桁江市的冬意渐浓，江逾即将前往邻市参加为期十天的天文竞赛集训。启程前夜，晚自习结束后，他罕见地主动留住了正在收拾书包的叶栖迟。
“明早七点的车。”昏黄的走廊灯光下，江逾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夹，递到她手中，“这些是整理好的数学笔记，重点题型都做了标记。”
叶栖迟接过文件夹，指尖触到纸张扎实的厚度，心里泛起暖意。她抬头看向他映着灯光的眼眸，小声道：“十天呢……”
“嗯。”他简短应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保持联系。”
简单四个字，让叶栖迟连日来若有若无的忐忑悄然消散。她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小巧的星空蓝保温杯：“给你，路上喝。我……我放了枸杞和红枣。”
江逾接过杯子，指尖在杯壁的星座图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渐近，他低声道：“回去吧，天冷。”
集训开始后，桁江下起了今冬第二场雪。叶栖迟的生活仿佛突然缺了一角——那个总是安静坐在身旁的身影，那个会默默推来解题思路的指尖，那个在操场上陪她一圈圈跑步的陪伴。
第三天傍晚，叶栖迟在食堂偶遇班长陈明阳。
“江逾不在，都没人给我们讲题了。”陈明阳半开玩笑地说着，递来一个牛皮纸包裹的小盒子，“他临走前托我转交的，说等你脚踝完全好了再用。”
回到宿舍，叶栖迟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精致的护踝，淡灰色，材质轻便透气。盒底压着一张便签，是他干净利落的字迹：
“循序渐进，量力而行。——江逾”
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她眼眶发热。她想起受伤那天他背她去医务室时紧绷的侧脸，想起这些天他每天提醒她敷药的坚持。
第七天晚上，叶栖迟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他集训宿舍的座机。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听到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和隐约的星图讨论。
“是我……”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随即是椅子挪动的声音。“稍等。”他对身旁的人说了一句，脚步声由近及远，背景音渐渐安静下来，“好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却异常清晰。
“你那边冷吗？”她无意识地绞着电话线，“桁江又下雪了。”
“这里晴天，观测条件很好。”他顿了顿，“你的脚踝怎么样了？”
简单琐碎的对话，却让叶栖迟心里踏实下来。挂电话前，他忽然说：“最后一场模拟赛在后天。”
“加油！”她握紧话筒，“你一定可以的。”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传来他极轻的回应：“嗯。”
集训最后一天，叶栖迟一早就到了教室。课桌上放着一个细长的纸盒，盒盖上粘着张便签：
“路过天文台纪念品店看到的。——江逾”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深蓝色钢笔，笔夹造型是简约的星轨图案，笔身刻着一行小字：Per Aspera Ad Astra（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正当她握着钢笔出神时，赵晓薇兴冲冲地跑进教室：“栖迟！江逾他们团队拿了一等奖！刚刚学校公众号推送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遍教室。叶栖迟低头看着手心的钢笔，笔尖在晨光中闪着细微的光芒。她想起他离开前那个夜晚，在走廊灯光下说的“保持联系”，想起电话里他疲惫却坚定的声音。
傍晚放学时，叶栖迟收到一条新短信：
“今晚七点抵校。校门口见。——江逾”
暮色中的校门覆着一层薄雪，叶栖迟踩着积雪来回踱步，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袅袅升起。远远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道转角。
江逾穿着深色羽绒服，拖着行李箱，肩头落着细碎的雪花。十日不见，他瘦了些，轮廓更显清晰，但看向她的眼神依旧专注。
他在她面前站定，行李箱的轮子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恭喜你。”叶栖迟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江逾没有回答获奖的事，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层层包裹的纸巾，里面是一块不规则的小石头，表面有细密的晶体闪烁。
“集训地捡的陨石碎片。”他将石头放入她掌心，“据说能许愿。”
雪花落在陨石表面，瞬间融化。叶栖迟握紧掌心微凉的触感，轻声道：“我的愿望很简单……希望你去的每个地方，最后都能平安回来。”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挨得很近。江逾低头看着她，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细碎的星光。
“嗯。”他轻声应道，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我会的。”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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