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莫离转身走进帷帐中。张廷正哆嗦着,极其艰难地将手伸进怀里掏了出来那半块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颤抖地举起,递向子莫离的方向。“莫离,你看,你看一眼,这是当初你放在孩子襁褓里得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两只首尾相衔的螭龙,断裂的茬口如野兽的獠牙,而那茬口附近,那一大片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污迹。张廷正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沫里艰难地挤出来,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彻底的崩溃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你的孩子他还活着,看着这个玉佩吗?当年我从死人堆里救下了那孩子,那孩子脖子上带着这半块玉佩。为了孩子的安全,我没有把孩子带在身边,我把他送给了一户农家。然而等事情销声匿迹后,我去找那户人家,结果那户人家已经命丧黄泉了。而那孩子也不知去向,没想到最近这块玉佩又出现了,你看,这玉佩是不是?”子莫离颤抖着接过张廷正带来的那半块玉佩。子莫离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也毫无所觉。素白的手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触到了冰冷坚硬带着泥土的微凉,却又透着一丝玉石独有的温润。这就是当年她亲手系在襁褓中的那半块!玉质、纹路、甚至螭龙尾部一道极其细微的天然石纹,都分毫不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一种要将胸腔炸裂的狂野力量疯狂擂动起来!“嗬……”一声极度压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抽气声,从她喉咙里溢出。她死死攥着这半块失而复得的玉佩,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孩子!她的孩子,那个她以为早已化作驓府焦土下小小枯骨的孩子!他还活着!这么多年了!他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带着这半块玉佩,挣扎着活了下来!这新的血痕,这挣扎的刮痕……他受伤了?巨大的狂喜如同灭顶的海啸,瞬间冲垮了她冰封十年的堤坝,却又在下一秒被更汹涌的恐惧和锥心刺骨的痛楚所取代!子莫离猛地蜷缩起身体,将那半块染着新血的玉佩死死地、死死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要将它重新摁回血脉深处。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却无声无息,只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冰冷的水痕,狠狠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然后,她缓缓地、极其清晰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师傅,楚湮,恕我不能相助” 张廷正听到此话,险些摔倒,即便这样莫离她依然不肯相助。“莫离,如今盛国要用质子和一亿黄金我们接回皇帝,随皇帝一起接回的还有我缗国将士,我们不能让缗国将士留在盛国受辱,哪怕是一抹黄土,也要带回缗国安葬,我想无苦刺客若在,也一定会这么做,莫离,我来此请你助我,非为私情,当日驓家满门被灭,我日夜奔袭还是慢了一步,只救下了孩子。那孩子被驓家大大小小的人紧紧护在最里面,至今想起来都惨不忍睹。驓家灭门,无苦陷于战场,整日厮杀。来不及伤心就又奔赴战场。后来查明是别国联合起来将驓氏灭门,首当其冲得是盛国然后是乾国和陈国。他们不想盛国和缗国和平,只想让两国一直处于战争之中,想要用这种方法抹杀缗国得锐气。无苦他不甘心就这样找了别人得圈套。毅然又奔赴了战场。我们的国家和百姓已经经不起战争了,无苦失踪后,没人能如他一般勇猛,缗国只是在苟延残喘,急需修养生息。莫离,一旦缗国灭亡,乱世就会来临。”子莫离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半块盘龙玉佩:“我只想知道我得孩子在哪里?你走吧,我想静静。”待张廷正等人走后,子莫离对风妈妈说“动用蝴蝶境…每一只眼睛,每一只耳朵…每一根埋在最暗处的线…”她抬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眸子:“翻遍盛国,掀翻缗国…掘地三尺…我也找到他,我的孩儿!风妈妈,带他回来!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带他回来!” 她顿了顿目光落回掌心那沾着孩子血迹的玉佩上,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
张廷正和秋若寒回到了驿站,冬芜雪已经等在大厅了,张廷正问,“二皇子怎么样了”冬芜雪回复说“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大夫说,应该快要醒了。”张廷正又问“楚源怎么样”冬芜雪说“楚源一直在屋里,中间去过一次二皇子的屋里,呆了一刻钟就离开了,没有什么异常”这时一个人来到了驿站,将一堆卷宗放在了案牍上,告诉张廷正,门主把所有有关盛国王室得卷宗都放在这里了,希望张太傅以后莫要再打扰。张廷正谢过来人后找回众人一起查阅,不查阅还好一查阅,连一向雅正的秋若寒都开口骂娘了,冬芜雪都要提剑冲出去了。张廷正心内都滴血了,那楚湮咎由自取,可怜缗国将士,这一夜大家的情绪都低落到了极点。
冷。一种深入骨髓将灵魂都冻透的寒冷。楚筱瑄感觉自己正沉向一片没有尽头的冰海。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引来肺腑深处撕裂般的剧痛。意识在刺骨的寒冷与灼痛的窒息感中沉浮,耳边是扭曲而遥远的回响:
“……烟毒入肺……金气……相冲……险极……”
“……库房……金子……纹丝未动……偏偏……”
“……殿下……缗国…不能……再失了……”
唯有那场吞噬一切的火焰和铺天盖地的冰冷金光,如同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神魂。不知沉沦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金属凉意,忽然触碰到他垂落在冰冷砖地上的指尖。视野先是混沌一片,只有朦胧跳跃的光影“水 水 水”楚视野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散落在自己手边的发丝,发丝的主人伏再床沿,侧脸紧贴着他盖着的薄被边缘,半边脸颊压得微微变形,是冬芜雪。她似乎已累到极致,眉头紧紧锁着,呼吸短促而沉重。楚筱瑄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沙哑轻响。“水水水”这微弱的声响,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冬芜雪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瞬间撞上了楚筱瑄尚显空洞的视线。
冬芜雪猛地弹身而起!动作之大,带倒了身下歪斜的矮凳,她根本无暇顾及“殿……殿下?” 她颤抖地唤了一声。楚筱瑄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冬芜雪撞开虚掩的房门,冲进了外面晨曦中!“醒了!二皇子醒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殿下醒了——!”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点燃了这座压抑的驿站。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急促踉跄的脚步声和沉重的摩擦声。“咣当!” 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被一只手猛地推开!张廷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死死钉在床榻上楚筱瑄的脸上。张廷正的嘴唇哆嗦着。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伸出双手,摸了摸楚筱瑄的脉搏。一道沉默如山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秋若寒。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锁在楚筱瑄的脸上。紧接着,一个带面具的身影坐在轮椅上,他正自己推着轮子来到了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楚筱瑄苍白如纸的脸上。楚筱瑄的目光艰难地转动,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破旧的风箱。许久,一个破碎字眼,带着烧灼的痛楚,艰难地挤了出来:“……父……皇……,老师,可有见着父皇。” 这一句话,如同投入静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死寂!“殿下!陛下尚在!只是。。。那盛国实在欺人太盛,至今未让我们面见”,“杀进去!” 冬芜雪赤红着双眼,“管他龙潭虎穴!属下愿为先锋,把陛下抢回来!” 她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冲向敌都。“不妥。” 秋若寒低沉的声音瞬间浇熄了冬芜雪的狂躁。秋若寒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众人,“敌都森严,强攻必死,徒送殿下与陛下性命。” 他顿了顿,“黄金动人心,亦可惑敌眼。需行险,需求生之策。” 在门口的楚源,没有说话彷佛在思考着什么,楚筱瑄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他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开合,一字一句,砸在焦黑的地面,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黄……金……可弃…………父皇比救”。
张廷正“昨日大盛让我们去王宫,你那时昏迷,我让楚源扮作你,到城门口,盛国故意为难不让进城,而那盛国塔帕什王子却将我缗国将士当做羔羊,任意宰割。幸亏蝴蝶境帮忙,我们才能暂时脱身”楚源做在轮椅上静静的听张廷正讲话话,楚筱瑄静静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感激。“根据蝴蝶境情报,陛下被关在地牢里,具体哪间牢房不知道,且地地牢守卫森严,塔帕什王子亲自看管,我们需要去探牢,秋若寒,冬芜雪你们两个去地牢一趟。二皇子才醒了,需要休息,咱们今天先这样,大家散了吧,殿下休息吧”张廷正领着秋若寒和冬芜雪离开,待两人走后,楚源才来到楚筱瑄的床边,给楚筱瑄,倒了一杯水,送到楚筱瑄嘴边,“你会死的,你知道吗,阿源,万一被发现了,盛国不会放过你,缗国也不会放过你”楚源安慰楚筱瑄“太傅说,必须得质子亲自去,我毁容了,带着面具,盛国看不出来,而且我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楚筱瑄:“阿源,你的腿?” 楚源:“没关系,如果能治好,那必然好,要是治不好,就随他去吧,我是一道浮萍,你救了我的命,又给我一个安身之所,我愿意帮你做这些”楚筱瑄“阿源,日后我必会让你重新站起来,让你不必面具覆面,信我。”楚源笑了笑,面具也牵扯着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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