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的写照
街上的建筑仿佛都粘在一起,
大多是些神经兮兮的小房子和单元楼。
阴沉的雪像毛毯似的铺了一地。
还有衣帽架一般空荡荡的树
和灰蒙蒙的天。
“号外!号外!怪盗1412号于昨日当众杀害内阁财政大臣胜田雄一之子胜田宗久,公开与内阁作对,目前已被特高通缉!”
你接下来即将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年轻的青年坐在街边的茶水摊上要了杯茶,眼看行人三三两两、匆匆忙忙。青年闲来无事,饶有兴味地托着下颚,听报童的卖报声。天呢,是乌压压的,不见得什么阳光,这样也好,省得青年需要躲避阳光。
放下茶杯,他朝报童要了份报纸,读得津津有味:“《朝日新闻》头条……第一版……哦哦,怪盗1412号于昨日晚在东京帝国剧院残忍杀害财政大臣之子胜田宗久。现场画面可谓惨不忍睹。作为第一目击证人的关东名侦探工藤新一已协助警视厅介入调查。对此,财政大臣胜田雄一深感悲痛,一病不起……”他读罢,放下报纸,忍俊不禁,“财政大臣哈哈哈……该死,的确该死啊。”
我们不禁想起遥远的西亚所存的那根玄黑的石柱,古老而庄严的楔形文字书写了汉谟拉比的同态复仇法。若是换位代入,青年的冤屈似乎也能由“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方法来结束,不过他并不崇尚暴力美学,更加欣赏这东京都的警察界救星,他深信,名侦探能够洗清自己的嫌疑。时代的进程不是演习,青年见到的不仅仅是短短的几年,暴动、运动、游行、反抗,从江户时代繁盛时期开始他就见到太多了。时间就像一个轮子,这个国家像是它底下的车辙,每一条纵深的车辙底下没准儿就有条人命。像他这样命长的,见多了反而看得很淡。
你见过浮世绘么?没错,日本的最高艺术,它代表了整个日本。在变幻的浮动世界里,众生皆苦,为着生存而挣扎,为着享乐而卖命。人类是多情的物种,他们会发狂,他们会懊悔,他们会指骂上天斥责这命运的不公,同样也会怀有一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崇高志向。他们开拓了未来,从无数个过去走向未来,而黑羽快斗则走在人类的后头,他沿着车辙,从江户走向大正,从17世纪走向20世纪,走了好多年。人类自身还有一种他们所不曾觉察的特点——那就是他们会爱。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人这一生最好能够品尝到一份爱,若是作为“非人”呢,还能够拥有爱吗?
黑羽快斗嗤笑,报纸被他平铺在木桌上,他没心思读下去就做起他惯用的游戏。作为非人与人类的混血儿,五官感知力总是要比人类略胜一筹,他支起耳朵旁听市井里的闲谈,顺道也想听听时局风向。
大约在他的两点钟方向,一对年轻的男女正在窃窃私语。
男人郑重其事:“要我说,上一年头的护宪运动真是干得太漂亮了!他桂太郎内阁乱发诏敕,克制海军罢工,更何况前几年军部居然还想增设两个师团!我们这些穷困民众可担待不起他们这些高贵的阀族!”
女人唉声叹气:“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嘘!上边和特高正在抑制舆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哪,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他们的利益是皇帝的利益,我们的利益是蜉蝣的利益。自从中国革命爆发和俄国在远东的军事运输能力扩大后,他们那些人简直都要急得脚不沾地了……呵呵,我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打了很多份工,工资不给涨也就罢了,居然还加长工作时间。去他妈的!”
“这还不止呢,桂太郎内阁把天皇当做挡箭牌,把诏书当成炮弹,攻击政敌。他打乱宫中府中之别,欺人太甚,简直违背了宪政之常道!”
