙切齿：“下坡……比上坡还折磨膝盖好吗……”
薛新杰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苦着脸揉小腿：“完了，我腿已经在抖了，待会儿怕不是要滚下山……”
闻天极没说话，只是拧开军用水壶灌了几口水，喉结滚动，汗水顺着下颌滑落。他抬眼看向远处的山路，下坡的碎石路蜿蜒曲折，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
洪逸用手肘捅了捅刘宝瑞，压低声音：“完了，我预感待会儿会有人摔成狗啃泥。”
刘宝瑞叹气：“希望不是我……”
严教官对他们的哀嚎充耳不闻，反而笑得更加愉悦，甚至悠闲开始计时。
“九分三十秒！”他大声提醒，“抓紧时间调整，待会儿——可没人帮你们减重了！”
方禧悦深吸一口气，看向闻天极，小声问：“你……还行吗？”
闻天极侧头看她，黑眸沉静，只简短地回了两个字：“跟上。”
山风掠过，吹散少年们疲惫的叹息。最后的五公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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