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过澡后,陈心砚翻出了药,刚准备吞下,想起自己喝了酒,便只喝了一口白开水。钻进被窝,将自己埋起来,徐舟原今天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萦绕。
“这种结构就像一种关系,修复的本质就在于找到它们原本咬合的位置。”
徐舟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为什么要说到关系?是在影射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引发讨论度,那他也太老练了,说明这么多年没少干这方面的事。那他是不是也和很多人炒过cp?所以对这种事驾轻就熟,表现得那么自然。
她腾地坐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园区一片静谧。月光如水,透过繁茂的树影洒在地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
今晚月色真美,不出去走走未免太不解风情。套了个宽大的t恤和阔腿裤,头发随意挽起,刚打开门,门外赫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她几乎要惊呼出声。
大概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徐舟原在床上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再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实在诡异,打开窗凉风习习,关上又浑身燥热。从前他失眠都会去花园里走走,干脆起身去屋外寻寻困意。
见吓到她了,他赶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别怕,是我。”
陈心砚惊魂未定,借着月光看清徐舟原的如水的眼眸,她拽下他的手。“徐舟原你神经病啊!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门前站着!”
徐舟原自知理亏,只好道歉,他脑袋还是晕乎乎的,脚不听使唤,擅自带着他到了她门外。
陈心砚瞪着他说:“你要干嘛?”
徐舟原心里压根没答案,眼神飘忽不定,屋内昏暗视线不佳,他觉得脚下如同踩了棉花,有什么东西在来回扯着他东摇西晃,脚下愈发没根。
下一秒,徐舟原的身子向陈心砚倾斜了去。
“诶!”
他整个人竟像一个塑料袋似的挂在了她身上,她使出浑身力气扶住他,但凡一松手,他就会像一摊泥一样滑下去。
“徐舟原!”陈心砚惊诧的声音贴着他耳边响起,又像从千里之外传来似的。
“你怎么了?你醒醒啊!”那么高的个子挂在她身上,她只好挺直了腰,脖子费力地仰起,她觉得自己的腰和脖子几乎就要断掉了!
“徐舟原你别这个时候晕啊!我没力气了……啊!”徐舟原的脚步凌乱,两人绊在一起,陈心砚瞬间失去重心向后仰去,幸亏徐舟原伸出一只手撑住了书桌,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头依然垂埋在她颈间。滚烫的呼吸倾洒在她的皮肤上,混合着酒精气味,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心砚知道徐舟原是装的,用力推他,实在推不动,气急败坏地说:“你这是干嘛!”
装醉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她忽然语气冰冷道:“徐舟原,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不会还在耿耿于怀吧?”
瘫在身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徐舟原抬起头,瞳孔布满血丝。“你没有结婚。”
“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也没有男朋友。”
“这也和你没有关系。”
“嗯……”他应声,而后说道“对你来说当然无所谓。”
陈心砚不想琢磨他话里的含义,她推搡着他。“赶快放开我。”
徐舟原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我喝了好多酒。”
他一只手握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稍微一用力,她就被困住了。
陈心砚无奈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头好晕。”
“所以赶快回去睡觉啊。”
“我睡不着。”他语气发软,字与字之间快要黏在一起。
“徐舟原,你不要这样,我们不可能……”
“我知道!”他打断她,下颌紧绷,手上越发用力,她被捏的有些疼,听见他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说“先不要说那些,好不好?”
眼泪滑落的前一秒,将陈心砚拥入怀中。她怔忡着,知道该推开,身上却好像被卸了力。
“陈心砚,我好像在做梦。”
陈心砚觉得自己似乎和徐舟原坠入了同一个梦境,梦中的月色一如从前,他们一会就要趁着夜色偷跑出去找小九。
小九是一只闯进亦品庄园的纯黑色流浪猫。徐舟原的母亲对猫毛过敏,不仅严禁家里出现任何宠物,连闯进花园的流浪猫也被园艺师一网打尽。
那年暑假,陈心砚和徐舟原在花园里发现了小九,它通人性似的,见到他们两个也不逃跑,却让其他人找不到踪迹。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两个经常昼伏夜去和小九见面。
零点已过,偌大的庄园区静静悄悄。小九慢条斯理地享用完自己的夜宵,一溜烟就跑了,他们两个也不着急回去,在花园里散步,肩并着肩,脚步同频而悠闲。
“徐舟原,你长大以后想干什么啊?”人在没有长大的时候,最爱问这个问题,未来缥缈又遥远,未来可能无限。
“我现在就长大了。”徐舟原看着个子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男孩子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没长大。
她反问:“你才18岁,哪里大了?”