“昨天怪盗基德做的事情其实会得到群众的支持。胜田雄一身为财政大臣心向军部,谁人不知?只是可惜了,这次基德可是站在风口浪尖上喽。”
后面的闲谈黑羽快斗也就不感兴趣了,多是琐碎的小事,他卷曲起报纸塞进臂弯里头,在桌上留下茶水钱,动身走向闹市。一丛接着一丛的人在他眼前走过,他尽量使自己与他们保持距离,行将到闹市尽头再拐个弯,总归是到了店门口。
白天不营业,这是他的规矩,因为他毕竟无法避免日光。他走到吧台后头的房间,掀开帘子,顺着楼梯台阶登上二楼,放下报纸,立刻倒在床上。显而易见,白天是他睡眠的最好时间,像他们这种物种通常都与人类背道而驰。人类是主宰白日的王者,而他们则是黑夜的囚徒——起码在黑羽快斗自个儿看来,他的确是黑夜的囚徒。不得生,不得死,不得爱人,长长久久,存活千年。
昨日与工藤新一的“约会”并不愉快,拜“怪盗1412号”所赐,东京帝国剧院场内一片狼藉,舞台上更是惨不忍睹。当时,工藤新一拜托他报警,甫一转眼便看见那年轻的侦探大步冲向舞台。他看那“怪盗1412号”明显盯着工藤,有攻击之势,就躲在暗处帮了工藤一把。但愿敏锐的侦探不会发现。“怪盗1412号”受他袭击,心知斗不过工藤,抛出闪光弹从舞台后匆忙逃离,找不到人影。他不知道这是谁的栽赃,也不知道栽赃的意欲何为,连同东京郊外的吸血鬼杀人事件仿佛也是拿他做了主角。黑羽快斗设想自己是否进入了某个人设下的局,为何要以吸血鬼的身份杀害民本主义者,又为何要以“怪盗1412号”的身份杀害政府人士,如果是政治斗争,为什么要拉上他这个局外人?局外人——说到局外人东京都乃至整个日本的百姓都是局外人,还不是都沦为了他们斗争的砝码。
他想得有些烦了,慵懒地翻了个身,遂昏沉睡去。在他的梦里,父亲总是会死,在一片炽热的太阳光底下,他会看见他的父亲在挣扎、挣扎、挣扎,全身都在燃烧。他会听见身边的人们的呼喊声,他们叫“怪物啊!”,便把父亲钉得更紧。他会在父亲的痛苦中也被他们抓住,被钉子钉在父亲死去的地方,同样被阳光灼烧。黑羽快斗不止一次体会过梦中的灼痛感,脸颊两边、胳膊、胸膛、大腿,一团团的火使它们与身体剥离,他也会痛苦地大叫出来,最后在噩梦中惊醒。一转眼,窗外是明晃晃的月亮。
拂去冷汗,黑羽快斗下床换上羽织,下楼要开始一天的营生了。店内的烛光铺了满地,他瞥一眼,看见工藤新一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地玩着他放在吧台上的扑克牌。
“名侦探,在本店暂未营业时就来了?”眼见他从后边的屋里走出,工藤总算回过神来,仍然点了杯果汁。“那是当然,我可相当钟情于此。”
“行了,你今天来肯定是想来找我问东京帝国剧院的事情。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工藤新一点点头,抿了口果汁:“你在拉我入局?”他的语气里裹挟着怀疑。
“局?什么是‘局’?我不过是邀请我的新朋友看了一场戏剧,怎么就叫拉你入局了。”
“你对莎翁应该有所了解,”工藤环视一圈,“不对,应该说你对文学有所了解。我在昨天刚来就发现了,你的店与其他酒吧大不相同,不像是为生活而营生,我猜你本身资产丰厚。店上的装潢不用说,摆饰品多价格不菲,而且因为你有阅读的习惯,可能觉得上楼取书不甚方便,索性就在店里的角落设置了立式书柜用来摆放你的书。对了,我刚刚看过了,外国古典文学占了绝大多数,特别是莎士比亚。
“所以,从新朋友的角度出发,你或许会更倾向于带我去看喜剧,但你在明知昨日有《威尼斯商人》上演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带我去看财政大臣胜田雄一独子所主演的《哈姆莱特》,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是有意而为之。”
黑羽快斗不置可否,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他的眉间悬着股忧郁劲儿,加之本身那股子优雅气,他的忧郁仿佛不是切实的忧郁,更像是他的装饰品。这次工藤新一窥探见了一片海,波光粼粼,海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他呼吸一滞,目光随即扫向别处,然而黑羽快斗仿佛是跟着他的目光走的,无论他看向何处,那一片蔚蓝的海都能将他淹没。
“名侦探,给你个忠告。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成为谜题得好。”黑羽快斗拂过工藤嘴角,“啊哦,这里有果汁喔。”
他看见工藤跳起来,听对方别过脸小声道:“啊……这个谜题我会开的。”还看到了对方的羞赧。
“名侦探认为凶手怪盗1412号会藏身何处呢?”
