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江夺的闹剧，已是深夜。
何竟精疲力尽地坐回书房，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一封未被关闭的加密邮件。发件人是张医生。
邮件内容：何竟，立刻停止‘刺激测试’！刚才对江夺的最新脑部扫描分析显示，他的‘信息素依存症’已恶化为‘病理性偏执联结’。我们不是在测试他的感情，而是在喂养他脑内的病变组织。每一次刺激，都在加速他的崩溃，并将他所有的破坏欲牢牢锁定在你身上。我们创造了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
何竟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是了，当江夺在对他进行腺体转换时，他同样默许了张医生开启反向实验：利用情感刺激，试图将一个失控的Alpha，驯化成一件趁手的武器。
但从今晚的结果来看，这个方向似乎是错误的。
他烦躁得抓了抓头发，但仅仅几秒后，他的手便停了下来。
不，不能乱。一步错，不能步步错。
他给张医生回了封邮件：张叔叔，江夺这次直接送到你的疗养院请多费心，不用对外公布，也不要惊动监察司，所有费用我来承担。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我爸爸他们，我会和他们说的。
发完邮件，他命令道：“Miles，关闭通风系统中加入的‘alpha信息素诱导剂’”
“好的，已关闭。”
“Miles，启动整屋监控。”
“好的，已启动。”
做完这件事，他转身去了3302......
黎明时分，一架私人飞机跃上高空，沿着航道飞往了银市。
何竟在沙发上补觉，飞机的轰鸣让他耳朵发胀。
阿原坐在一旁一点点擦拭一把银白色的手枪。
何竟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了点，坐直身体，疑惑问他，“你怎么还带枪了？”
阿原头也不抬，“不是要去五院精神科？那里可没一个正常人。”
何竟想了想，“还有多余的没，给我也来一把。”
“哈哈，你会开枪吗？”
“......也是。那这次还是多仰仗原哥保护我了。”何竟居然有些后悔之前对这些热武器没什么兴趣，每次去阿原那里都是喝酒聚会。
“行啊。”阿原将擦好的枪插回腋下枪套，拍了拍，“有它和我在，够用了。”
飞机在清晨落地银市一家私人停机坪，那里停着两辆防弹越野车，车旁各自站着一名黑衣保镖。
见到人，为首的那个立刻迎上前：“原哥！”
阿原点头，和何竟一起坐进越野车离开。
路上，阿原指着那个头目，介绍道：“风朗，退役特警，现在负责邹凯的监视工作。”
“你好。”
“何先生。”
何竟想起来，在3302的监控室里，能偶尔听到银市监控邹凯的人的声音，和此刻风朗的声音瞬间重合。
“现在什么情况？”阿原问。
“邹凯最近参加了几个全国性的专家会诊，昨天刚返回银市。他回来后直接去了疗养中心，一直到现在。另外，黄彪因为处理一起Alpha信息素伤人事件中有徇私、收受贿赂等问题，目前被停职查看。”
“徇私？收受贿赂？”何竟想起那个正直又囊中羞涩的警察，实在无法将这两个字眼和他对上号。
“官方是这么说的。证据确凿，怕是会开除公职。”
何竟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一点。“证据确凿”这四个字，在这种时候听起来，格外意味深长。
黄彪的资料他之前仔细看过，快40岁了，警校毕业摸爬滚打快20年，才混到刑侦支队队长，而他同届混得最差的，也早捞了个分局副局长的闲职。
他原本的计划，因为黄彪的“开除公职”，怕是要做些调整。
车辆很快驶入市区一家酒店，几人匆匆吃了早餐，开车赶到一个老的居民楼。这片楼房应该有些年头了，外墙斑驳，单元门上贴着开锁、家政小广告，层层叠叠。
何竟刚一下车，一脚踩在了一滩黄褐色的东西上。
......
他，用力将鞋底在地上蹭了蹭，无奈，周围也没啥干净地方，“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鸡屎。”
阿原也下了车，笑道：“老式小区，房龄六十多年，住的都是以前的老人，在楼道里养点鸡鸭很正常。”
何竟蹭了半天也没蹭干净，索性不管了。“黄彪住哪户？”
风朗道：“505。不过，他这会儿不在，送外卖去了。按照往日习惯，忙过早饭点就会回来。”
......
......
