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下周还来图书馆吗?”像一颗被精心播下的种子,在叶栖迟心底悄然生根发芽,生长出无数期待与甜蜜交织的藤蔓,缠绕着她接下来整整一周的思绪。
周一的早晨,阳光透过教室的窗玻璃,在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叶栖迟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目光第一时间就飘向了靠窗的那个座位。
江逾已经坐在那里了,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他依旧在看那本厚厚的英文原著,但叶栖迟敏锐地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一本崭新的《天体物理导论》,封面上还贴着市图书馆的标签。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假装镇定地走过去。
“早上好。”她声音轻快,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江逾从书页中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依旧清淡,却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和。“早。”他低声回应,然后看似随意地将那本《天体物理导论》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图书馆新到的,”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或许你会感兴趣。”
叶栖迟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书,指尖抚过光滑的封面。她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枚手工制作的星云书签——深蓝色的卡纸上用银色闪粉点缀出漩涡星系的图案,右下角还用细小的银色珠子拼成了一个“Y”字母。
“这是...”她惊讶地抬头。
江逾的耳根微微泛红,视线仍停留在自己的书上:“顺手做的。”
叶栖迟的心脏像是被温柔地攥了一下。她认得这个图案——是上周他们在天文摄影展上看到的那张猎户座星云照片的简笔画。他不仅记住了她喜欢的星云,还亲手为她制作了书签。
“谢谢...”她小声说,指尖轻轻摩挲着书签上细腻的纹路,“我很喜欢。”
一整天的课程,叶栖迟都沉浸在这种微妙的甜蜜里。江逾依旧话不多,但那些沉默的关怀却变得更加细致和自然。
物理课上分组做实验时,他不动声色地和她分到了一组,默默承担了最复杂的电路连接工作,却将记录数据的轻松任务留给她;英语课默写时,她不小心写错一个单词正着急,他已经将修正液推到了她的手边;午休时她趴在桌上小憩,醒来发现自己桌上多了一瓶温热的杏仁奶——她上周随口提过喜欢这个牌子。
最让叶栖迟心跳加速的,是周三的体育课。教学内容是篮球基础练习,男生女生分开训练。叶栖迟运球时不小心脱手,篮球径直滚向了男生训练的场地。
就在她慌忙跑过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先一步捡起了球。江逾单手托着篮球,目光越过半个球场与她相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手腕轻轻一推,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回她的手中。
阳光下的少年白衣黑裤,身姿挺拔,那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得优雅利落。周围响起几声起哄的口哨声,叶栖迟的脸瞬间红透,抱着球愣在原地。而江逾只是淡淡地瞥了起哄的男生一眼,转身继续练习,但叶栖迟分明看到,他转身时唇角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学校将举办秋季运动会,要求各班积极报名。
“叶栖迟,”班主任看向她,“你去年参加的四乘一百米接力表现不错,今年继续?”
叶栖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好的老师。”
下课后,她正收拾书包,旁边传来江逾平静的声音:“你要参加接力赛?”
“嗯...”叶栖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跑得不是很快,只是去年刚好缺人...”
