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桉是在上学前一晚被放出来的。
蓝付言得知这事后匆匆赶回来,二话不说将他手机砸了,还顺带揍了一顿。
要不是陆因回来得早和他大吵一架,蓝桉估计被那些带刺的棍子打断气。
得到释放的他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就踉跄着往房间里赶。
还好,手机坏了还有电脑。
静等屏幕亮起,蓝桉连忙点进微信,一大窜信息往外冒,朋友的,工作上的,还有编辑的,唯独陆释槐那个对话框还保留着“我到了”三个字。
快速敲击电脑编辑一段话发过去,蓝桉却懵了。
界面中弹出一条好友验证。
他还不是您的朋友……
不是您的朋友……
陆释槐把他删了。
为什么……
刚想退出微信,编辑甩来一通电话。
蓝桉连忙翻出耳机插上。
那边安静了好几秒,开口就是一顿盘问。“你怎么回事,这么久都不见人,大哥你都上热搜了啊!”
蓝桉说了声对不起:“最近太忙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人家影视公司连夜赔偿说不接你的本了,我说你干什么不好你偏要去抄袭!抄袭就抄袭你还要抄大热门作者,你真的……”
蓝桉有些懵。
“我没抄袭啊?我抄谁了?”
“你还没抄,人家作者调色盘都整出来了,你两天没发声别人以为你默认了,现在个个都喊作者起诉,你好自为之吧。”
蓝桉正想说什么,语音通话被挂断。
微博上掉粉严重,很多读者都私信他等待他发声,不过还是辱骂的多,有的甚至还上升父母。
蓝桉赶紧发博澄清,没过多久,等来的却是被起诉的消息……
他没抄袭。
蓝桉趴在电脑桌上,哭得身体颤抖。
“陆释槐……”
.
五月天的雨最为持久,如同少年的心思般,捉摸不透,喜怒无常。
它偶尔倾盆落下,路人行色匆匆,偶尔又同断线珍珠,哭得仓促。
广州接连下了三天雨。
前半个小时还在噼里啪啦,后半个小时就挂上太阳。
盛柒被这雨天弄得烦躁,望着那压抑的氛围直接翻了个白眼,却又只能无奈地到阳台边收衣服。
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客厅门又被敲响。
盛柒压着一胸腔的火气去开门,满嘴粗口在见到来者时生生咽了回去。
蓝桉背着书包,大热天他穿的是长衫长裤,大雨灌溉后已经湿透了,肩膀哆嗦着,眼眶通红。
盛柒将人领进门后连忙拿了条手巾给他,还倒了杯热水。
翻出手机给陆释槐打电话,对方一阵忙音。
盛柒有些尴尬,“他最近接了个案子,可能比较忙,你要不在这等一会儿?”
蓝桉摇摇头,“盛柒哥。
”盛柒:“?”
“我想请你帮个忙。”
蓝桉最终还是没能去成他公司。
因为在半路撞见了。
陆释槐看到他时也是一愣。
他红着眼眶,死死盯着自己身旁的女孩看,浑身颤抖。
陆释槐意识到什么,转身对女孩低语了句,女孩点点头,走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
陆释槐看他湿漉漉的模样,声音没什么情绪,“自己过来的?”
蓝桉喉咙发哑。
“淋雨了?”他又问。
蓝桉还是没说话,始终低着头。
陆释槐也不问了,两人就这么无声相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妈说……不让我考本地学校。”
“嗯,到外面看看也好。”
蓝桉咽了口唾沫,“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那个女生,陆释槐犹豫两秒,点点头。
视线模糊一片,滚烫的液体顺着睫毛滑落。
“为什么?”他抬头,双眸通红。
陆释槐别过眼神不看他,声音始终很冷:“还有为什么,想结婚了。”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几个字,蓝桉却像被人泼了桶冰水,从头冷到尾。
“不会的,你明明——”蓝桉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我明明什么?”陆释槐步步逼近,最终在他跟前停下,“我明明喜欢你?”
蓝桉一抖,猛地抬头。
陆释槐与他对视良久,忽然就笑了。
“你到底是多缺爱才会对我产生这种误会?”陆释槐狠了心,说完后就避开了眼神。
蓝桉愣住了。
缺爱?
“可是,”他试图挽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可怜你。”陆释槐几乎是立刻回答的。
“看不出来吗?我们是同路人,我觉得你可怜。”
蓝桉彻底呆住了。
他哆嗦着摇头,“不、不是的,你不是……”他颤抖着,因为重心不稳而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什么?”陆释槐追问。
蓝桉使劲摇头,手颤抖着抓上他的衣袖,哽咽道:“我作品、被抄袭了,你帮、帮帮我……”
“别转移话题。”陆释槐说:“还有,就你那八章改四章的文笔也有人抄?”