“不是他。”工藤回到原位,“这个骄傲的人不会做杀人这种愚蠢又不划算的勾当。根据二课的信息结合特高的添油加醋,怪盗KID的行为有点像行侠仗义的‘民本主义者’。”
“他已经被特高盯上了?”
“当然,从搜查二课转到搜查一课,又从搜查一课转到特高部门,恐怕他是有史以来……啊不对,史无前例。至于‘民本主义者’的帽子,应该是特高扣上的。”工藤脸色一变,“糟了,这家伙是被卷进政界斗争了。
“黑羽君,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信得过你——我认为东京都内的吸血鬼杀人事件与这次‘怪盗基德’杀人事件要并案调查。
“首先,吸血鬼杀人事件自1912年12月末起,一直持续到1913年1月初。被害人无论男女性别,无论过去经历,他们都是民本主义者,鼓励过社会运动,传播过先进思想,甚至是参加过护宪运动。起初我想这些共同点未免有些太过明显,民本主义虽得到日本广泛文人学者的支持,但在社会上仍然树敌颇多。仔细想来,若是如‘大逆事件’那般就说得通了。自轮流执政的时代结束后,许多人对桂太郎内阁不满,尤其在增设军部两个师团这一方面,民众的逆反心理加剧。作为财政大臣胜田雄一——我打听过他的政绩——很难肯定他是否为官清廉。至于他的独子胜田宗久,已经成为大正政府与民本主义者博弈的筹码。而怪盗1412号的偷盗行为与民主人士相似,况且,通缉犯嘛,既然如此不如再加上一条罪名,他自然也在无意之间变成了博弈砝码。民主人士不会轻易杀害高官的儿子,反倒是政府会以此嫁祸于人。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被卷入的。目暮警部现在让我调查这两件案子,也就是说,我也会被卷入斗争当中。”工藤深吸一口气,“真是受不了啊……躲了三年的事,兜兜转转还是绕回来了。”
对面的人半晌没说话,再次拜访,工藤新一在这里终于听见了“钟声”。这道声音如雷贯耳,穿梭在时间里,自他们的头顶传来,自苍穹而来。他们谛听悠悠扬扬的钟声呼唤他们的声音,仿佛他们来这人世间走一遭,全凭钟声的呼唤。工藤注意到黑羽快斗沉吟不语,想到他可能需要时间来消化信息,刚想打招呼出门,对方却朗声道:“名侦探!我想和你一块调查。”
也许你看过《记忆的永恒》,或者是《星月夜》?我们在扭曲变幻的星空下叹为观止,我们也正在变幻浮动的世界中沉浮跋涉。沉浮,我们是蝼蚁和蜉蝣。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跋涉,我们脚踏时间的扭曲的流动,我们要前行了,向着那抹光明和未来行进!
未来呀,理想呀!看哪,一个理想主义者即将重返于世!
