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久见。
韩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小辈来劝自己分手。
他随手叠起诊疗报告，双腿交叠，低垂着眼轻哼了一声，“我没听错吧？”
“这样下去，我哥肯定会受到伤害的。”
“那我呢。”韩兆问她，“你跟着全秋衡学习，应该明白诊疗要是中断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因为这类Omega很少接触Alpha，所以一旦开始便很难结束。
在治疗没结束之前，Omega是会对Alpha产生极强的依赖性。
不过，医学里不把此类关系称为‘亲密关系’，更准确来说是‘天然医患关系’。
“……”
赫其衍咬紧嘴唇，低声道：“你可以再找一个Alpha，我可以帮你。”
话音未落，韩兆就没了耐心。
他冷下脸，毫无情绪地拒绝：“不可以。”
“什么？”赫其衍猛地抬头问。
“我说，”韩兆起身冷眼看她，“不分手，请回吧。”
“你哥是成年人，他有处理事情的能力。就算我们在一起的目的是让他为我治疗。”韩兆嗤笑道，“赫其野是蠢货吗？这都看不明白？”
赫其衍情绪有些激动，她站起身，叫住要走的韩兆，“你在说什么！”
“我哥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答应这样的要求！这中间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赫其衍一咬牙，朝韩兆大声喊：“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去强迫我哥！”
韩兆停下脚步，背对着赫其衍久久没动。
“别以为我们没爹没妈，你就可以欺负我哥！”赫其衍一把鼻涕一把泪喊完，又气呼呼地拿起包转身朝门外走了。
走到一半，她还转身威胁：“你要是敢把我哥当成垃圾扔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嘭”的关门声传达着强烈的情绪宣泄。
韩兆站在原地，转身看了一会儿干脆就坐在了台阶上。
他重新打开手中的诊疗报告，抬手捏着眉心叹了口气。
这一家子。
韩兆坐在台阶上透过落地窗向外看，莫名想到昨晚在阳台上的事。
他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
直到太阳落到城市后方，天空有了一层橘粉色的云。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又响，韩兆这才回神起身去看手机。
落地窗把夕阳分割成大片大片的几何图形，韩兆站在客厅，金灿灿的光辉映照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夕阳里，一条一条看着赫其野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
【韩总该不会在床上赖了一天吧】
【今天店里下午人少，老板教我做了柠檬蛋糕】
【第一次做，有点甜了，你应该不会喜欢】
【今天早下班，回去买好材料，我做给你吃！？】
末尾，还附了张图片。
几条消息翻来覆去地看。
韩兆点开图片，图中桌面凌乱到处都有遗落的奶油，但中心位置的蛋糕还算精致小巧，看起来不错。
韩兆退出图片，回了个‘嗯’。
*
晚上没到九点钟，门铃忽地响起。
门一打开，韩兆就看见赫其野左手一大袋右手一大包的站在门外。
“我回来了！”赫其野傻兮兮地笑。
看到某人略显浮夸的笑容，韩兆郁闷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他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赫其野踉踉跄跄地走进来，含笑问他：“拎了这么多东西，怎么摁的门铃？”
赫其野放下大包小包，轻喘着气转身去看韩兆。他弯下身，目光温和地看向他。
韩兆双手环抱胸前，卡着两人的距离。
对方凑过来时他下意识往后移了一寸，韩兆与他目光交汇，没等说些什么，赫其野用额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丝，然后说：“这样摁的。”
感觉被调戏的韩兆：“……”
“这些都是做蛋糕会用到的工具。”赫其野转身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都放去了厨房。
韩兆耳根发热随着赫其野去了厨房，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他坐在厨房岛台外的座椅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赫其野的一举一动。
对方一进门就马不停蹄地开始整理食材。
赫其野扭头看到兴致不高的韩兆，主动挑起了话题：“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工作。”
“周末还工作啊。”
“嗯，你周末不也去工作了。”
“哈哈哈。”
说话还是这么不饶人。
“胳膊好了？”韩兆右手撑在颧骨，朝他胳膊抬了抬下巴。
赫其野应了声，“好了，早就好了。”
“嗯。”韩兆点点头，左手搭在台面，指尖点着鸡蛋的脑袋，上下左右地滚着玩。
玩了没两秒，赫其野就从他手中拿走了。然后在韩兆的注视下，赫其野单手磕在岛台边缘，双手倒了两回，熟练地分开蛋清与蛋黄。
“！”韩兆眼睛都睁大了些。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单手打鸡蛋，还毫无失误地分离了蛋黄与蛋清。