“哪里都大。”苍天在上,月亮为证,徐舟原脱口而出这话的时候绝对没有影射任何的意思。
陈心砚的脸唰就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徐舟原见她这样,觉得可爱,生起逗她的想法,坏笑着问:“你莫非是在想……”
她扬起手就要打他,动静闹得大了,住在家里的园艺师听到,以为家里进了小偷,跑出来“抓贼”,徐舟原拉起她就跑,闪身躲进一束灌木丛里。
狭小的灌木丛中,两个人贴得好近,不知道是谁的心在砰砰跳着,胸膛与胸膛离得太近,已然分不清。八年前的月亮,好像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又好像处处都不同。
陈心砚一直觉得徐舟原不会有什么理想。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无论如何他的人生都会比绝大多数人精彩,理想对他来说也许靠家里人动动手指就能实现,不是什么奢侈的事,凡事只要太容易就能得到,人必然不会珍惜。
也许她就是那个让他得不到的,所以他才感到费解,所以他才放不开手。
徐舟原曾千方百计地弥补,可陈心砚早已陷入悲痛和愤恨的旋涡中。她恨他姓徐,恨他不能为自己做些什么,恨他明明没有错还一遍一遍地道歉。他越卑微,她就偏要从他身上讨还更多,他越让步,她就越恨,恨滋生了愧,愧又让恨的根继续向下扎。
人不能一直贪恋梦境,会无法在现实中行走,他们都该醒过来了。
“徐舟原,我们一起把这个项目做好吧,把以前的事都忘掉,善始善终。”
她感到他揽着自己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又不断收紧,而后倏地松开了。
“陈心砚,上次你喝醉了和我说经常梦到我,梦里不认识我你很快乐,醒来想起是我就不快乐了。”
这些话她依稀记得,可她竟然是这样说的吗。
“我就让你那么不快乐吗?”
徐舟原眼眸闪烁,她下意识避开,心绪扭成一个个死结。等了好久等不到答案,内心的希望随着一口气叹了去。
“你看月亮,”他用食指着月亮,兀自说道“被云遮住了。”
陈心砚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的确,一朵浮云游过弯月,皮影戏似的,隔着一团雾纱。“风会把云吹走,月亮是不会消失的。”
“是啊,”徐舟原看着仰头望月的人“风会来,云也会走,但月亮不会消失。”
凌晨五点,红日还未比肩直耸入云的写字楼,偌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夹和零散纸张,徐国华眉头紧锁,他昨晚工作到很晚,就在办公室休息了一夜,这一晚,他睡得不太好,拨了一通电话给徐舟原。
手机屏幕亮了许久又灭掉,徐舟原昨晚两点多才回来。醒来看到徐国华的未接来电,他翻身起床喝了几口凉白开,清了清嗓子,回拨过去。
“喂,爸。”
“怎么不接电话?”
“刚才在工地,手机没在身上。”
“哦,这么早你们就出工了?”
“嗯。”
“辛苦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安京一趟,董事会很关心钟羽楼的工程进展。”
“就这周五吧。”
周四的例会,各小组汇报进度。
兜里的手机一声震动,是检测中心返回了地基土壤样本的检测数据,陈心砚点开查看,一则标红数据吸引了她的视线——有两份土壤样本磷元素超出夯土标准20倍。超量磷元素说明土壤微生物活跃,土地结构松散,一侧地基加速沉降,这样就说得通了。
会议结束前的总结发言,徐舟原起身对大家说:“向各位请个假,集团要求我明天回安京向董事会做进度汇报,辛苦各位的工作,我会向董事会如实汇报。”
午饭大家又凑到一起,齐思筠上来就一句:“砚姐,我看你好像黑了点吧?”
灵静有些无语。“齐思筠,你会不会说话?”
陈心砚倒不以为意,她心里全是地基土壤的事。“肯定啊,每天风吹日晒的,干我们这行就不可能细皮嫩肉。”
“那砚姐属于为工作献身,劳动最光荣!”齐思筠赶紧找补。
翟熠辉问起齐思筠和灵静的工作,齐思筠说:“其实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写报告,要不为啥灵静那么细皮嫩肉的呢?”
灵静瞪他一眼。“你一天天不阴阳怪气别人不会说话是吧?”转而对陈心砚说:“心砚姐能不能给我一些参考资料呀?我们要写一则工期进展新闻,好多专业的东西不太懂,想找你要一些参考。”
“可以呀,你需要什么样的呢?我回去给你发一些。”
“你们最近不是在勘测各种数据嘛,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数据让我写在新闻里,这样显得专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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