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不算热,大暑三伏天。
这时节,连早晚都热起来了。
暑气逼人,就是法令都有伏日暂停公务一日,以避暑气。
朝廷给官员们放假,田间地头也少了忙碌的田舍翁,到了农闲之际。
便是鸡鸭也大多不下蛋,开始“歇伏”了。
总之,算是进入了一年之中难得的闲时。
刘乐阳在这时却是少有的忙碌了起来。
原因无他,大婚在即。
像在长安,贵胄家的小娘子婚前准备,那是至少都得大半年。
不过忙碌的都是周边的人,小娘子只需要安心待嫁,调养好气色就是。
刘乐阳如今一个人远在信都,没有家里的长辈操持,自是少不得诸事亲历亲为。
当然也能交给春夏秋冬她们去安排,她只需要过问一二就是,但到底是自己的大婚,哪怕这桩婚事百般不满意,刘乐阳也要让自己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最好是能为人津津乐道,甚至是传到长安去更好。
有这样的想法,刘乐阳几乎事事都要过问操办。
好在夏云川刚彻底接手整个成德藩镇,所谓斩草要除根,自是要借由这次之乱将陈家旧部连根拔起,并且逐一安排上自己的人,更是忙得分身乏术,也就对婚礼没有任何要求,便任刘乐阳折腾。
这正中刘乐阳下怀,可以说给了她许多名正言顺的借口。
是想,一个合法的婚姻,当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
如今前面五礼因种种原因没了,她简直可以说委屈至极,当下自也折腾得理直气壮。
首先就是买宅子。
道是现在住处乃夏云川的宅子,不适合出嫁,她当另置一处住宅才合适。
于是乎,就在人人都度夏避暑的时候,刘乐阳就打着一把油纸伞,头顶炎炎烈日看房子。
也是这时,刘乐阳体会到了节度使在下辖藩镇的特权。
一张信都城地图呈到了她的面前,甚至还有更细致的城池模型可以看。
这若放在长安,谁家有这个,怕是会被安上谋反之罪吧。
这么难得一见的城池模型,当然是要看上一看的。
一看之下,整个信都城一目了然。
宅子也就很快圈定了地段,其实还是夏府周边,毕竟节度使府就像长安的皇宫一样,整个长安的达官显贵、巨富商贾都是尽可能围着皇宫而居,信都城有钱有权之人自也大多群居在这一个方位。
至于城池模型看了个什么结果,就是为了铺子、庄子的选址做准备,这些倒是不急,可以慢慢看。
宅子则是堪比信都夏府大小的一座大宅,位于邻坊,步行也就两刻时。
这样一来,就是和夏云川有了争执,她也能说走就走,不要欺负她远嫁,这里没有她的娘家,那她就先为自己安排一个可以随时回去的娘家。
大件定了,铺子和庄子就让刘成注意着就是,接下来刘乐阳便是一头扎进了婚礼筹备之中。
婚礼事宜诸多,但最重要的就是新娘服饰,其次是婚车,至于嫁妆就挑些现眼的作出十里红妆的样子即可,毕竟刘家备得婚礼清单还在路上,她的私房当初也是从信都城一路招摇过市走过一遍的。
对于新娘服饰,刘乐阳是挑剔到了极致。
好在长安什么都不缺,刘家人也考虑到了刘乐阳这一走,大婚势必提前,送来的一应家当中也就有两套喜服和头面,并在送来的十名女仆中有两名是绣娘。
刘乐阳从中选出一套,就让绣娘们按照她的想法修修改改。
关键她的想法不时还有变化,总想着更加完美,隔上两三日不免又要修改一二。
到了婚车这里也是如此,漆红的婚车要有玛瑙东珠装扮,红纱曼帐点缀,该如何点缀如何装扮都要一一过目。
诸如此类的事宜要亲历亲为,跟车的春夏秋冬四人的衣饰也要匹配,乃至送嫁的刘成等一众护卫同样少不了一身行头准备。
这些外物安排之余,个人的护肤养好气色更是每日不缀。
日日香汤沐浴,从头到脚的护理,务必确保婚礼这日当一个最美的新娘,只是每当精油护理完周身肌肤,看着自己一身紧致的雪肤,忍不住感慨便宜了夏云川 ,唯一一点安慰只能说夏云川长相身量都不俗,外表一方面是勉强能配得上自己。
时光本就最是容易,人又一旦忙起来,那日子也好似一眨眼就能过去。
刘乐阳这样东忙一下西忙一下,二十日转瞬即逝,婚礼不期而至。
万安二十四年六月二十六日,黄道吉日,宜婚嫁。
婚者,昏时行礼,故曰婚。
是以,本朝婚礼,黄昏时始。
然,婚礼虽是在晚上进行,自黄昏迎亲,但这日不过轻晓之际,新娘就要起身梳妆了。
刘乐阳有早起的习惯,即便数九寒冬都能按时起床,何乎天亮得早的夏日。
依旧习惯使然,屋子里还是一片灰暗,四下都静悄悄的,刘乐阳就睁开眼睛了。
也不知为何,少有赖床的她,忽然周身的懒骨,躺着不想起来了,只看着床榻上低垂的红色床帘发起怔来。
她什么也没想,也没什么可想,倒不是害怕或后悔,至少她是这样感觉的,就是想这样一动不动的放空着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不久,估摸就一时半刻,因为屋子里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木栅栏似的直棂窗上新糊的红纱,还没有炎夏的光穿透窗纱透进来,光线依旧昏暗。
这时,和外间隔了一道竹帘的地方传来细小的声音。
“平常这会儿县主当醒了,怎么今日一直未听到床头的铃铛响?”阿夏的声音纳罕道。
不等回应,阿夏又自言自语道:“昨儿阿秋姐担心县主紧张,想着陪县主,可县主说没什么好紧张的,让我们别影响她休息。莫不是我们走后,县主又紧张得睡不着,所以这会儿才睡过头?”
阿冬的声音认同道:“你这样说倒是,哪有不紧张的新娘子呢?可这吉时误不得,我们还是得唤县主起来了。”
听着夏、冬二人左一句她紧张了,右一句还是她紧张了,刘乐阳一阵默默无语。
她是强撑的人么?
她怎么可能紧张?
昨夜她是一倒床上就睡着了,半点辗转难眠都没有。
所以她一点也不紧张。
为了防止两个小妮子继续编排她,刘乐阳不再懒骨了,从床榻上坐起,身上红色绸被瞬时滑落。
目光在红被上一顿,目光缓缓移动,视线所过之处,满目的红,就是角落消暑的冰块上也洒满了红色的花瓣。
刘乐阳倏然一呆。
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人抓住,连呼吸都凝滞了。
下一瞬,却见竹帘从外掀起。
两个着绿色绸缎纱衣的冬、夏二人拿着红蜡烛走了进来。
刹那,室内大亮。
满室的大红更加鲜明夺目。
阿夏见刘乐阳已然起来了,正坐在床榻上等她们似的,就是嘻嘻一笑:“原来县主醒了,阿夏还以为县主紧张,甚至害怕女人!这会儿看,倒是一点不,真不愧是县主。”
刘乐阳看着笑得一脸喜庆的阿夏,心跳如雷,有苦难言。
不。
她紧张了。
短小君捂脸走,明日大章君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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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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