“他还送外卖？他是停职，不是停薪吧？”对黄彪的调查，并没有涉及他的薪资方面，但，一个支队长，怎么着养活自己也不成问题。
何竟出身富贵人家，吃过最苦的日子，就是和江夺住学校对面的居民楼。那条件可比这个地方好上太多。
他盯着鞋底那抹碍眼的黄褐色，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谓的“吃苦”，更像是一场无忧无虑的过家家。
这时，风朗接话道：“是因为欠了不少外债。”
“外债？”
“对，黄彪执行公务时对一些弱势群体的损坏赔偿，大部分会自掏腰包。”
阿原在一旁抱着胳膊，淡淡道：“一个活在体系里，却总想凭良心办事的人。他那点工资，怎么够填这个无底洞？”
“不是可以申请单位报销？”他记得当时江夺损坏五院的东西，黄彪也说过记他账上，等单位报销。
这时，风朗补充道：“理论上是可以报销，但是，申请手续繁琐，层层递交上去，有点毛病还要打回重新补充材料。就算最后通过了，申请支付，又要层层审批。不经历个几个月，到不了他手上。“
阿原嗤笑一声：“几个月？那还是快的。归根结底，上面划下来的经费就那么多，每个支队都盯着。他黄彪一个人报销得比谁都勤快，等于是在动整个集体的蛋糕。你觉得，谁会喜欢一个总给自己部门‘超支’的手下？”
何竟对他们这些审批流程不是很熟悉的人，听完也是咂舌，这......让一个几十岁的老警察送外卖过日子，有点讽刺。
好在他们并没有等太久，上午九点多，有个人穿着黄色厚实冬装，戴着头盔，骑着一辆电动车从远处骑来。
那人见到他们一行人，也没诧异，从容地将电车停到楼下，拔了钥匙上了锁，走到他们面前，扯下头盔，哈出一大口白气。
他抬手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指，这才伸过来，道：“何先生，好久不见。”
何竟与他握了握手，“黄警官好久不见。”
何竟与黄彪二人走进了单元门，楼道狭窄，一面墙壁陈年污垢油光锃亮，和台阶上的鸡屎混合出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气味，何竟紧闭呼吸，一口气爬到五楼进入房间，才敢急促地呼吸起来。
“进来吧。家里比较乱，你随便坐。”
何竟难以置信地打量这个独居中年alpha的房间，这起止是比较乱，简直无法下脚好不好。
沙发上堆满了各种衣服，地上各种纸张、快餐盒、臭袜子......。
何竟走到垫脚走到客厅电视柜那里一个马扎子，挣扎许久，最终屁股还是没坐下去。
黄彪却毫无察觉，自顾自从厨房拿出来一个碗，将他带回来的早餐倒进去，席地坐在茶几上，吸吸呼呼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黄彪将饭碗随便一推，道：“何先生是不准备让人监视我了？”
他这么说，何竟丝毫没有监事人被抓包的尴尬，最终，他一咬牙，还是坐上了那个挂着一只袜子的马扎子。
“黄警官，我这次来，是来报案的。”
说完，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出乎意外，黄彪没接，“我现在是停职查看，何先生报案也应该去警察局，而不是来找我。”
何竟将资料还是放到了桌子上，“黄警官何不先看看再说？我带着诚意来的。”
黄彪沉默很久，眼睛一直看着文件袋。
何竟趁机又添柴道：“银市alpha信息素委员会私下参与贩卖、移植腺体，这么个大案，黄警官一定会感兴趣。”
“没用。”黄彪用力抹了把脸，手掌摩擦胡茬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抬起头，眼神恼怒，那恼怒更像是对自身无力的痛恨，
“ 上次的案子，证据比你这还厚！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石沉大海，连个响动都听不见？我赌上了前途，换来一个停职查看。何先生，你的诚意，值不了那么大的价。”
“这次不一样。”何竟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认真道：“楼下和我一起来的是Z市最大的保全公司老板，同时也是帝国屈指可数的射击、越野俱乐部幕后老板。最近跟着你的全部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实力如何，想必你也领教过了。这些，以后你可以随意支使。还有，关于资金，你花多少我给多少，管够。”
“黄警官觉得这个诚意如何？”
“为什么？”黄彪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算计了我的人，总要付出代价。当然，我们都是合法公民，警民一心，我只是在做一个公民应尽的职责。何况，如果这次能破获腺体买卖走私案，黄警官.......”他话音一顿，环顾四周，笑道：“何况，如果这次能破获腺体买卖走私案，黄警官……”他话音一顿，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黄彪空荡荡的腰间，轻声道：
“说不定，还能把属于你的那枚警徽和佩枪，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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