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的烛火在雕花吊灯上投下摇曳的光斑,众人围坐在暗红色绒布沙发里,低声讨论着那位未曾谋面的伯爵。
"他必定是个冷峻的中年人。"吴宇哲抚着下颌的胡茬断言,"根据信件中的措辞,那种老派贵族特有的傲慢与精密算计——绝不可能出自女性之手。"
"可仆人们都称'她'。"殷丹艳翻着手中的身份介绍,"庄园里所有侍从提到伯爵时,代词都是女性。"
"或许是故意混淆视听。"林宇羽推了推金丝眼镜,"真正的伯爵可能雇佣女仆代行事务,自己藏在暗处操控全局。"
他们的争论被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女仆玛丽亚端着银托盘叩门而入,亚麻裙摆扫过波斯地毯,发髻上别着的珍珠发卡折射着冷光。"诸位,晚餐已备好。"她的语调平板如机械,却刻意停顿了一秒,"伯爵在餐厅等候。"
众人交换着疑虑的眼神,跟随她穿过七转八回的回廊。餐厅门扉推开时,浓郁的玫瑰香气裹挟着寒气扑面而来。长形餐桌上铺着绣金纹的桌布,水晶吊灯将二十支烛台照得纤毫毕现——而主位上端坐的身影,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推断。
她披着墨黑丝绒披肩,发色如鸦羽般漆黑,却用珊瑚红宝石簪子松松绾起。苍白的手指捏着高脚杯,猩红葡萄酒在杯中旋出暗涡。眼角眉梢的弧度分明是女子,下颌却蓄着修剪整齐的短须,喉结在领口若隐若现。
"欢迎诸位来破我的谜题。"她的嗓音是掺了砂砾的低沉,却带着女子特有的尾音颤栗,"我是卡洛琳·黑岩,承袭了十一代的黑岩伯爵——以及,你们今晚要解开的第一个谜语。"
众人僵在原地,椅背与地面的摩擦声此起彼伏。吴宇哲先恢复镇定,指尖叩击桌面:"双重身份...您同时扮演着男爵与女伯爵?"
"不。"她轻笑,杯沿在唇间留下猩红弧痕,"我既是男人,也是女人。从十七岁继承爵位开始,这具身体就学会了同时佩戴两种面具。"
吊灯突然震颤,阴影在墙上扭曲成诡异的兽形。殷丹艳注意到玛丽亚女仆正悄然退向暗处,裙摆下露出的脚踝上——赫然纹着与伯爵披肩同款的墨黑荆棘图腾。周围一圈蜡烛在石壁上投出摇曳的影子,仿佛无数窥视的眼睛。此时殷丹艳努力观察着伯爵。
伯爵的座椅位于高台之上,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贵族服饰——金丝刺绣的袍子松垮地垂落,袖口露出一小截女性蕾丝手套,而领口却倔强地立着男性硬挺的领针。这个矛盾的存在正用指尖敲击扶手,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猜猜我到底是什么人。"他又问了一遍,显然,吴宇哲刚才答错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歌剧般的戏剧腔调。殷丹艳注意到,当他开口时,喉结的轮廓在烛光下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嘀咕着"疯子",有人试图从历史资料中搜寻古堡的双性继承传说,但所有声音都在伯爵突然拔出的匕首前戛然而止。刀刃抵住最近一位同伴的咽喉,冷光映出他瞳孔里深不见底的墨色。
殷丹艳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一页纸。这是进入城堡前,他在图书馆残卷中找到的唯一线索。赢诗弘手插在裤口袋里,只有殷丹艳知道,赢诗弘的口袋里有一个探测器。探测器此刻正发出微弱嗡鸣,热源方向直指伯爵座椅下方的地板。突然,赢诗弘想起古籍中那句模糊的记载:"古堡的真相,藏在最显眼的谎言里。"
"既是伯爵,也是女主人。"赢诗弘的声音打破死寂。伯爵的匕首停在半空,手套与领针在颤抖中碰撞出细响。高台阴影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像是某种面具被摔在地面的信号。