工藤新一大步迈进家门,立刻扎进案子里,再一抬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由于长期伏案,工藤站起身伸懒腰时骨头会嘎吱嘎吱发响。他立在洗漱间洗漱完,没来由回忆起黑羽快斗拂他嘴角的小动作。他在镜子前出了神,黑羽拂过的触感和指尖的温度宛如潮水般涌现,不断扑拍名侦探的心。
怎么回事……都说了是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爱情悲喜剧……
1913年1月走得很快,等到毛利兰走出屋子能够在院落里散步,已经是2月伊始了。工藤新一时常游走于警视厅、工藤宅以及街尽头的酒吧,偶尔跑去毛利宅蹭饭吃,然后又循环往复进行案件调查。他难得私下动用了工藤一家的人脉,盘清楚了胜田宗久的人际关系,既然是合并案,他也不忘跑趟乡下,走浅仓胜夫曾走过的路。
难得见到乡间的田野,这儿的土地很肥沃,颜色灰黝黝,秋收过后,阡陌和垄头整齐得像是工厂里统一出产的制品。再过一个月,等到燕子归来时分,土地又会恢复生机。稻谷播种入土,生根发芽;一直到它们拔节抽穗,田野便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淡绿色,在薄薄的朝气升腾中,使人想起那漂浮的梦。倘若走在充满生机的田野边上,工藤新一会想起他遥远又骄傲的曾经,但如今身后跟了个麻烦包,他的兴致莫名其妙被打消了半数。
他扭头催促黑羽快斗走快些。
如今的黑羽快斗可谓惨不忍睹——他裹着厚重棉衣,脸上除了口罩还有西洋墨镜,撑着一把浓黑色遮阳伞。
“名侦探……我真的紫外线过敏……”黑羽快斗有气无力辩解道,“我们家族的遗传病。”
“你们家这病跟吸血鬼挺像?”
“所以有些人也给我们取绰号,比如你说的‘吸血鬼’……”
“跟你走真是太糟心了,好不容易可以看看农田和土地。”
“你喜欢乡下?”
“不,是之前……”风刮得轻柔,他想了想,还是背过身,“没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
身后那人追上几步,将信将疑地瞅他:“现在我们是合作伙伴哦。”
“你不也有秘密没告诉我。”工藤清清嗓子,“给你个忠告,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让它永远成为秘密得好。”
知道自己反被将了一军,黑羽快斗自不计较,正所谓以牙还牙,他永远崇信这个道理。哪儿有天底下的阴影都能被太阳照见的道理?人心难测自有它其中的道理。他没告诉工藤其实自己经常走乡下,追溯百年前的童年,他记得圆月底下的父亲和他的魔术,不靠任何吸血鬼的术式,最为简单的人类的魔术。乡间是他们这一非人物种的乌托邦,没有追捕,没有威胁,轻松自在又逍遥,失去母亲后黑羽快斗曾将自然短暂作过自己的母亲。直到时过境迁,他在这里站立百年,百年的旅途,日本到底面向于世——烟囱啊,齿轮啊,煤炭啊,蒸汽啊,电气啊,工业时代滚滚而来。宛如狂风骤雨,宛如热带气旋飞驰而过,刮得时代一点不剩。牧歌式的自然生活被迫推向了时间的暴政,黑羽快斗在这途中既失去了自然母亲,也失去了真实的父亲。
二人行到一片成规模的村庄聚落中,工藤声称自己是《白桦》期刊的同人编辑,为撰写文章想打听浅仓胜夫的事迹。周围杵着的农人一听他是《白桦》的编辑,纷纷涌上前,将工藤新一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诉说:“浅仓先生生前就在我们这儿休息过,之后辗转至丝织厂演讲。你们能来实在是太好了?你是秋兰先生吗?浅仓胜夫先生死有余辜……不对……他本就不该死!”
