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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立夏

流莺脸上招牌似的笑差点没挂住,她退后一步,手假借扶墙悄悄抵上墙中暗格,心中千转百回。黑衣人开口,声线较低,略有些沙哑,却也听得出女子的柔和,“唐突姑娘了,在下多有愧怍。”这人明白着是刚杀了一个人,此刻却在这不知真心假意但一本正经地道着歉意。

流莺见她神情放松,也敛了刀,不似要灭口的模样,便将手从墙缝移到脸边,轻抵到唇下,眯了眯眼:“可是让我好生受了惊吓,姐姐既来何事?可否在此点明?”

黑衣女子向前一步,直截了当,“敢问姑娘可是‘辛夷’?”随即又补了一句,“同花名。”

事发突然,而流莺将心中惊讶在脸上扩了几番,装出一幅忙慌样,随后又在对方颈侧一颗细痣上晃了一瞬的神,她定了定心,开口,”你..何出此言?从何处听闻此事?”

“在下郁疏,郁离繁,直称名使可。”

不等流旁再问,她微俯身,盯着地道--“我为追查‘星斑疫’一事而来。”

“我前日于此人——”她望了一眼死尸,“——包裹中换出密笺,表层解文后所呈地点为柳轻巷,辛夷收。我寻到云峰北城的柳轻巷,却发现此地早已荒凉,本以为解错了,但偶然听得花重坊有个辛夷花榭,望着来此碰下运气,恰巧又于厅中见他,心下更为确定。”

“只是此人非但没觉察密笺已被换,也不用暗号传递信息,随后又在大庭广众下透露今晚行踪。”郁疏似是不经意地加重了些语气,“他已见我于人群中,定会通报消息,但我见他衣纹品级,料想他也不知更多内幕,留着也无用--遂有血光之灾。”

流莺听出她故意卖出的破绽,余光又瞥见死尸衣角暗纹,心中了然,此人应为国公府盛府下掮客之一。

郁疏手搁到腰封边上,又道,“既然我已坦诚相待,姑娘也已承认自己是辛夷——也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她目光灼灼,流莺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拖了雕花矮凳出,自己坐到榻边,斟酌又斟酌。

“你可知’星斑疫’一名由来?”

郁疏迟疑一下,“可是因为染疫者全身呈星状白斑,最后全身溃烂而死?”

“不止...还因此病由星斗高原始,水波样向外传播。”流莺苦笑一下,微微仰起头,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迷茫与脆弱,等着身前人问出她己备好答案的疑惑。

“那他们是何人?想利用疫病达到什么目的?”,郁疏又顿了一下,认真道,“而你又在他们的计划中处于哪一环?”

她先前摆出的表情派上了用场,便回,“我.....我只是作为他们的其中一个‘驿站’存在,将密文从那些艳诗中挑出来,等下一个暗号发出,再传出去。”

"……我感到不安...但对于传信人的身份,信笺内容一根不知,就连疫病的消息都是偷听得来。”

“除你以外,还有几个’驿站’?”

“两个,三个……或许更多。”

她听到郁疏很轻的“啧”了一声,随后站起身,抱拳拳道谢。

流莺拽住她袖口,恢复一贯的神态,轻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收了尸体,且在我房中将就一晚。”

黑衣女子也突然笑起来,

“姑娘这是打算明日就将我卖了?”

她一惊,没来得及开口辩驳,对方已至身前,下颌被钳制,不由得张开了嘴,随后微苦微凉的药丸猝不及防从她喉咙处化开滑入腹中。

“放心,这不过是颗留息丹,你且帮我个忙,报酬照付,再多给一倍封口费。”

流莺知道她刚刚吞了什么东西。留息丹,一种世家常用来豢养死士的药,炼化了一缕炼丹人的气息,可以籍此定位,追踪服丹人...或者在必要时炸开,置其于死地,一颗效用有两三月,恰到这个夏末。

她脸上由青转红,惊怒交加,摘了金饰又拂了蜡烛,冷哼一声便草草和衣睡下。

房中血腥味淡了。

“辛...辛夷开....血..成灾.....白梅…落…尘缘...来.“

"白梅落,尘缘来。”流莺照例没睡安稳,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几句哼喝声。但显然这个季节白梅是落了好几月了,也自然不会有什么乌七八糟的旧东西前来纷扰,只是许多未嚼过的乏善可际的过往又扰人清梦。

只是有两个病气缠身面容模糊的人在叫那个她不愿听到的名罢了。

“□□....向前跑,远离我们.....”

