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黎的焦灼中，时间终于来到了第二天下午。
商莞收拾完桌上的书本，伸着懒腰说：“我也是出息了，马上就要拍到大熊猫的腹肌了。”
官黎：“……”
下一瞬，她忽地想起什么，闪现到官黎面前，贴着脸问：“话说，你对他真的连一点心动都没有吗？”
“……”
商莞继续强调，语气带着犹疑：“就一点点，一点点总有吧？”
那可是展西臣诶。
顶着一张能当男团门面的脸拿下多个世界冠军，迷弟迷妹无数，从形象到履历都极其耀眼。
这样的男生出现在青春里，作为母单选手，官黎如果对此心如止水毫无波动，那才是真的有鬼吧？
商莞眼底的质疑逐渐加重。
官黎目不斜视地抵着她的额头把人推开，“没有一点点，霸王茶姬行吗？”
这回换作商莞无语望天，“不行，就要一点点。”
两人慢腾腾地起身，打算从后门离开。
商莞走在后面，绕到垃圾桶那边去扔垃圾。
官黎本想出去等她，但还没等她走出教室，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商莞的惊呼。她下意识回头，第一眼看见了谷音。
她站得笔直，头却低垂着，神情毫无波澜。
只一秒，谷音像是注意到了她，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官黎的视线并未多做停留，很快移到商莞身上。
像是因为碰撞，商莞腕间的表盘碎成了蜘蛛网状，而她心如死灰地盯着自己的手表看，整个人完全石化。
这是商莞奶奶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非常珍视的东西。
官黎心脏一紧，连忙跑到她身边。
还没等她说什么，一旁的谷音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你的表多少钱？我赔给你。”
她的神情冷静到让人气血上涌。
商莞如梦初醒，红着眼看她：“你——”
下一刻，像是意识到对方不是有意的，她竭力忍下情绪，一声不吭地出了教室。
官黎立即跟了上去。
出了教学楼，商莞坐在室外的长椅上，取下手表看了很久，最后收进口袋里，整理好表情，说：“走吧，先去拍摄。”
“嗯。等拍摄结束，我们去找人把表修好。”官黎放轻声音：“别担心，奶奶会保佑我们修好它的。”
商莞点点头：“好。”
因这一插曲，下午的拍摄过程中，商莞的情绪全程不太高涨，准备工作几番出了差错，最后只好临时换人拍摄，让她负责妆造。
大家布置拍摄场景时，商莞和官黎在换衣室外等着展西臣出来。
官黎将化妆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我来化吧。”
按照平时，商莞一定会调侃她几句，但今天她实在没心情，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又过几秒，商莞蹙了下眉，“我去外面待会儿，行吗？”
官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
商莞刚站起来，换衣室的门被展西臣推开。
她扯出个笑，勉强跟展西臣打了个招呼，随后离开。
少了商莞后，空间突然变得密闭。
官黎抿了下唇，短暂的茫然了一瞬。
展西臣神情冷淡，径直走到她面前，俯身拉开椅子坐下。
一双长腿敞开在官黎面前，他的胳膊支在座椅扶手上，放松的状态下双臂依旧起伏出明显的弧度。
即便坐姿随意，周身攻击性也丝毫不减。
官黎只觉得空气突然凝固住。
她低垂了下眼睫，迅速调整好情绪。
简单的出镜妆对官黎来说易如反掌，况且展西臣的底子也好，更降低了难度，她浅浅吸了一口气，拿着补水喷雾身体往前了一些，“闭一下眼睛。”
她还是紧张，声音略带干涩。
好在展西臣也不是话多的类型，随意瞥了她一眼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为了加快吸收，喷完喷雾后，官黎用另一只手轻轻按压了下他的脸。
随着她的触碰，展西臣突然皱起眉头。
化妆不可能隔空进行，他这个反应让官黎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的抗拒是因为单纯不喜欢被人触碰，还是针对她的。
就在官黎不知所措时，展西臣睁开了眼睛。
两人都保持着倾身往前的动作，挨得也近，气氛随之紧绷住。
像是耐心告罄，展西臣低垂了下眼睫，“不化了吗？”
官黎的手悬在半空，继续拍也不是，收回也不是。沉默半秒，她放下喷雾，“……化。”
妆前保湿工作结束后，官黎低头，挤出适量的隔离。
不管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还是其他原因，那天的意外，她总是要给出一个说法的。
之前一直没什么合适的机会，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官黎不想错过。
犹豫片刻，她鼓起勇气开口：“那天……不好意思。”
说这话时官黎都没敢抬头。
她其实也没有想好借口，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所以先打算道歉，最好是就这样结束。
官黎的心跳开始极限飙升，故作平静地准备给他上粉底。
与此同时，展西臣借力将椅子往后一挪，和她拉开距离，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他没打算给她蒙混过关的机会，语气直接：“继续。”
继续……什么？？
官黎想死的心到达了顶峰。
和她崩溃的心情不同，展西臣靠在椅背上，语气平静地分析着：“我差点被你妈送进派出所，总得有个理由吧，为了气沈延壹？怎么，你要跟他决裂了吗？”
“……”
这么好猜的吗？
官黎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可能是觉得丢脸丢到了极致，官黎的情绪早已崩坏，索性破罐子破摔：“要不——”
她抬睫，眼神真挚：“我给你磕个头吧。”