"你猜对了。"伯爵爆发出大笑,笑声中竟同时夹杂着男声与女声的共振,仿佛两个灵魂在争夺同一个喉腔。匕首坠地的瞬间,大厅地板骤然裂开,露出下方密室的升降梯。众人脚下地毯卷起,露出用血液绘制的家族纹章——一半是狮,一半是蛇,交缠处正是双性符号。
"百年诅咒已破。"伯爵撕开袍子,露出内层缀满珠宝的女式长裙与依旧完整的男性西装内衬,"我是卡洛琳·黑岩,亦是爱德华·黑岩。双生血脉的最后一任继承人。欢迎来到真相的葬礼。"
烛光突然集体爆亮,赢诗弘在刺目白光中瞥见密室里堆积的历代继承人肖像——每一幅都呈现出性别模糊的服饰特征。金属探测器在此刻尖叫起来,指向肖像背后的暗格。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谜题从未止于身份,而是通往更深的秘密。
伯爵的笑声仍在穹顶回荡,升降梯缓缓降至密室。赢诗弘把殷丹揽到自己的身旁。赢诗弘握紧口袋里的金属探测器,跟随众人踏入布满灰尘的方形空间。墙壁镶嵌的历代肖像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釉彩,每一幅画中人皆身着半男半女的服饰——左襟是骑士铠甲,右袖是丝绸披肩;领口缀着珍珠,袖口却绣着家族徽章的雄狮。
“欢迎各位来到黑岩堡!”伯爵热情的说。
"黑岩堡的诅咒始于三百年前。"伯爵的声音在密室中变得低沉,仿佛被历史浸透,"我的祖先,第一代黑岩伯爵艾琳娜,是位拥有双性灵魂的人。她在战场上以男装率领军队,回城堡则以女装主持政务。世人称她为'双生之子',却也称她为'魔鬼的畸形产物。'"
肖像画中,艾琳娜的画像突然被一道阴影覆盖。林深抬头,发现伯爵正用匕首尖端挑开一幅画的镀金边框。画布背后赫然是一份泛黄的羊皮卷,墨迹潦草:"......若血脉无法同时继承男女之力,黑岩堡将永陷诅咒,直至最后一位继承人自噬而亡。"
"家族自此陷入深渊。"伯爵的瞳孔在烛光下分裂成两半,一半猩红一半墨黑,"每一代继承人都必须在成年时接受'双性之礼'——通过秘药与巫术,将男女灵魂强行融合于同一躯体。我们既是自己,也是对方。卡洛琳与爱德华...不过是上一代在痛苦中分裂出的两个名字。"
密室的角落传来锁链摩擦声。赢诗弘循声望去,金属探测器突然尖叫起来——热源来自一扇暗门后。众人合力推开铁门,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石棺中躺着数十具骸骨,每一具的胸腔都嵌着两枚截然不同的家族戒指,男女样式交叠在一起。
"失败者。"伯爵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无法承受灵魂撕裂的人,最终被锁进这间'净化室'。他们的血渗入地下的纹章,成为维持诅咒的燃料。"
突然,赢诗弘的探测器开始疯狂震动,指针直指伯爵的心脏位置。他猛然想起古籍中的另一句暗语:"双生之子,唯有真心方能破咒。" 而此刻,伯爵的喉结仍在男声与女声的挣扎中闪烁不定——他仍未完全接纳自己的双重身份。
"你还在抗拒。"赢诗弘举起探测器,"真正的诅咒不是血脉,而是你们对双性身份的恐惧。艾琳娜的初衷或许是让后人自由选择,而非被枷锁吞噬。"
伯爵的匕首再次举起,却悬停在半空。他的瞳孔中红黑之色开始交融,面容逐渐扭曲成男女轮廓的叠加态。石棺中的戒指突然同时震颤,发出凄厉的嗡鸣。地板上的血纹章开始逆向流动,猩红液体爬升至天花板,凝结成艾琳娜的虚影。
"你们破了诅咒。"虚影的声音如洪钟,"但黑岩堡的权力斗争从未止息。百年间,家族分支为争夺'正统身份',将双性继承扭曲为炼狱。如今,选择权终于回到你手中——卡洛琳,或是爱德华,或是...真正的你。"
伯爵跪倒在地,袍子与长裙在挣扎中撕裂。殷丹艳上前扶住他时,指尖触到的体温忽冷忽热,仿佛同时握着两具躯体。天花板传来崩裂声,密室外涌入的月光中,他看见伯爵的眼角滑落两滴泪水——一滴是血,一滴是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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