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曹予恒刚跨进教室门槛，就迎面遇上体委江晓。
差点撞到人，曹予恒悻悻，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
江晓叉腰问：“曹予恒，你到底找到替补没？运动会的报名马上截止了。”
“你放心吧，今天放学前我必给你交代！”曹予恒信誓旦旦，满脸得意。
江晓也不怀疑，回了句“哦”后离去。
视线往远放，赫然发现自己的隔壁桌已被占据。
张元今儿怎么那么早到？
曹予恒哼着曲兀自走向座位，往那一坐，从书包抽出一个盒子放到隔壁桌。
像古早文里屁孩给喜欢的女生送礼物那种“路上捡的”那般随意。
盒子巴掌大小，张元盯着它，疑惑抬头。
这小少爷又乱花什么钱了？
曹予恒做出“打开看”的手势。
张元疑惑打开，张口忘言。
是一对耳挂。
没给他缓冲的时间，肩膀被人拍了拍，待他望过去，只见曹予恒比起了手语
——礼物。
简单的词语，非凡的意义。
张元从来没有从谁那里看到过这个手语，乃至他花了一会儿才想起该涵义。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曹予恒咧嘴一笑，边说边比手语，“我听说助听器也有加固器，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你的助听器，店家给我推荐了这一款。你试一下。”
手语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虽然一眼能看出是初学者，比得很烂，但这些可不是什么日常句型和词汇，没有努力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记起来的。
曹予恒说着还掏出新买的几本小册子，跟昨天“塞洞里”的同款，与之一起的还有几支食指长的笔。
【在我完全学会手语之前，我们就用这个沟通吧！这些小家伙超便携！】曹予恒在其中一本上写，写完往口袋装入又拿出以示意。
张元想说可以用手机，但一时之间脑袋宕机似的操作不了五官四肢，只是望着耳挂的目光流转。
曹予恒看见，敲敲他桌子：【你赶紧试试】
张元这才回过神，从盒里拿出，试了一下耳挂。无论怎么扒拉，还真不掉。
【其实商家说你这种助听器是非常贴耳道形状的，一般剧烈运动也不会掉，不建议我买耳挂。我跟他们吵了一架，将需求非常详细阐明了才给我推荐这款~ 我说要那种死都不掉，打球不会掉，坐海盗船不会掉，过山车不会掉，被大胖子撞也不会掉的那种。】
曹予恒解释着忽然一顿，想起自己费劲力气才说清楚的需求，张元一个聋哑又该如何说明清楚，心头忽然一酸，刚刚还沾沾自喜的语气变得平缓，【他们说戴上这个耳挂后加固力up up，如果还是担心可以在线上贴胶带，保证格斗也不会掉。】
张元无心看他的狗爬字，脑袋仍旧一片空白。
耳尖不禁发热，蔓延至心间。
这些年他又怎会不知道有耳挂这一东西呢。
他只是在逃避罢了。
助听器损坏的那天其实是省级篮球赛。他们队输了。
他扪心自问过，如果助听器没有坏，他们会赢吗？答案是否定的。
这才是最大的打击。什么不想加重父母的负担、不想承担助听器再次损坏的可能……或许皆是他自尊的台阶。他只不过是想借机退出篮球。
也许，被困住的不是声音，而是他的内心。
曹予恒就像助听器，打开了他与这个世界的通道，让他听见回声之外的音律。
良久，他默默拿起其中一本册子，翻开写下：【运动会我参加】
曹予恒：！！！
万万没想到能获得这么大的回礼，曹予恒高兴坏了，马上喊话江晓：“体委，张元儿说他参加篮球赛！咱有替补了！”
“哇哦，牛逼啊曹哥，这弥天大石竟给你攻略成功？”
“等着看吧大宋，有了张哥的加持，咱班指定拿下冠军！”
张元收起小册子，翻开学习书。
嘴角是难掩的一抹笑。
**
午休，教室角落的两个人又在用笔吵架。激烈程度用刀光剑影来形容也不为过。
【耳挂多少钱？】
【没多少】
【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用你的身体来支付就行~ 我是说陪我吃饭就好。】
【不行，不能让你破费】
【真不贵】
【我不懂对你来说什么才算贵……】
【不然你请我吃饭好了】
【到底多少钱？】
最后曹予恒实在吵不过他，无奈掏出了收据，却在张元伸手要抢之际，猛地收回。
惯性使张元刹不住，直愣愣栽进他怀里。
一个大高个就这样笨拙地摔进怀里，曹予恒噗呲大笑：“哎哟哎哟，都不知道弟弟这么感动呢，竟然给哥哥这么大的一个拥抱，哎哟真可爱~”
说着还抱抱他的头。
张元：“……”
从未受过如此耻辱。
他无语起身，趁机抢过收据。
看了眼，确实不贵。
“说了不贵吧？”曹予恒托腮挑眉，依旧笑嘻嘻的。
张元那一刻觉得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任何事情能打败曹予恒了。
远在两条街的大宋忽然出现在面前，双手持望远镜状态：“皇上您背着臣妾干什么呢？什么时候跟元妃关系这么好了？”
曹予恒嘎嘎笑：“后宫佳丽三千，朕得雨露均沾~”
“那臣妾得小心为上了，否则元妃上位那臣妾要完。”
说着大宋突然感到一股寒光袭来，他眨巴眼睛，不自在地问曹予恒：“喂，你不是说张元是聋子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能听见？”
“能听见？”曹予恒疑惑看他，“没有哇，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的。他听不见。”
大宋觉得蹊跷但还是信了：“走啦，吃饭。”
**
高二三班的篮球赛阵容传遍年级，去食堂的路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来调侃两句。
“我听说了，你带个聋子参加篮球赛？曹哥你牛逼哇。”
“原来昨天打球是为了验货？既然篮球这么厉害不参加校队吗？”
“我听说残疾人进大学有加分？这一打篮球不就加更多分？会不会有点不公平啊？”
“给你这个机会你要不要？我可不要。”
“哈哈哈……”
其中B康插科打诨完还一路黏着他们说，甚至还对张元说：
“你真的听不见吗？”
“你父母这样会不会很辛苦啊。”
“不过这人生路都那么难了，至少有一技之长还是挺幸运的。”
“昨天可吓死我了，我好害怕踩烂你的助听器的，我可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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