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收到了太多的祝贺和酒精，临夏头昏脑热的回到新湾里，进房门前难为他还能记得留下一句“妈，早点睡。”
看着上楼的儿子，张女士摇头笑笑“走吧，帕布，我们去吃好吃的。”
“汪！”
咔哒。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床头暖黄灯光亮起。临夏埋进枕头里缓了一会儿，酒气在呼吸间弥漫。
手机弹出几声提示音，临夏在迟钝的反应里挣扎出一丝清醒，坚强的撑起头，四肢发软的站起身，努力走出一条直线去到洗手间刷牙洗脸。冷水的刺激下眼神清明了几分，临夏回到床边拿起手机复又躺下，抽出方才躺过的枕头随手丢到靠墙沙发上，又捞过另一边的枕头，抱在胸前，头倚在枕头一角，就着这样一个类似环抱的姿势打开了砚川2025新生交流群——分群。
临夏的目标从来明确，因此高考才结束时他便在网络上四处查询砚川大学相关信息，虽然没出分数线也没有通知书，但临夏实在太期待了，又在自己估分的小小加持和冲动下，第一时间加入了这个由砚川播音主持社组织的群聊。进入群聊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是特例，陆续加入的同学大多和临夏一样，怀揣着憧憬和不确定，只想早早触碰一下自己的梦想。群里的学姐学长们尽心答疑，但到底是勇气可嘉的人偏少数，群聊人数逐渐到达了当时阶段的峰值，期间又有许多同学匿了身影——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前一切皆是空话，当下的情绪得到了满意回馈，人便开始失去兴趣。所以群内还在交流的人员逐渐固定，这批元老级的新生就在此时被邀请进入了分群，相熟之人无需多言自有默契，32人在这个小群安了新家，并为此取名“陶宅后花园”——陶冉，播音社社长，两群群主。
后花园里惯常开起了多人语音通话，陶冉作为砚川大学三大社团之一的社长，消息灵通，手握录取名单，正在连串恭贺中，顺便意图提前招安部分优秀苗子。播音社人才筛选的标准高，年年都招不满意向人数，今年陶冉改了策略，先抢音色好的，大不了开个不露脸的板块。
此时临夏进入，陶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欣赏了很久的小学弟，外向，脾气好，开的起玩笑，最重要的是天生自带亲和力，加分项在做事周到懂分寸——临夏某次兴起，在大群里拱起了一波语音献唱，妙语连珠间这歌会开了足有大半个小时，临夏一句没唱，都是他撺掇上去的人，要结束时大家意犹未尽，临夏却坚持夜深了，找了理由安抚大家下次再聚，看着大伙儿逐渐退出群聊才最后离开挂断了语音。
“夏夏，恭喜啊！成为了砚川的一份子！”陶冉见临夏进入语音却不说话，主动打招呼。
“谢谢学姐~”临夏慢半拍，他还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大脑，只是下意识加入语音。
陶冉很快从临夏的反应中察觉了临夏醉酒，于是歇了抛橄榄枝的念头，她可不喜欢做无用功。几日前开始大家陆续收到通知书，临夏算是最迟一批。
群内的气氛正鼎盛，此时群里不少人边随陶冉的话音恭贺着临夏，边闹着要赶紧开始唱歌——自从临夏组织了一场后，歌会就成为了固定节目——其中最上心的莫过于许初一，他比临夏早两天收到通知书，一直处在兴奋中。
“恭喜夏夏，贺喜夏夏，从此你就是我的小学弟了，以后哥罩着你。”许初一有股桃园三结义的意味，分明是同级，就因为他更早收到通知书，硬是给自己抬了个辈分。
“不是学弟。”临夏今日份不多的智商努力捍卫主人的地位，混沌让他说不出太多。
“别逗夏夏了，让他缓缓吧。”陶冉出声维护，移开了许初一的注意力，把话题带到唱歌上。于是临夏在迷糊间听着歌声小憩，直到许初一上麦，以一首气吞山河的《精忠报国》敲醒了临夏沉睡的心灵。