江逾沉默了片刻,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运动手环递给她:“这个,可以监测心率和配速。训练时用得上。”
叶栖迟怔怔地接过手环,银色的表带在夕阳下闪着细腻的光泽。这明显是全新的,包装都还没拆。
“这太贵重了...”她想要推辞。
“拿着。”江逾的语气不容拒绝,“下周开始,放学后我可以陪你练习。”
叶栖迟的心脏猛地一跳,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江逾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带着一种认真的坚持。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她小声问。
“不会。”他简短地回答,然后补充道,“图书馆周末闭馆装修,我们改在操场练习。”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叶栖迟既失落又期待。失落的是周末不能再去图书馆,期待的是...他们有了新的约定。
周一的放学后,天空湛蓝如洗。九月的夕阳将跑道染成金色,操场上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叶栖迟换上运动服来到操场时,江逾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依旧穿着校服,但外面套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运动外套,显得格外清爽利落。
“先热身。”他递给她一瓶运动饮料,语气专业得像个体能教练。
叶栖迟乖乖照做。拉伸、慢跑、高抬腿...江逾在一旁指导着她的动作,偶尔会伸手轻轻调整她的姿势。他的指尖微凉,触碰时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正式练习开始后,江逾展现出了惊人的严谨和耐心。他为她规划了科学的训练计划,详细记录她的每组成绩,分析她的步频和呼吸节奏。当叶栖迟累得想要放弃时,他不会说安慰的话,只是默默递上水和毛巾,然后用那种平静却坚定的目光看着她。
“再来一组。”他说,声音在夕阳中显得格外清晰,“你可以的。”
奇妙的是,每当听到这句话,叶栖迟就真的能爆发出意想不到的能量。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放学后的操场练习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有时赵晓薇会跑来围观,看着江逾一丝不苟地指导叶栖迟训练,忍不住小声对叶栖迟说:“我说,江逾看你跑步的眼神,比看物理竞赛题还要专注...”
叶栖迟的脸瞬间红透,偷偷瞥向跑道边的江逾。他正低头记录数据,夕阳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莫名让人心动。
周五的训练结束后,天色已晚。操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叶栖迟累得直接坐在了草地上,大口喘着气。
江逾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毛巾和水。“今天表现很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比上周进步了零点三秒。”
叶栖迟擦着汗,忍不住笑了:“只有你会用秒表来衡量进步。”
江逾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声说:“但有些进步,是秒表衡量不出来的。”
叶栖迟怔住了,转头看他。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深色的瞳仁里,折射出温柔的光泽。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而静谧,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几个男生正拖着音响设备往操场走——今晚学校要举办露天音乐会。
“看来今天要提前结束了。”江逾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叶栖迟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轻轻一拉就将她带起。两人的手一触即分,但那一瞬间的触感却久久停留在皮肤上。
他们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默契地走向看台,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夜空渐渐染上深蓝色,第一颗星星在天边闪烁。
音乐会开始了,轻快的民谣旋律在夜风中飘荡。舞台上灯光闪烁,台下学生们跟着节奏轻轻摇摆。
在一片喧闹中,他们的角落却格外安静。叶栖迟偷偷侧头看江逾,他正仰望着星空,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柔和而专注。
“看,”他忽然轻声说,指向天空,“北斗七星。”
叶栖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七颗熟悉的星星,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真美...”她轻声感叹。
“嗯。”江逾的声音很轻,“比图书馆的投影更美。”
叶栖迟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想起一个月前,他们在图书馆的天文展览上看到的星空投影。原来他也记得,记得那个下午,记得他们共享的每一个瞬间。
音乐忽然切换,一首舒缓的情歌前奏缓缓响起。主唱的声音温柔而深情,歌词唱道:“...在星空下遇见你,在心跳中确认...”
就在这时,江逾忽然转过头来看她。夜空下,他的眼睛比星辰还要明亮,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叶栖迟。”他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
“嗯?”她轻声回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斟酌词句。远处舞台的灯光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点,明明灭灭。
“下个月的运动会,”他终于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会在终点等你。”
不是“加油”,不是“努力”,而是——“我会在终点等你”。
这句话像一道温暖的电流,瞬间击中了叶栖迟的心脏。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用行动代替言语的少年,此刻用最笨拙却最真诚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心意。
夜空中的星辰仿佛更加明亮了,音乐声仿佛渐渐远去。在这个喧嚣又安静的夜晚,在这个星空下的角落里,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也听到了,那份无声却震耳欲聋的回应。
“好。”她轻声说,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一定会跑到终点。”
江逾的唇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温柔的弧度。那一刻,冰山彻底融化,星河流转,所有的星光都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无需再多言语。晴空之下,星空之下,他们的心跳早已为彼此做出了最坦诚、最热烈的证言。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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