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停在了龙山寺下,老爷见到寺庙临时起了心思,一行人就下车在寺内游玩一番。
舟车劳顿,乌那西有些吃不消,和老爷请示了一声就扶着画梅的手在队伍后面慢慢走。
巴彦和明瑞一左一右的陪在她身边,幸好现在永琪和小燕子她们在陪着老爷猜谜语,他们俩才有空来看看乌那西。
已经是傍晚,寺庙的墙壁披上了霞衣,光影流动间衬得乌那西脸色越发苍白。
明瑞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红桔,巴彦认出是他这次回京皇上赏的贡品。明瑞将桔皮剥开,把桔肉递给乌那西,
“尝一口,能舒服不少。”
桔肉清爽可口,乌那西吃了几个,觉得脑中也清明不少。
巴彦看她脸色恢复如常,不由得松了口气,拿了一个乌那西手里剩下桔瓣就往嘴里塞,明瑞没拦住,看着巴彦那副满足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会儿还要赶路,剩下的要留给乌那西路上吃。”
巴彦显然忘了,他看着乌那西手里孤零零的两瓣桔肉,下意识的抬头看明瑞,
“那你还有吗?皇上就赏了你一个?”
明瑞看着巴彦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决定一会要向小叔好好告他一状。
乾隆不是小气的人,更何况明瑞是他看着长大的,赏了整整一大盘,可人情来往间也没剩下几个。
明瑞把装桔子的布袋递给乌那西身边的画梅,叮嘱她一会路上给乌那西剥皮,桔肉吃掉后桔子皮留着,放在布袋里,乌那西难受时拿出来闻闻会好受一些。
乌那西感觉好多了,才有力气说话,
“谢谢表哥,这个很好吃,我感觉舒服多了。”
巴彦一看她没事了,伸手就要去拿她手里剩下的桔肉,被眼尖的明瑞一把拍下来。
“哥哥等着,我回家就向额娘阿玛还有玛嬷告状。”
乌那西气呼呼的控诉着巴彦。一看她都有力气和自己玩闹了,巴彦也故意逗他,
“哎呀,有些人自家哥哥吃两个桔子都不行,我可真可怜啊。”
乌那西气短,这不就是在说他小气吗?她又看了眼画梅手里的袋子,决定还是大方一点。
“行吧。”
乌那西递给巴彦一瓣桔子,
“不过你只能吃一个。”
随即笑眯眯的把剩下的几瓣递给了明瑞,
“其他的要给表哥吃。”
巴彦这会儿被她逗笑了,一把去捏她的小脸,
“表哥表哥,你就跟你表哥好。”
乌那西只能往明瑞身后躲,
“表哥救我。”
明瑞到底是沉稳些,虽说不动如山,可脸上的笑意却遮不住,伸手把乌那西往自己身后挡。
这下巴彦是笑出了声,
“你们俩啊可真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说罢还指着乌那西,一副威胁的模样,
“你就往你表哥身后躲吧,我看他能给你挡多久。”
乌那西说话也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表哥能给我挡一辈子,我可是要嫁给表哥的。”
明瑞身体一僵,随即就看向身后的乌那西,可碰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明白过来了。
恐怕他这个表妹还没开窍呢!
明瑞和巴彦对视一眼,无奈的暗自摇头。
和他们玩闹了一会,乌那西身体恢复的差多了,听着队伍前面猜谜语的笑声,好奇的心痒痒,想着跑去看看热闹。
用手帕随便擦了两下手就往台阶下走,行走间,乌那西看见墙壁隔断间蓝色的衣角。
不知为什么,乌那西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福尔泰的身影,他今日好似也穿了身靛蓝色的衣服。
是他吗?
乌那西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她提着裙角轻步跑到隔断处,身后的明瑞和巴彦都不明所以,可还是配合的没有出声。
果然是那个木头人。
乌那西染上不知名的喜悦,她轻脚走到隔断处,福尔泰并没有发现有人来了,他背靠着墙壁,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木箱,双眼紧闭似乎很难过。
乌那西察觉到了他的痛苦,猜测他是不是身体也不舒服,便轻拍了下他的肩。
福尔泰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防御在转头看见乌那西的那一刻全然放松。
面上的痛苦也被喜色取代。
乌那西还是记挂着他身体,
“你不舒服吗?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尔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下意识将手里的药箱藏在身后,紧张的挠挠头,
“我…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
俩人谈话间巴彦和明瑞也已来到了隔断处。
看他这副模样,乌那西真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句,
“你怎么又结巴了。”
这下巴彦是忍不住了,福尔泰的心思是昭然若揭,连明瑞都看出来了,他和巴彦对视一眼,强忍着笑意。
尔泰也看到了乌那西身后的俩人,他的目光在看到明瑞后,面上的喜色被失落代替,他似乎是扯出一个笑容,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乌那西能感受到他情绪变换的很快,但是却不明白,听到尔泰说他累了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打扰到他休息了。
意识到这一点,乌那西满脸的歉意,
“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不打扰你休息。”
说完就推着巴彦和明瑞往台阶上走,他们俩还有些懵,
“你推我们干什么?”