赫其野看到他惊讶的表情，于是又拿出一个鸡蛋问他，“要不要试试？”
韩兆看他一眼，想也没想缩回了手。冷声拒绝：“不。”
赫其野耸耸肩，没当回事，继续刚才的操作。
从蛋清分离到打发奶油，再到面糊的调和都是赫其野一人完成的。
韩兆则是坐在旁边淡淡看着，视线就像是小猫看到一个会自己行走的饱满冻干一样好奇。
而且这个“冻干”还穿着粉白色的围裙。
全部准备好之后，赫其野将面糊放进了烤箱。等待期间赫其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盆薄荷，他推到韩兆面前说，“呐，送你的。”
“？”
韩兆看了看用白瓷盆种下的薄荷，然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赫其野，“送我这个？”
“嗯。”赫其野点点头，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
韩兆低头再次看向薄荷，抬手随意扒拉了下它的叶子。
内心无语：哪儿有人送薄荷的。
“我觉得你会喜欢。”赫其野说。
韩兆轻轻叹气，无奈回了句：“倒也不讨厌。”
这上面与赫其野的味道相似。
虽然这礼物不走寻常路，但韩兆完全不讨厌。
刚好此时，烤箱传来结束的声音。
赫其野将蛋糕坯拿出来，继续进行着下一步的装饰。
韩兆悄悄抬眸，看向赫其野。
对方脸上和头发沾上了不少面粉和奶油，他神情格外认真，丝毫没注意到韩兆的目光。
韩兆微微歪头，视线飘忽，脑海里回想起今天下午赫其衍对他说的那些话。
赫其野对他来说。
是用完就丢的垃圾吗？
等身体恢复好，他是否还会选择与赫其野继续进行这段关系。
韩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如果按照他一开始的计划，那么赫其野对他来说就是用完就丢的“垃圾”。
仅此而已。
他们的关系是短暂的，感情也是。
“赫其野。”
韩兆想得出神，等反应过来，嘴巴已经不自觉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
“你委屈吗？”他脱口而出。
挤奶油的手一停，他茫然地看向韩兆，没明白这句问话是从何而来：“啊，为什么这么问。”
韩兆看着他，尤为认真：“在这段关系里，你感到委屈吗？”
虽然不懂，但赫其野依旧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韩兆没说话，噤了声。
见对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赫其野笑了笑，说：“其实刚开始会有点，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关系很不公平，但后来我想明白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赫其野又说，“而且我们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韩兆与他对上目光，算是默认了。
未了，赫其野又强调了句：“其实我那天在办公室外边说的都是真话。我对你的感谢永远比其他的心情更多。”
韩兆没去细究他的话。
只是在对方认可这段关系之后，他又开始走神去想赫其衍。
“那你和妹妹关系好吗？”他垂着头，没去看他，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啊。”赫其野手上一边装饰着蛋糕，一边与韩兆闲聊，“父母都不在后我们就相依为命。”
“你还债，她上学？”韩兆发出疑惑的声音，“你妹妹很心安理得呢？”
赫其野再次停下动作，他弯下身趴在岛台，向上看他，与其对视。
赫其野叹了声气，拉着长长的调子叫他：“韩总~”
“我妹妹是个Omega。”赫其野耐着心解释，“他当时才高一，你知道Omega在社会生存有多难吧？”
“就算其衍愿意和我一起打工还债，我也不能这么做啊，我总有保护不到她的时候。”
“万一她出了什么事。”赫其野视线飘忽，变得茫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韩兆看到赫其野这副样子，欲言又止。
“我知道。”赫其野起身，手中的柠檬蛋糕逐渐成形，他自顾自地讲述之前的经历，“其衍上大学的时候，和我提过一起还债的想法。”
“但我给拒绝了。”赫其野看韩兆一眼，朝他挑眉笑呵呵地问，“你猜我对她说什么。”
“……”
“我骗她已经把债款全部还完了。她这才老老实实地回学校毕业、实习。再后来我就碰见了你。
“竟然一口气把我还了这么多年的债连本带利地还清了。”
现在想起来，赫其野才知道这有多厉害。
他无意感叹道：“韩总，你真伟大。”
韩兆听到此话，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有用一种淡淡忧伤的目光看着他。
赫其野不以为意，还笑着提醒韩兆：“对了。其衍现在还不知道，你可别告诉她。”
韩兆紧皱起眉头看他。有些咬牙切齿地叫他名字：“赫其野。”
“嗯？”
“你就是蠢/货。”
“？？”
骂完。韩兆起身离开厨房朝楼上走去。
“蛋糕不吃啦？”
乐的。
没错，赫就是那种对方骂他“蠢货”，也只会好奇问一句‘蛋糕不吃啦’的好小狗哈哈
——
赫其野：抱歉，凶“主人”的事情我做不到！（昂首挺胸，十分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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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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