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惹他干什么。”
景元和你围坐在一家茶馆外的圆桌旁,上面零散摆着几盘糕点、和两杯没有喝完的碳酸饮料。
你摆手:“今天的应星师傅有点不好惹。平常都不会生气的。”
“错了。平常的应星师傅就已经很不好惹了,今天是尤其不好惹。”
景元咬了口貘貘卷,含糊不清地开口。
“呀!小幺!”
在大街上被人喊名字是一件结果未知的事情。
可能是好事、可能是坏事,你有些狐疑地转头去找声音来源,看见虹钰在那里跳来跳朝你招手,提着裙摆从不远处跑来。
看起来至少不会特别坏。
她停住步子,先是娴熟地和景元打个招呼,然后放下手中的药包,拿过你的杯子连连喝了好几口解渴。
“你干嘛?一副逃难的模样。”
虹钰一耸肩:“得,和逃难差不多。今日不是龙尊罕有坐诊吗,我当然得去啊!天哪、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人。”
“得什么病了?还要特意去向龙尊求药?”
你瞧她明明面色红润,无比健康。而且还能一下子喝半杯碳酸饮料,完全不像哪里有问题。
“哎呀,是我妈。你知道的,她腿疼总不好,就去问问咯。我和你说,龙尊只开方子不抓药,我在方子上签字保证谨听医嘱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叫阿钰,真吓死我了。”
“那可是我的小名!怎么会!简直和裸奔一样。”
狐人少女耳朵动动,满是惊奇。
景元微微睁大眼,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品茶那样晃了晃饮料:“唉……关系户。”
你在他额角弹了弹算是驱赶,指指那一摞药包,“那这些哪来的?”
“丹鼎司说我幸运,免费给我配的。”
你差点信了。
“真别说,今天龙尊心情不好呢。看他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估摸是单纯为了他这个人本身去的闲杂人等太多了,反而误了不少真正想要求医的人,连司鼎都有些不满呢。”
你倒是能想象丹枫冷脸生气的样子。
你大概也有一半责任,但嘴硬要面子,你才不愿承认自己错了。你被他学术攻击了一个礼拜,已经很痛苦了好不好。
“不过……饮月君确实很帅呀!小幺你完全是拱人家持明的漂亮大白菜!”
虹钰点点头,极其满意自己对于你们恋情的形容。
“注意用词好不好!景元还在这呢,他回去肯定要损我!”
“你怎么把我想这么坏?”
作为被恶意揣测的主人公景元开了口。
“呵呵。从小到大你不就这样?那时候——反正阿钰也知道了,你明明说好不告诉别人我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的事情!可是后来邻里街坊,哪个不知道!就连阿钰她都知道!”
你抖破烂一样把事情抖出来,景元配合着思索了一下,哼哼几声:“啊你是说那次摔跤了后哭着要我背你回去还威胁我不许告诉别人?这明明是你哭的太大声……诶!你不能揉我头,会长不高的。”
你生气地用力摸了摸景元乱翘的毛,武力示意他不许再讲下去了。
景元侧过身轻松躲开,他其实已经长得比你高,只有坐着时才能被你占到点便宜。
虹钰面露难色,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我这个、从前一直觉得你两会在一起的。”
你和景元愣在原地,意识到朋友说出了什么后,你躲闪一样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梗着脖子试图缓解尴尬。
“你是哑巴该多好!虹、钰!我要杀了你和景元!”
景元:?
“你怎么也连坐?我对天发誓这次没我的事啊。”
白发的少年露出一副还有没有公理的神情,他看起来不在意,也毫不觉得尴尬,你却迟迟没回过神,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首先要再三保证,你对景元绝无半点私心。
只是从小到大,你们便是一起长大,两家的父母认识,自然对一双青梅竹马有所期待。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只是你与景元逐渐长歪,似乎怎么看都不像会互相看对眼的类型。那一纸玩闹的婚契,也随着时间慢慢忘却在记忆里,成为过年谈笑的资本。
一旦这种事情搬到台面上来,就实在有些令人尴尬。你小时候不懂事时确实说未来要娶了景元,那时候豪情壮志,现在可不同,你有伴侣,还是眼里不太容得下别人的龙裔。
这种事情…幸亏丹枫不在。
但旁边那两人都不在意的样子。阿钰笑出声,你也叹气,装作没发生过。景元哈哈笑两声打圆场,又吃下一块桂花糕,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他自认清清白白,是实打实两袖清风的好人。
*
丹枫坐诊第二天,你谁也没通知,潜入人山人海里偷偷看了两眼。
黑发的青年鹤立鸡群、连温度都和周遭不太一样,你发觉他面色确实不好,压着一股暗暗怨气在看病。
你也没打算去增加队伍的人数,只是远远踮起脚眺望,刚打算走时莫名其妙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你朝他笑了下,小幅度挥挥手,丹枫眉眼松动,紧锁的眉头也卸了力。
等到丹枫写完方子再抬头,已然看不见你的身影。他落寞下来,只求时间快过去,好让他结束这心血来潮的想法。
时间一到,饮月君立马撂挑子不干,一副高冷样甩袖起身,毫不留情。
云华司鼎疏散起剩余人群,丹枫走得畅通无阻,倒也没人敢来拦他。
他想你明日要上课,现在估计在鳞渊境,轻车熟路地走到你院中,推开房门时看见你随意倒在床上,睡得很沉。
此处另一位持明不在,他记得对方今日也包含于坐诊随行的名单里,估计明天都回不来。
他再一次感到久违的安心和放松。
