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边境的雪夜像头饥肠辘辘的凶兽,獠牙般的冰棱倒垂在破窗边缘。范闲蜷缩在漏风的石屋里,冻得发青的食指在墙砖上刻出歪斜血痕。墨色血珠顺着冰缝蜿蜒而下,在"解香人"最后一笔处凝结成冰晶,与他腕间跳动的粉斑形成诡异共振。
"喀嚓——"
房梁积雪簌簌坠落。言冰云倒悬而下时,雪貂皮大氅在月光下泛起银浪。他机械左臂的青铜齿轮突然暴走,指甲盖大小的青铜铃铛发出暗哑嗡鸣——这具改造躯体正在对白梅香产生剧烈排异反应。
"费介难道没说过?"他靴尖轻点石壁借力,落地时腰间暗器匣撞出清脆声响,"每少服一颗息香丸,神庙能量石的辐射就会多侵蚀你三分。"
范闲嗅到浓重的铁锈味。言冰云左袖被血浸透的布料下,金属骨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三日前地牢突围时,那支淬了玫瑰磷火的弩箭,此刻仍在腐蚀这具半机械躯体的核心齿轮。
"言大人不如担心自己。"范闲扯下颈间《葬花词》残页,哈气融化纸角冰霜,"昨夜替我挡箭时,你胸腔里的传动轴至少断了五根。"
言冰云突然暴起,金属五指扣住范闲腕间粉斑。两股能量对冲激起的火星中,墙砖上未干的血字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二十年前实验室的投影:穿防护服的女人哼着《葬花吟》,将芯片按进婴儿腕脉;言若海跪在神庙壁画前,壁画上初代穿越者的腕间,同样绽放着梅瓣状光斑。
"解香人从来不是钥匙。"言冰云甩出半枚染血芯片,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范闲下颌,"是初代穿越者埋在基因链里的保险栓——当年编号003的实验体觉醒时,整座神庙的能量石都成了他的养料。"
地面突然震颤。永夜镇方向腾起的赤红光柱刺破夜幕,熔炉启动的轰鸣裹挟着风雪灌入石屋。范闲腕间粉斑骤然发烫,白梅香凝成实体光雾,所过之处的北齐文字竟如春雪消融,露出底层泛着幽蓝荧光的英文刻痕:
【致后来者:当白梅绽放于机械之心,请用我们的骨血浇灭熔炉。】
"是母亲的字迹。"范闲指尖抚过冰凉的量子刻痕,泪水在触及皮肤时结晶成金粉,"她当年故意留下破绽,是想......"
破风声骤起。三十支玫瑰磷火箭矢穿透窗棂,在屋内炸开腥甜铁锈味。言冰云机械瞳孔急速收缩,齿轮运转声陡然拔高:"长公主的玫瑰铁骑!他们的信息素能诱发机械腺体过载——"
话音未落,范闲已扯开染血衣襟。近乎透明的腕脉下,粉斑正在吞噬言冰云机械臂渗出的蓝光。两股能量交融处,雪地上竟映出双生梅树投影,根系纠缠着刺入冻土。
"带着这个去找司理理。"范闲扯断腰间螭纹玉佩拍进对方掌心,"她手里的青铜铃铛能打开神庙数据库,那里藏着初代穿越者的忏悔录——"
言冰云突然僵住。机械心脏传来陌生的搏动,就像有人往齿轮间塞了颗真正的心脏。他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浅粉色光斑,正与范闲腕间的印记共鸣。
"你要用自身为引,让能量石过载。"金属五指深深嵌入石砖,"当年叶轻眉试过,她的量子态躯体因此溃散了73%!"
范闲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言冰云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浑身浴血却执拗地教流民识字的小公子。彼时庆帝的焚天计划尚未启动,长公主豢养的玫瑰铁骑还只是闺阁传闻。
"母亲说过,当机械开始渴望温度......"他劈手斩断言冰云腰间的警报铜铃,"就是新世界诞生的胎动。"
马蹄声撞碎风雪屏障的刹那,范闲纵身跃出破窗。言冰云机械瞳孔记录下震撼的一幕:少年单薄背影撞进赤红光柱,白梅香凝成的光带所过之处,暴雪竟在空中熔成金色细雨。永夜镇方向的苍穹开始坍缩,能量共振形成的虹色极光中,隐约浮现出巨大梅树轮廓。
"等等!"言冰云撕裂的声带迸出电子杂音。他撞开追兵劈来的磷火刀,机械腿在雪地上犁出深沟。怀中玉佩突然发烫,司理理当年塞给他的绢帕飘落——帕角绣着句他从未读懂的诗:
【机械逢春生玉骨】
此刻那些丝线突然泛起幽光,在暴雪中拼凑出三维星图。言冰云终于看清,那些所谓的神庙能量节点,分明是二十个巨型培养舱的坐标。
雪越下越急。他低头凝视掌心疯长的粉斑,机械心脏传来久违的刺痛。当最后一缕白梅香消散在永夜镇方向时,言冰云突然扯开衣襟,将警报铜铃狠狠按进胸腔齿轮——
金属悲鸣声响彻雪原的瞬间,所有追杀者的腺体标记同时爆裂。玫瑰磷火在暴雪中连成火海,映照出雪地上蜿蜒的金色梅枝,那是初代穿越者用最后的信息素,为后来者画下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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