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海市，气温临近冰点，路面上结起了层层细霜。新年将近，路两旁大大小小的商铺已经开始挂起了灯笼，入眼皆是喜气的红色。
帝倾宿舍3楼，漆黑的楼道里，一片寂静。
“咔嗞咔嗞”，只有电梯上上下下运行的响声。声音不大，却像咒语般不容忽视地钻进耳朵。
靠近电梯那段的楼道口角落，映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一动不动。
黑暗中，周清予贴着墙角，双臂箍紧抱着双膝，身体控制不住地抖着。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机场回来的，从看到那条航班失事通知之后，她的思绪乍然空白，脑子发懵。
她不记得自己拨了季莫庭的号码多少次，一遍一遍地拨，对面一次次机械的回复“号码已关机”，直到手机提示电量极低后，她扔掉了手机。
浑身仿佛失去了力气，她动不了，只想安静地缩在这个角落。心口似乎被挖掉一大块，只觉得空空的。
脑中不停盘旋着那些念头，那些无数次想不通的念头。
为什么要对季莫庭那么冷漠，为什么不能和他好好说话，她都对他做了什么？甚至到最后，她都没来得及好好和他说一声再见......她怎么会这么狠心、这么没良心？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慢慢渗透进了指甲，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只余电梯暂停的“叮”声。一直以来惧怕的黑暗此刻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她埋头贴在膝盖上，静静窝在墙边。
胸口下方的胃部突然一阵刺痛，一阵一阵，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痛到她不由屈起上半身，手指用力按住发疼的地方。阵痛如同刀绞般，在一寸一寸刮着她的胃。
她抬头，努力控制着呼吸节奏，不停地吸气呼气，试图缓解那钻心般的疼痛。不觉间，泪水从两侧眼眶中滑出，不停往外涌，她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她想着，一定是胃太痛了，痛到她好像流了这辈子最多的眼泪。
“为什么坐在这里？”
心脏似乎被捏了一下，男人的声音如开关般，不仅唤醒了楼道的灯，也唤醒了她僵硬的身体。
她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许久，突如其来的亮光射进眼睛，刺激难受，她生生忍住了，不敢眨眼睛，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对面的人，呼吸仿佛都已停滞。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一个星期，还是十天半个月，记不清了。可周清予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身着黑色长大衣的季莫庭立在那里，距离她不过一米，英俊的脸上带着抹疲倦，眼圈下方沾着几丝青色，在他身后，放着一个灰色行李箱。
“起来，别坐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发哑。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心脏前所未有地疯狂跳动着，浑身发麻，完全说不出话。
许久后，她听见自己隐隐发抖的声音：“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盯着她，眸子里一片幽深，缓缓开口：“因为我想亲自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轰"地一声，似有什么在空气中炸开，周身的血液迅速沸腾，气血上涌冲至大脑。周清予再也忍不住，冲向季莫庭，撞进他怀里，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他。
季莫庭立刻用力回抱住她，心口仿佛被某种情绪填满，酸涩难忍。
周清予埋在他胸口，眼泪不停地往外流，情感倾泻而出就再也不可控，她不禁哭出声来。
环在她肩膀上的那双手拉开他们的距离，季莫庭低下头看她，手指拂过她眼角和嘴角，沉声问：“怎么还哭了呢？”
周清予哭得眼睛通红，泪水糊了满脸，见她这样，季莫庭不由也眼眶含泪。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帮她擦着眼泪，周清予不停抽泣，边哭边说着：“我也不知道，一见到你就很想哭...”
从见到他的那刻起，她积攒了很久的情绪瞬时爆发，担心、难过、庆幸、悔恨、委屈...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最终化成了收不住的眼泪。
下一秒，她被拉了过去，整个人被季莫庭圈抱在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看到季莫庭那双令人心颤的眼眸。
这时，楼道的灯灭了。
黑暗中，她心跳得厉害，还没反应过来时，季莫庭低下头吻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人措手不及，大脑霎时空白，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浑身发抖着，指尖狠狠揪住季莫庭大衣的领口。
像是被打开的阀门，他的吻细碎落下，起初的吻温柔克制，轻轻吻着她的额头、耳后和唇。但随着逐渐加重的呼吸，他吻得越来越深入，唇瓣重重压下，噬咬辗转。
浑身酥酥麻麻，陌生的潮涌逐渐淹没了神智，她下意识学着他的节奏，舌尖微挑，尝试去回应他。
季莫庭一怔，只一瞬，他胳膊一收，更用力地圈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季莫庭终于从她的唇上离开，两人额头互贴，慢慢平复着呼吸。
周清予脚底发软，仿佛泄了力，一点都不想动，仍然靠在季莫庭怀里。季莫庭摩挲着她肿胀的嘴唇，低声问：“疼吗？”
“不疼。”她圈住他的脖子，再次埋在他胸口：“还好，你没事。”
可她还是有一肚子疑问，拉了拉他的衣袖，问道：“你不是应该坐那趟飞机出国了吗？而且你没上飞机，怎么打电话也不接，知道大家多担心吗？”
季莫庭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在她腰上的双手收紧了些，声音带着丝笑意：“嗯...当然是因为，舍不得某个人。”
一心等着他解释的周清予被气笑了，伸手狠狠掐了下他胳膊：“你认真点！”
看出来她真的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季莫庭也不再逗她:“真没骗你。本来已经坐车去机场，但仔细想想我不能离开。离你太远万一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我岂不是要后悔，况且逃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我决定不走了。”
“在去机场的路上接到了客户电话，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赶去客户那边一直在开会，开完会才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等看到你发的消息后，就马上过来找你。”
他吻了下她头顶，真心道歉：“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周清予双手攀上他后背抱住他，摇摇头：“是我一直以来太怯懦，伤害到了你，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季莫庭松开她，双手握住她肩膀。
周清予抬头看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着自己清瘦的身影。他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还有那么一丝...忐忑。
“愿不愿意跟我去见一个人？”
视线交汇，季莫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笑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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