展西臣表情一僵。
看着他被震惊到的神情，官黎心底莫名生出几分不合时宜且阴暗的畅快。
几秒后，展西臣拖着椅子朝她逼近。
“别，我受不起您的大礼。”
他一口一个您的，语气却很强势。
官黎气焰弱下来，没了先前要给他磕头时的理直气壮，小声又道了次歉：“对不起。”
“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的确没必要跟我解释，不过——”展西臣敲了敲官黎的椅子，成功将她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既然你诚心要道歉，刚好就帮我个忙吧。”
官黎讷讷看着他：“什么忙？”
“录宣传采访，一周一次，一共四次。”
像是看出她的疑虑，展西臣停顿了下，补充道：“你不用出镜，采访内容我这边准备，你照着问就行。”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官黎略微思考了几秒，随后谨慎地应下：“好。”
他点了下头：“方便加个微信吗？好约时间。”
“……方便。”
官黎慢吞吞地加完他的微信，思绪显得有些混乱。
天哪，她居然加到了世界冠军的微信。
啊啊啊这也太出息了吧！！！
这个人脉要是能延续到未来，得有多厉害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的确如此，官黎总感觉说开之后，展西臣似乎更配合了些。
两人也没再说话，直到妆造即将结束时，门外传来几道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率先开口的男声怨气很重，每一个字眼都透着不耐：“真他妈服了，展西臣拍个广告，我们还不能来打羽毛球了？他一个被流放出来的，牛逼什么呢？拍摄广告让学校摄影部来搞，这不摆明了就是不重视他么？别说参加奥运会了，我看说不定过两天国家队就出公告给他开了！操！”
男生吐槽完，旁边有人压低声音安抚了几句：“行了，不让进咱还不是进来了？翻个窗的事！”
“……”
这是个连钱都有黑粉的时代，更别提人了，再优秀也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欢。所以就算是转学后红极一时的展西臣，在校内也有一部分人不喜欢他。
但有一说一，虽然男生的语气很情绪化，话却很有道理。
身为重点培养的男双选手，展西臣不在队内训练，却突然来附中借读，原因耐人寻味。
连广告拍摄都交给了学校摄影部完成，除了不重视，还能是什么原因？甚至采访都要自己请人帮忙，实在算不上正常。
官黎不清楚他目前的状况，只是她记得在未来，展西臣是拿完奥运冠军几年后才退役的。
后来他创业，做的也是竞技体育相关的，算是专业对口。
所以眼下就只能是展西臣短暂遇到了什么问题，很快便会重回轨道。
她尽量往好的方向想。
门外的议论声逐渐远去，官黎抬眼看向面前的男生。
室内的灯光明亮到刺眼的地步，映照着展西臣的面庞更加冷硬。
他垂着眼，脸上还是那副不起波澜的模样。
但官黎莫名有种。
他好像是不如先前轻松的错觉。
其实羽毛球下午暂停开放是摄影部专门去申请的，估计展西臣自己都不清楚，只是眼下，背锅侠却成了他。
因为同情，她的眼神不自觉软了下来。
官黎想安慰他几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怕好心办错事，毕竟他们也没有多熟，只好作罢。
妆造完成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拍摄比预想中顺利多了。
展西臣简直是个行走的衣架，怎么拍都惊艳，导致结束的也快。
官黎从羽毛球馆出来时，商莞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
她联系到一个很知名的修表师傅，只是对方工作邀约很多，最早也只能将时间约到九月底。
官黎安静地听她说完，然后回道：“你别着急，时间过得很快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商莞闷闷不乐地点头，挽住她的胳膊，将重心全数压在官黎身上，“好。”
……
回到家，官黎刚进门，就看见黎漫在玄关处换鞋。
“今天怎么这么晚？快，书包放下，跟妈妈去延壹家。”黎漫换完鞋，提上果篮自顾又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延壹病了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我还是从你曾阿姨朋友圈看到的。”
官黎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地问：“他病了？”
“高烧住院，你不知道啊？”黎漫眼中这才多了几分探究，“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情况。”官黎给她让出位置，“那你去看吧，我不想去。”
黎漫不知道两个孩子到底怎么了，也知道官黎此刻的行为有些冷漠和不合时宜，但她并没有强行逼迫官黎，只是问了一声：“真不去吗？那我自己去了。”
官黎的语气轻而坚定：“不去。”
黎漫离开后，官黎安静地回了房间。
她躺到床上，一个动作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官黎：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他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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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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