蓝桉无声呜咽着,憋到肚子发痛,只能捂着蹲下,空余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蹲下了,手臂上的布料就往上扯了些,陆释槐清晰看见上面覆盖着一条还没来得及结痂的伤口。
他微微一愣。
不用多想,肯定是被打的。
不过不关他的事,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能管。
尽力将那股酸涩劲压下,陆释槐悄悄深呼吸,极力保持着冷漠的样子。
蓝桉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抽到胸膛一阵痛,喉咙一阵堵塞,再这么下去只怕会窒息。
陆释槐将他拉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抬头揉揉他脑袋的。
不过还是抑制住了。
他不想将少年拽入他的泥潭。
他前途无量,他不想玷污。
因为他不配。
他的小太阳应该去拯救别人,照亮别人,而不是一块早早腐烂入土的虚壳。
命运罢了,深渊就是深渊,竟还渴望那么一道极光。
极光是那么的美。
蓝桉被拉起来后,直接一扑进他怀里,呜咽大哭个够。
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布料,如同炙热的火舌舔吻脸颊。
手臂微微发力,陆释槐将他推开了。
他背过身去,声音很低:“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妈妈担心。”
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蓝桉死死咬住内唇。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五步
六步
七步
七步……
他用了七步朝他走来,也用了七步转身离去。
“陆亦槐你个胆小鬼!”蓝桉喊破了音。
陆释槐脚步一顿,不过也就顿了一秒而已。
胆小就胆小吧。
如果这样能够释怀,他宁愿做一辈子的胆小鬼。
商店拐角处,陆释槐扶着墙壁喘气。
估计又是低血糖。
女孩见状连忙过来将他扶着。
“哥,你不用这样的。”依瑶看着他哥苍白的面孔,心疼之下却只能无奈。
“爸不是说了吗,除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其他一切都支持你,你可以去追他的!”
陆释槐勉强支撑起身。
“我……”喉咙发紧,在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还了他一个短暂的,却足以让人痛彻心扉的乌托邦。
视线逐渐模糊,眼前浮现出少年的影子。
是那么的洒脱,那么的自在。
“哥!”
倒下前,陆释槐想,原来他也会有撑不住的那天。
.
蓝桉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本就内向的性格如今更是变成了不说话,一头扎进书海里,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
他们这边的集训,竞赛也有很多,不过蓝桉从来不看这些,问就是没兴趣,没资格。
他总以为自己什么都做得到,他太过于自信,什么都想尝试,等吃过亏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搞笑,无能。
又是一轮盛夏,再过几个月,他就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高考前夕,学习举办了毕业晚会,好多家长都送来了很多东西,并且学校允许家长入内,还没到晚上呢,大批学生已进入疯癫状态。
蓝桉没和他的凑一起,自顾自地刷题,直到某个女生经过时敲了敲他桌子。
蓝桉疑惑抬头。
女生眼巴巴盯着他问:“你哥哥来吗?就以前成年礼拍照的那个!”
蓝桉这才想起她和自己合过照。
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不会来了。”
永远不会。
女孩失望啊了声:“为什么啊?毕业晚会诶!”
蓝桉笑笑:“吵架了。”
第一节课是班会,蓝桉和其他几个男生去搬零食。
走了大概三四趟,终于搬完了,教室走廊里被水果饼干之类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正想坐,不料刚听完电话的班主任从外探出个脑袋来,“蓝桉,化学老师叫你去拿东西!”
凳子都没坐热的蓝桉只好再次起身。
化学老师的办公室在三楼,也就是说蓝桉还要多下一层楼梯。
刚进门,冷气扑了一脸,老师拿着两大袋东西,还在同人打电话,脸上挂着笑。
“好的好的,谢谢你的礼物啊!”老师说。
挂断电话,化学老师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呀。”
蓝桉走到她座位前,化学老师一个转身蹲下,再起来时手里多了个白色袋子。
“小袋子的是你的,大袋子的拿回去分吧!”
“这是什么东西?”蓝桉接过,打开看了眼。
是小蛋糕和雪花酥。
还是原味的雪花酥。
“这是——”
“陆亦槐的呀,他说太忙没能来,没告诉你吗?”
轰隆——
原本无风无雨的季节,蓝桉却突然觉得吵闹。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冲到楼下了,化学老师拦都拦不住。
蓝桉一路狂奔,夏日的晚风清凉又舒爽,痴狂般刮着。
蓝桉跑到门卫处,手撑着膝盖喘了口气,跟门卫撒了个谎说拿东西。
铁门一开,又迈开脚步往外冲。
繁华落尽,整座城市淹没在一片光亮中,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就是没有他想找的那辆。
蓝桉蹲下身,脸埋进手臂里,哭得颤抖。
“陆释槐你个大骗子……”
“你个大骗子!”
“为什么……”
他孤零零蹲在路边,像个傻子似的,嘴里还不停,反复念叨着什么。
陆释槐隔了一条街的距离望着他。
眼眶发热,向前迈开一步,又退了回来。
想喊他别哭,想摸摸他脑袋。
茫茫人海中,两人明明靠得这么近,却得不到一句成全。
风尘刻骨,也刻心。
“诶,你个孩子怎么在这蹲着啊,大晚上的不危险吗?”
化学老师终于追出来了,猛地松了口气。
蓝桉抬眼,泪水糊了一片。
“哎哟怎么哭啦!”化学老师将他扶起来,往回走,“都十八岁大男孩了怎么还哭?”
蓝桉一直拧头往后看,哪怕只是一瞬——
道路那头,陆释槐朝他挥了挥手,脸上挂着笑。
蓝桉想起了某次吃席,陆释槐也是这样朝他招手。
不过那次是招呼他过去。
而这次,是招呼他走。
他笑的欣慰,又带着无比怜惜,连开口时,声音也沙哑一片,“好好学习。”
冰冷的夏季,满目的星辰挂满了天。
每个人都曾是个小孩。
“天天开心。”
陆释槐转身,从此融入黑暗中。
那叹息的离别掩饰着哽咽,含笑走过他的青春,又仿佛从没来过。
成全。
恍若一场惊鸿之梦。
下章不虐啦!追妻开始嗨害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成全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