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飞来一张废纸沾到脸上，蒋宣眯起眼把它拿下来，下意识看上面的内容。这是一则新闻的半角，上面只能辨认出几个字迹：“雁北”
前面是正在把玩道具的佟瑶瑶，她似乎是意识到背后有目光，转眸看过来，晶蓝色的美瞳配上内心戏十足的微笑，蒋宣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导演已经坐在折叠椅上找好角度：“各就各位哈！准备，3，2，1——Action！”
摄像机开始录制的那一刻，林宴闭上了眼睛，即刻又睁开。
灰白色的废城顿时渡上了色彩，炫目的光晕游走在建筑物边缘。林宴抬手，握着的道具长/枪也有了沉甸的份量。他扫视周围，没有任何其他npc和队友。
“丁零零……”
很远的地方传来清脆的风铃声，林宴循着走去。一路穿过空荡的城市，最后他来到声音尽头。
这里是一座庭院，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子：“雁北孤儿院”。
里面若有若无响着小孩子的笑声，林宴走到围栏边缘，往里看去，不远处的庭院里有一个跷跷板，上面坐着一个小男孩。
不会错的，这是眉眼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的于蔚。
他一边自娱自乐地玩着单边跷跷板，一边哼着歌。林宴皱眉思考了一会，最后他意识到这歌旋律耳熟的原因——“……《五个小木偶》的调子。”
正想着，旁边传来一声汽车的马达声，林宴偏头，一辆黑色长轿车停在孤儿院门口，从车上跳下另一个小男孩。随后下车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小女孩。
林宴眨了眨目光平淡的双眸。
是这一家四口。
欧阳落跑到围栏边，对着里面的于蔚大喊大叫：“小蔚！我又来看你啦！”
于蔚愣了一下，起身跑过去，林宴于是才看到跷跷板上他放着一串铃兰花。
欧阳落笑得很灿烂：“很快你就可以和我回家了，是不是很高兴！”
于蔚眨了眨单纯的眼睛：“嗯。”
欧阳落：“我们家的房子很大很大，还有花园，每天都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饭菜，晚上还能睡特别大的床！”
于蔚：“……嗯。”
和现在他们相处的方式大同小异，欧阳落一顿言语，于蔚只是乖巧木讷地应答。最后是欧阳启言拍了拍欧阳落的肩膀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欧阳落撅了撅嘴，又对于蔚笑嘻嘻的：“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一家人又坐上轿车走了，来去如风，于蔚站在围栏边，目送他们走了很远后，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他好像遗忘了那串放在跷跷板上的铃兰花。
小男孩安静地走进建筑物里，林宴试探性的轻轻一推铁门，没想到门就这么打开，让他进入了这片庭院。他拾起那串铃兰花，面无表情地摆弄了几下。抬头望向这栋建筑物，似乎有谁的笑脸从窗户上一闪而过。
林宴迈开腿，走近这座建筑物，在玻璃门前看了一会。里面一直传来小孩子的笑声，但目前除了于蔚，他没有见到第二个孩子。
玻璃门也是一推就开，在踏入室内时，他敏感地察觉到空气的变化。仿佛有一个阀门突然关上，空气变得又冷又干，和前两次在医院与别墅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林宴抬起手里的枪，活动了一下板机，往里走去。
一楼接待处拐角后是个锁死的厨房，还有一间可以进出的空旷活动室，色彩丰富的涂鸦画贴在墙壁，地板上散落着小孩子的玩具。林宴走了一圈，终于在众多储物柜里找到了贴着“于蔚”的那个。他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一个被揉起来的纸团。把纸团翻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爱？”。然后又被涂抹了几道。
“嘻嘻嘻。”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笑声，林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放好纸团，向活动室外的楼梯口走去，楼梯口转角的墙壁上挂着合照，但照片上的孩子脸部都是模糊的。
来到二楼，这一层有一间教室和一间办公室。办公室是锁死的，窗户也是单向不可观察。教室倒是开着门，林宴走进去，一眼看到后方的黑板上画着孩子们的涂鸦。那个字迹明显的“爱？”被他一眼抓住。
他在教室里穿梭，试图找到于蔚的座位。最后他锁定了最后一排靠近窗边的那个位置。位子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林宴伸手进抽屉里摸索，居然是真的摸到了东西。
“……向日葵籽？”林宴皱了皱眉。