他们倾诉:“你们也清楚现在当官的压榨我们,我听村里读书人说,外边局势不稳,西方人快要打起来了。到时候如果日本去掺和一脚,钱和粮又会摊到我们头上!先生们,你们懂得多,救救我们吧!”
“外边局势不稳”,工藤能够猜想到他们说的是欧罗巴那头,巴尔干半岛正处于风口浪尖,只消一支火柴,火药桶便能炸开。他一边安抚群众,一边声明自己并不是大名鼎鼎的秋兰先生,仅仅是来调查浅仓胜夫的同人编辑,当时收听丝织厂演讲的工人大多被捕入狱,只能靠各位来回忆了。
为首的村民引导二人进入一农舍落座,为他们斟茶倒水,工藤注意到黑羽快斗进入昏暗的屋中后便取下了帽子和墨镜,倚墙而坐,一言不发。
根据村民交代,浅仓胜夫在“大逆事件”中遭到通缉后便一直躲在这里,化名鹿山勇辉,继续从事社会活动。先后在大阪、神户、富山县多地进行演讲,最后辗转又回到大阪,刚好是去年西园寺内阁垮台时期(1912年12月),准备前往丝织厂进行演讲和组织游行,最后被杀害。生前因为立场原因树敌颇多,加之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人,而且他与《白桦》主编辑秋兰似乎通过信。
“他在这里时有没有抱怨过政敌?”
“有,最多的是……”村民顿住话音,怯怯看向工藤和角落里的黑羽快斗,“你们能够保证我们的安全吗?”
看一看周围躲闪的眼神,工藤新一只觉得如坐针毡,此时此刻胸腔中仿佛燃烧有一团滔天的烈火,恨不得把世界都烧穿。他想为何会是如此情况,但还是点头,一咬牙道,能,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周全。不要怕。
村民这才放开了说:“是内阁,是财政大臣胜田雄一。他曾说胜田雄一贪污受贿、卖国求荣,说内阁只手遮天,挟天子以令诸侯。”
“胜田雄一贪污受贿?”角落里那支声音忽然响起,“贿赂方是谁?为什么受贿?浅仓胜夫真是这么说的?”
“当时他也当众讲清楚,只说是贪污受贿了……我们也不敢多打听。老爷,您问的这些我们不敢再说了,我们感谢您们能来过问浅仓胜夫先生。救救他,也救救我们吧……”
屋内哀求声此起彼伏,乌泱泱的一排人,跪下来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工藤连忙起身扶起他们:“大伯,不要跪,膝盖硬朗些。别怕。”
黑羽快斗打量着工藤的背影,嘴边浮现出一抹笑。
“看起来名侦探很愿意为民众奔走?”
归途的路上,黑羽快斗已悉数换下麻烦的装束,空中浮冉着的月亮将他映照得清辉明亮。二人坐在狭小的车内,工藤新一掀开车帘,也望向那一轮玉蟾。
“重操旧业罢了。”他放下帘子,车内遂又隐入一片黑暗。
“那你岂不是好人?”
“好人,坏人,世上的人如此多,哪里分得清呢?”
月光从车帘的罅隙间钻入,星星点点落在工藤新一的脸上,他看见他的眼睛蕴含着宇宙里的星辰大海,广阔无垠,胜过了黑羽快斗漫长的生命。他感到自己被照亮了。不是月亮,不是太阳,是天上的街市里漂浮的银河。
眼见汽车即将驶入东京都主干道,街道两旁耸动着的人群逐渐映入了他们的眼睛。
“名侦探,再给你一个忠告。人如果随着心走,会好活得多。”
话音未落,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被一颗袭来的石头猛然砸碎!工藤新一掀开车帘,这才看见方才耸动着的人群正举着火把,朝市政厅走。他们立刻下车,被人群推搡着行进,听见他们暴怒的吼声:
“拥护宪政!”
“打倒阀族!”
“坚决排斥妥协!根绝阀族,以期拥护宪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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