笠日清晨,当流莺再清醒过来时,房中一切如常,恍若昨夜无事发生,而转身对镜时,脸侧还残留的一点指印还在提醒她要她多加防备。

眼下那个黑女人还不在,但她昨天杀人前九成九的把她藏信于暗格的动作尽收眼底了。

流莺一边挑了盒脂粉,盖住脸上的印记,一边想着,还好当时没有拆信来读,否则就没那么好糊弄过去了。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是被那个掮客发现自己会拆信与解密文的特殊手法,自己也得把他灭了口才好找借口逃过一劫。

她打开暗格,为保险起见,还是打算传移一下那些信笺密文。流莺一边分心听着房外动静,一边有规律地整理秘密,约半刻钟过去,她停下手中动作,愣住了。

多了一封信。

而且看封口痕迹,昨日,最早前日才传出这封信。

流莺长吁一口气,看上去是有点心梗。既然已经被人得知暗格开启方法,再转移阵地未先有些亡羊补牢了。她破罐子破掉地把信都丢回原地,关上抽屉。

她走到门外看了一回,无人。看第二回时,车马已停到榭外了,将侍女头上的符揭下,她便如上了发条一般本本分分的动起来,恍若无事的服侍她上了马车。

约一盏茶后,马车停到经治院两条长街外的一处偏院侧门,两名与侍女一样无言,着麻布短打的从者来接引她入室。庭院寂静得仿佛人死绝了,直到流莺踏入后轻轻哼起了歌。

坐于案旁等待的人身形容貌又较上次有不同,却还是用同样陌生却熟稔的语气笑道,“辛夷姑娘,可算来了。”

流莺见这人又着了一身看不出家族,官品的外袍,便不再思忖,径直走到侧座坐下,倚着扶手,道,“公子说笑了,我可不敢迟到,这次又是有何事?”

“‘药师’跑了。”

流莺微微蹙了眉,作出艰难回想之态。心中则再三确认自已只在偷看的密笺上听闻过这个代称。显然这是一句试探,盛府掮客的失踪的确是纸包不住火,可她本人现已拴在这条着了火的贼船上了。

于是她便装出回想失败的样子,不动声色,“我不记得自己曾听闻过此人,公子先前可有提起过?”

对面人便低头饮一口茶,平静道,“无妨,某大抵没与你讲过。”

他放了盏,直视流莺眼底,并没有掩视自己余下的一点怀疑,继续开口,“知道他具体情况的人不多,也不必再多你一个,只要——”,他回想了一下,”——平日注意一下有无一粉瞳带疤男子与灰青发女子共同出现。但凡见着了,便将具体情况让她通报了。”他指了指一旁一动不动的侍女。

流莺看了眼燃了三分之一左右的香,换了姿势,用手撑着脸侧,似是闲聊一般问,“公子可有听说过郁疏一人?”

然后地见到对面人眯了眼,语气加重,不答而反问道,“你见过此人?”

她可不敢说见过,娇声辩解道,“哪里的事,不过是昨晚送信的人迟了近一柱香,我换了信便问他何事耽了脚程,他支支吾吾,只勉强拣起这个人名来答,但那人也不说,我只好问公子咯。”

他点了点头,略微低头沉默了片刻,看不出神情,最后还是出声了,“碧瞳血刃断残魂,此人危险,遇到也上报外院。“他又用手摩了下下颌,”她特征是碧眸,乌发,皂袍,颈侧有痣。不过同为女子,她对你是大抵不会怜香惜玉的,你指不定就成她刀下亡魂了,还是多加小心。”

那我恐怕已经被“怜香惜王”过了,流莺干笑了两声,这般想着。然后回过神来,发现对面人已盯了自己脸侧近十息。

她心头一跳,连忙开口,“我却是还有一件事要——”话未说完,他已至她身前,眯眼打量她,“辛夷姑娘今日姿势倒不似住常,好生奇怪。”他又取帕子,像是抹去旧案桌上经年积的灰一样,在她脸侧用力一抹——“还有,你这处脂粉为何如此之厚?”

流莺此刻反倒是定了心,声音委屈的辩解,“人家可正要说呢。我这封灵于纸的好侍女,近日不知是禁制松了还是怎的,竟开始违抗起我来,前日乱梳头害我演出晚到,昨日更是反了天了,向我脸上脖上好一顿乱掐,险些给我破了相。”

反正总不能说是郁离繁那人掐的,不然我还要不要活了?她也许是这般想的。

总之,那人似乎是信了她以假乱真的鬼话,就这么居高临下站在她身前,问,“你要如何处置?”