“嘻嘻嘻。”那个笑声又来了，这次林宴捕捉到了在门口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把向日葵籽放回原处，走出了教室，接下来是三楼，也是最后一层，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宿舍。
刚上到走廊，廊灯急促闪烁了一下，虽然外面是白天，但光线过于阴郁，在这里站着视野也并不舒服，加上变干变冷的空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里随时会出现危险。
林宴安静地站在这间横跨整层楼空间的房间前，伸手刚要推开门——“大哥哥，你是谁啊？是新来的老师吗……”
于蔚站在不远处，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林宴轻声问：“你是要去休息了吗？”
于蔚点点头：“他们说，不按时回宿舍休息的孩子会被怪物吃掉。”
怪物？
林宴下意识提防周围，想着如果突然冲进来什么东西，他就一枪突突了。
“那你回去吧。”林宴给他让出宿舍的门。
于蔚又好奇地看了他几眼，推开了宿舍门——
顿时，阴森的笑声涌入林宴耳朵，他兀自倒吸一口冷气——
门后的空间里，聚集着许多“嘻嘻嘻”笑着的小孩子，他们的脸都苍白得吓人，双目都是两个黑窟窿。
“……”
“大哥哥，你也去休息吧。”于蔚半个身子迈进了房间里——
林宴猛的伸手拽住他，在男孩的惊呼中带着他狂奔下楼。
“嘻嘻嘻……”身后很快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林宴回头看了一眼，咽了咽喉咙。
走廊上，一群又一群诡异的孩童张着笑脸，身体僵硬如人偶般追着他们。
“大哥哥，你要带我去哪？不按时回去休息，我会被老师批评的。”于蔚的语气里满是焦急。
“今天晚回去一下子，没关系。”林宴面不改色地带着他跑下一楼，跑出了建筑物。
“啊？”
跑出玻璃门，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林宴喘着气，往后看去，玻璃门后挤满了诡异的微笑孩童，他们的黑窟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们，或者只是在盯着于蔚。
对于这一切，于蔚就像完全看不到一般，他只是担心自己会因此受到处罚。
“没关系，今天我在，老师不会批评你。”林宴柔声安慰他，将铃兰花串递过去，“这是你的吧。”
“嗯。”于蔚接过。
林宴的眸光转了转：“你是不是快要离开这里了？”
于蔚看他：“嗯。”
林宴：“你喜欢那个新家庭吗？”
于蔚眨了眨清澈的眼睛，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林宴：“如果不喜欢，为什么愿意去那里？”
于蔚低下头：“因为……小落。”
林宴：“小落？那个家庭的孩子？”
于蔚摇摇头：“不……小落他……也是这个孤儿院的小朋友。”
什么？
林宴有些惊讶，这是他未曾有过的思路：“你是说，欧阳落之前也和你一起在这个孤儿院？”
于蔚点头：“小落是上个月被那家人接走的，好像没有几天，他就回来看我。他告诉我那个家很好，他想和我一起去。那家人也愿意把我一起带走。”
林宴：“……”
他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小孩：“你和欧阳落……只是好朋友吗？”
于蔚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对啊。”
林宴：“他被接走前叫什么名字？”
于蔚：“……唔，他告诉我的……我只知道他叫小落。”
林宴沉沉叹了口气，他望向那栋建筑物的二楼，那间被封锁的办公室里，大概有他现在想要的东西。
现在玻璃窗后都是那些笑嘻嘻的怪物孩童，想要上去，看来只能……
他看了看手里的枪，对于蔚说：“我去给你拿一件很好看的玩具，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毕竟是幼稚的年纪，于蔚对玩具还是感兴趣的，他坐在跷跷板上，开始把玩手里的铃兰花。
林宴则深呼吸，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玻璃门前，面无表情地扫视这些黑窟窿，冷笑一声：“那就开始吧。不知道有没有记录器帮我计下成绩呢。”
一脚踢开门，迎着刺耳的笑声，男生目光冰冷地抬起枪——
院子里，坐在跷跷板上把玩铃兰花的于蔚对那边的异响充耳不闻。他拨弄着花朵小巧玲珑的花瓣，黑色的眼睛纯净。小男孩歪着头，嘴里轻声嘟囔着：“爱？什么是爱呢？……小落，我爱你……嗯……我爱你……”
此时空中不知何处响起冰冷的机械女声：“支线进行中，总计数量6。开始记录击杀数量，预计五分钟后即可重新进入主线。”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鸢尾花告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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