烦躁难捱的情绪被他压下,丹枫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盯着你的脸颊发呆。他今日见过太多人,小孩、青年、中年、老年,他们为疾所困,生老病死,坦然又血淋淋的展现在丹枫眼前。
龙裔俯下身子,浅浅缓慢的吐息打在你脸上,他扣住你的手,离得很近,也只是看着。看见睫毛几乎要相触,你酣眠熟睡,半点不知他的暗火绵绵,依旧自如、恬静。
丹枫有些烦闷。他不喜趁人之危,微微张开了唇,犬牙若隐若现,但他蹲在那里,想要弄醒你,想要带你睁眼再留下齿印,可你模模糊糊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继续蜷缩着。
丹枫喝光了桌上剩下的半茶壶水,才平复了躁动难安的龙心。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本子里有句话稍有道理,龙性龌龊,是他把控不好,差点昏头。
他帮你理了理碎发,掖好被角,伏在桌上有些不算舒适地睡过去。持明没有拉你入梦,只是安静、享受般陪你一起入眠。
你幽幽转醒,只见眼前安静趴着高高在上的龙尊,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梦境中也不得安宁。
你下床,轻轻拂过眉头,丹枫警觉地睁眼伸手,看见是你后紧绷的身子卸了力,他呢喃几句,便拉着你的手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丹枫,要睡觉去床上睡。”
你赶着他上床,丝毫不记得这是你的房间,而龙裔也十分听话,褪了鞋就躺倒在床上,似乎极其迅速的睡着了。
坐诊得有多累啊。
没时间太过在意他,你现在有些饿,但也找不到吃的,想喝水充饥,茶壶里居然一滴也没有。思来想去,你洗漱完也就打算接着睡得了,明天早点起来吃早饭。
你也不怕迟到,毕竟老师就在你屋子里。
等到该睡了,你才意识到今天好像得和丹枫睡一张床了。
有点怪。
但怪在哪里?伴侣之间同床共枕……好像是极其正常的事情吧。可是为什么就是、嗯,有些不对?
你没想明白。
丹枫体温较低,因此被子里并没有很暖和。好在天气并不冷,你只拉了一角盖住肚子,昏昏沉沉闭上眼,不再去注意身侧还有一条龙。
刻意避开了一点距离,算是你对心中疑惑最后一点努力尊敬。
等睡到自然醒,天才刚刚亮,你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被黏在床板上,翻身都难。
丹枫把你环住,而且抱得死紧。
……呃。
你尝试挣脱,可对方纹丝不动,在把自己累得半死后,你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算了,最好他别醒,这样你也就不用去上课了。
可惜不到半刻,丹枫迷蒙睁眼,满是无辜地盯着你看。
干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你?你又没错,也没夺他清白。明鉴呐!
*
今日天热,你便穿的比较清凉。丹枫看了你一眼,颇为苦恼地转过头不说话。
你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觉得今日的裙子很是好看,高兴地打量了许久。
“丹枫,你坐诊碰到阿钰了?”
你想起前日的事情,不禁开口询问。
丹枫点点头。
“真巧呢。亏你能认出来,你们好像就见过一面吧?”
有关你身边的人和事,他总是记得清楚些。丹枫打起伞,遮住毒辣的日光,虽说不愿意,你还是亦步亦趋跟上他,挡开他想来牵你的手,规矩安分地走着。
走到鳞渊境丹枫的书房,你擦去冒出的薄汗,用手扇着风,随意坐在凳子上翻看起书本。
丹枫时而会和你讲话,巧笑嫣嫣,你觉着他就像怪谈里勾人的精怪,而你是要进京赶考的书生。可惜你怪不了他,因为他确实算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药材的习性很难记,你读了就忘,念三遍还是记不住,先前的病理学你是又闹又骂才勉强过了考试,一想到那一摞书都是要背的,你是真后悔来丹鼎司了。
等到考核这本书的时候,你果不其然没过。丹枫不解的眼神给你带来了无穷伤害,他根本不懂一句“怎么会呢”是如何打击了普通狐人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心。
聪明的龙尊表示你再傻他也喜欢你。
你倒不是很需要这种喜欢。
鳞渊境三个月放一次大假,距离能回家长住还有不到一个礼拜。你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丹枫带回去给父母看看。
虽然能够猜到爸妈估计也觉着你拱人家持明的白菜,但不妨碍你搏一搏最后的亲情。
“丹枫,你要不要去我家?”
你问得小心翼翼,虽然也没想象他会拒绝的情况。
“可以。”
他只当是去你家坐坐,这有什么。早在几年前就去过了。
“然后……见见我爸妈?”你搅着衣角,努力平常地说出这些话。
丹枫想起来,罗浮把这种行为称作——见家长。
见他不回你,你只当是他害怕不乐意,连忙补上几句:“觉得不好意思吗?没事!我还可以叫上景元应星镜流,这样还尴尬吗?”
龙沉默片刻:“不了。”
“好吧。那你还去吗?”
丹枫点点头。
他生来还没畏惧过什么,不知道为何此时有些慌乱。即使你父母不同意也并不代表他会放手成人之美,最大可能是直接把你打包带回鳞渊境养着,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能够和和美美,毕竟他不想看见你难过。
“好诶。那一个礼拜后?就放假那天。”你算了算时间,可以顺道和他一起回去。
迫在眉睫。
丹枫晚上处理公文时,出其不意地朝旁边的护卫屈尊开口。
“你见过伴侣的父母吗?是如何样式的?”
龙尊护卫表示——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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