“尔泰在休息啊,他说他累了,我们打扰到他了。”
乌那西说的理所当然。
巴彦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从前怎么没发现乌那西在男女之情方面这么…这么不开窍。
他想说愚蠢来着,但还是心里为妹妹留了些面子。
明瑞也觉得难以置信,可看着乌那西理直气壮的模样又觉得正常。
毕竟听巴彦刚刚说她哪个表哥都能嫁,明瑞觉得乌那西看不懂福尔泰的情绪也没什么问题。
赶路的马车里,乌那西明显感觉好多了,她想找晴儿说说话,可晴儿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乌那西有些紧张,她示意画梅从布袋里拿出一个桔子,打算剥开给她尝尝。
晴儿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只是温柔一笑,
“我没事,也没有不舒服,只是…只是有些累了。”
乌那西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明明晴儿进寺庙前都是好好的,可陪着老爷猜谜回来却说累,晴儿不像自己这般晕马车,那就是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
晴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嘴巴动了动,目光触及到乌那西关心的眼神时,满心的委屈只汇聚成一句话,
“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乌那西有疼爱她的家人和哥哥,她永远都不缺爱,怎么会体会到曾经的朋友被一朝夺走的感觉呢。
晴儿靠在双喜的肩头假寐,乌那西就趴在窗边看路边的景色。
马车摇晃,景色宜人,乌那西的思绪却突然飘到尔泰身上,晴儿说自己有些累了是因为不开心,那尔泰呢。
他今天在寺庙里说自己累了是不是也因为不开心呢?
他会因为什么不开心呢?晴儿会因为什么不开心呢?
乌那西很少有不开心的时候,她从小到大应有尽有,从来没受过委屈。
年幼时不愿意学规矩,阿玛和额娘也只是好言好语的哄,本来半年就能学会的规矩整整学了三年,哪怕如此宫里的教养嬷嬷也从未说过重话,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乌那西好像从来不会用累来掩饰不开心,不开心只要说出来,家人兄长总会帮她解决。
可今天乌那西突然发现,其他人不会,晴儿和尔泰的不开心不能够说出来,他们只会用累了来掩饰住,然后自己默默的消化掉。
没有人会帮他们解决,甚至没有人会问为什么。
“晴儿,你为什么不开心?”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轮和地面碰撞的声音,乌那西的话像是一颗石子划破了平静的湖面。
晴儿睁眼,触碰到乌那西关切的眼神时泪水瞬间喷涌而出。
她抛下了一切的温柔和端庄,伏在乌那西肩头将积攒的委屈倾泻而出。
要怎么说出口呢,明明她只是去了趟五台山,为什么永琪和尔康她们身边就有了新的人,为什么她曾经的好朋友却围绕着别人转,曾经和她谈天说地的人却背着她和别人有了秘密。
晴儿是聪慧的,就是因为她的聪慧才察觉到了他们对自己的防备。
明明她离开时大家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可回来后却全变了。
可这些晴儿没办法说出来,她是老佛爷的眼睛,是他们四大护卫的敌人,却不是从前一同长大的晴儿。
“你是说老佛爷让你盯着紫薇她们?”
晴儿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她伏在乌那西的肩头,轻微的点头,倾诉后的感觉让她身心一轻。
“老佛爷是怀疑紫薇是福家送给皇上的女人?”
晴儿有些惊讶,她并没有和乌那西说过这件事,可触及到乌那西的目光后她突然意识到,乌那西是满洲贵女,哪怕性子再单纯可爱,家族中该教的阴司规矩她都一清二楚。
“是的。”
晴儿也不隐瞒,将离宫前老佛爷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佛爷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紫薇是小燕子在民间的好友,却让福家走令妃的路子进了漱芳斋做宫女。”
乌那西想起曾经在漱芳斋看到奴才们对紫薇的尊重,小燕子也有意让紫薇在皇上面前露脸,乌那西能确定一件事,
“紫薇就是去刻意接近皇上的,而且这件事是福家小燕子和四大护卫默许甚至是乐得所见的,一个宫女去接近皇上,除了想进后宫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末了乌那西又来了一句,
“”难不成是因为紫薇是小燕子的义妹,看见了小燕子认爹,也想认皇上当爹?”
晴儿也被她逗笑了,
“瞎说什么,皇上也是你能开玩笑的。”
乌那西看到晴儿笑了,也松了口气,
“哎呀,我在我们马车里说,就我们四个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说着还指了指画梅和双喜,
“你们俩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画梅和双喜哪敢说不啊,连连表忠心,马车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下一站是梅花镇,那是个古朴的小镇,一行人刚到路口就听见了一阵唢呐和鼓声,连乌那西都没忍住撩开窗帘看了一会儿。
大家下了马车,跟随老爷向人群里走。
人群中央很是热闹,一群汉子和姑娘穿着白袍和印花裙,扬着红布条拍着腰间小鼓,好不热闹。
乌那西拉着晴儿在人群的最角落看热闹,实在是尘土飞扬,乌那西也不敢太向前。
俩人正看的津津有味,那边的小燕子就被邀请进人群跳舞了,班杰明和永琪紧随其后,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尔康不知为何突然就过来了,极力的推荐晴儿去玩,也许是因为在马车上哭过,晴儿婉言拒绝了,尔康还想说什么,乌那西一把推开了她,
“晴儿都说了不想玩,你还是自己去吧。”
乌那西是高位者思维,尔康算不上她的朋友,那对她来说就是下位者,上位者对于下位者亲切是恩赐,睥睨才是常态。
尔康此刻也意识到了,他和晴儿有一同长大的交情,可是和这位固伦公主却没有,君臣有别,他只能拱手道歉,
“对不起两位小姐,尔康得罪了。”
老爷身边的傅恒给明瑞使了个眼色,明瑞微微点头,越过人群走到乌那西身后。
场面正热闹着呢,人群里突然冲出一群人,为首的那位男子命人强抢谷仓,别说了乌那西和晴儿义愤填膺,就连明瑞他们都看不下去了,老爷下令,立刻动手。
不巧碰上了黑心县令,百姓听说皇上微服私访,全都跪地拜求,老爷也当面彻查了案情,还梅花镇百姓一份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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