流莺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欠,笑道,“不如换个单用纸点化的吧,没有灵智倒也省心。“她眼波一转,又勾起唇,“如果可以,把原先那个也给我,纸与灵共感的,我可要好好折磨她一下。”

他默许了,瞥了一眼纸侍从,让他取了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贴着符的纸人来。随后两人静默坐了片刻,直到那柱香燃尽。她接过另一个纸人,依旧笑着谢了他,随后被侍从引出院子,回到马车。

流莺坐于车中,收起了名为微笑的工具,面无表情细细用手摩挲着粗砺的纸纹.

她认得,也能认出这个被封于纸中的灵。

这个灵生前被地称为小英,大名叫池英,没想到总角言笑的姊妹一别经年,兜兜转转,最后隔着光阴、死生,与一层薄薄的宣纸,竟又在这辆狭小的马车中再次对视了。

“你先走一步,以后还是忘了我比较好。”她哼笑一声,没显露什么多余的情感。

有阵风吹起一角车帘,也揭出街上美好的幻象,这里是商贾市集所聚的繁华之地,有孩童打闹而过,有小贩沿街叫卖,有酒旗迎风招展,有十万红尘。

只是她清楚的看到在时代巨大辗轮下碎裂的铜镜。海晏河清,千里同风终归只是世道所赋的泡影,似真似幻。

……

待回到花榭时,她发现郁疏竟已经于梁上等着她了。

流莺眼角还有点未干的红痕,抬头,有些无语的对着她道,“你就那么喜欢做梁上君子?”

郁疏靠着根木头闭目休息,听到问话,眼也不睁的答道:“没,我今晨已把原来那封密笺放到你桌中了,只是破译不出更多信息,只好去医馆药坊什么地方看看能否打探着点消息。但明面上唯一的异常是据说一位御医叛国潜逃了——”

流莺恍恍然想着——那会是药师吗?

而梁上人话锋一转,问她,“你今日是去了何处?”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答,用一种小心却异常平淡的语气问她:“你能解点缚灵吗?”

“能,”郁疏轻巧的跳下来,带起一阵气流拂到她们衣摆上,她没再追问流莺问题,“要我帮忙吗?”

流莺抬起头,从袖中拎出那张薄薄的纸片递给地,她托起纸人,盯了一会,皱了皱眉,随后悄声念了几句什么,用另一只手在纸片上拂了一拂,那纸便腾空,灵与形重叠,显出黑色的符篆文字与暗红的灼痕来。

郁疏这才转头对她道,“这个灵体上被下了毁灭与禁锢的咒一一为了防止她清醒反叛——而且以她本身的冤念为根脚。”她又皱了皱眉,“谁下的,好生歹毒。”

流莺眼神仿佛又空洞了几分,她木然转头,看身边的人一点点消解了禁制。

池英的形仿佛被洗涤过一遍般,缓缓上浮。随后似有无形的火焰在空间中燃起,于是压抑十数年的冤魂终化得自由的清风。有无形的解脱与释然的情绪自风中传达出,飘飘然逸散于天地间。

郁疏自解了禁后就退后一步,倚到门边,静默着把空间留给流莺。她眼睫微阖,目光沉沉地看着脚下,不知在想什么。

“舟楫生死晦.....济度起罗酆......”

“罪对不复遇.....福报.....与冥通.....”

流莺以泛红的泪眼望向出声之人,而那个抱着壁倚着门的人闭了目,只是用如絮语般的音量哼唱着。

直到最后几个词,她转回了头,郁疏睁开了眼,最后一缕冤灵所化清气在流莺身侧打了个转,绕了一圈,送她诸多复杂的不舍后绕过窗棂离去了。

她使劲眨了一下眼,再开口时声音有些许沙哑与恍惚,“他们本承诺我说会照顾好她——如果我为他们办事。年初他们把她给我,而我直到上月才敢确认。”

而等了她近十年,甚至可以说间接为她死都无法超生的人,在最后给了她一个未曾感受过的拥抱。

轻到无法捕捉,重到无可偿还。

流莺笑了一下,转头对着郁疏接上了先前的话题,“我今日去了经治院外院,去找“他们”,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还能找到另一个‘驿站’的位置。”

郁疏把窗开大了点,吹掉屋中过于凝滞的气氛。

她定定地看了对方几秒,最后还是没上前给流莺一个她也许需要的拥抱。

“好。”郁疏只是简单的这么说。

……

此时,京郊一处农田旁,一个戴草帽,穿着土布小褂的年轻农人在田垒上哼着小调往回走,肩上的锄头还沾着不少杂草与塘泥。

这要是再晚点可就“带月荷锄归”了呢。他想。

忽然,歌声顿住了。一片狗尾巴草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封带鎏金烫边的信,像哪位达官显贵该用的。

农人拾起信,随手卡在裤带上,继续哼歌,沿着田坎走。

草帽下的半张脸庞勾出一个夸张的笑。

存稿应该只够更两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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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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