临夏觉得自己此时应该不止双目清明，连天灵盖都要清明了，哦不，是清零了。等他调低音量再拿起手机时，许初一已经被强制关闭了麦克风。
群里会如此果断出手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沈砚，砚川大学校长的心头宝。
临夏第一次得知这个名字就是在砚川大学的官网上，无处不在的沈砚实在很难让人不去注意。最显眼的是在主页要闻处挂了两年不变的贺篇，恭喜沈砚被录取；再是招生栏优秀学子展示，高居第一的名字和链接下隐藏的pdf成就列表，鼠标滚轮几下翻不到尾；学部与院系的介绍页里，其余学部都只简明的标出工学部、经济学部、研究生院等等，独独理学部后缀——沈砚主修。各类词条堆砌出来的沈砚在临夏这留下了印象，但到了许初一那就不同了，沈砚是高岭之花，是遥遥不可及的榜样，是冷漠但有资本的天之骄子，是他许初一心里永远的神。所以神对他做什么他都乐意，信徒永远虔诚。
许初一作为新生元老之一，在和临夏的私聊里，逐渐渗透这番“敬神论”，导致临夏在群里发现沈砚存在时，总把握不好自己的心态，有些敬重，又有些别扭。敬重自然是来自于许初一的洗脑，别扭则是因为他的人生哲学里没有过如此大的同龄阶级差，最初的沈砚在他看来就是一名学霸学长，而在许初一的多番强调下，沈砚好像...是升高了不少。
于是平日里他很少跟沈砚直接对话，通常都是群里和沈砚同级的学姐学长们先和沈砚聊起来，在话语间避不开时才有了为数不多的交流。临夏听到沈砚的声音之后更是纠结过一段不短的时间，没办法，他是个实打实的声控，音色多样，各人喜好更是不同，沈砚再神也不可能说声音多么完美，但的确很适配他临夏的胃口。临夏纠结时曾想到过一首并不适用的七言绝句来形容他对沈砚声音的感受，“空中几处闻清响，欲绕行云不遣飞”，他就是被沈砚缠住的行云。脑子里天人交战，临夏觉得自己像猪八戒追嫦娥，有点实力，但不多，还平白污了嫦娥。不过此时嫦娥闭了大师兄的麦让他很是感激，更别提嫦娥开口净化了他的天灵盖。
“下一个。”沈砚还不知道自己是嫦娥，许初一的精忠报国害他第三次重新审核今早递上来的资料，实在忍无可忍。
临夏是被惊醒的，清醒了许多，但酒精还没挥发完，大约如此让他无畏开口：“沈砚学长，你唱一首吗？”
语音里此起彼伏的惊叹和吸气声差点自汇成曲，沈砚却在纠结临夏到底是疑问还是撒娇，“吗？”，“嘛~”，男孩子撒娇不太好吧？
有人开了头，又似乎法不择众人，默契在这一刻体现，语音里逐渐如应援般开始响起统一的短句：“唱一首，唱一首，唱一首...”临夏也跟着小声哼哼。
沈砚看着手里成沓的资料，窗外，逐渐趋近满月的圆盘高悬，城市里已难见星光，附近的高楼灯光明灭，晚风微掀起桌角的书页，处于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中间显示出时间，十点三十七分。沈砚立起手里的纸张，底部轻轻在桌面敲了敲，确认齐整后放去桌角，压住了乱跑的书页。
“想听什么？”沈砚说这话并非源于实力的自信，实则是他歌单匮乏，一时选不出合适的。问题不仅难住了他自己，好像也难住了群里的各位，沈砚开口让他们选择，沈砚是选不好会唱的歌，他们是选不出歌来配上沈砚。
许初一在小黑屋里急得抓耳挠腮。偶像要唱歌，他能推荐的有很多，可一句话都没法说，群里语音一开基本没人管群聊文字，辗转间他想到了临夏，劈里啪啦一顿输出，也不管临夏看没看见回不回复，单向输出。
临夏又有点瞌睡了，手机震动着促使他撑起眼皮。行为压根过不了脑子，念出最后入眼的几个字临夏就去会了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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