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沙发的中年男人身影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电脑显示屏上正播放着警方也不清楚的商场内部情况。
画面一转，三个年轻小伙子正不断穿梭在一层的警员间，随着画面的拉近，两个正在试图拆解炸弹结构的少年几乎霸占了整个屏幕。
“快点找到我吧，Triple Sec。”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你失去最亲的人痛不欲生的表情了。”
男人低声的喃喃自语，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状态，只用拇指和小指不断切换着屏幕画面。
暂停，又继续播放。
破败的老旧居民楼，堆积得乱七八糟的塑料瓶和泡面桶构成了男人现在所在的场景。
与四周对比，修剪了清爽的短发，剃掉了蓄长的胡子，换上了崭新的衣裳，如今的男人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像他上个月遇到的好心人说的一样。
他将开始新的生活。
他的人生不会一直这么糟糕。
在此之前，就让他好好报答一下吧。
……
棕发少年踏进这片区域时，熟悉的场景似乎再次像港口时一样上映，狙击手就位，而他的耳麦中也传来了一切准备就绪的回答。
这里是离杯户商场两条街的老旧小区。
近期因为需要拆掉重建，大多数居民都选择了领取补贴，暂时搬离，少数居民也在警方事先以社区服务为由，确认居住者的身份不是雉山泽阳以后，亮明身份，暗中撤离。
期间只有三个住户敲门没有回应，其中一个住户经确认是回老家探亲了，另外两个住户的情况暂时不明了。
在青叶凛成功抵达这片区域后，警方也成功埋伏在了附近，就等他确认是哪一个住户。
接下来，到他的表演时刻了。
‘松本警视，我有一个办法。’
‘我需要一台电脑，雉山泽阳留给我的信息里有他的IP地址和能直接联系到他的端口。’
‘我能够通过这些定位到他的位置，但没有办法精确到具体，所以我希望警方的人能够提前在那片区域进行一波排查。’
‘而我会在一切准备就绪后，通过网络和雉山泽阳联系上，尽可能争取到时间。’
青叶凛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仿佛承载了无限落日的晚霞，想到还有朋友在等他回去，嘴角便控制不住的上扬。
看来他得加快一点进度了。
夕阳下的少年缓步向前走去，同时拿出手机在上面输入了一串复杂又冗长的号码。
明显和正常号码不一样的数字排列，他却和正常号码一样成功的拨打了出去。
“……是我，帮我做一件事。”
挂断电话后的少年并没有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的动作，而是借着身体的遮掩，手指灵巧的又按出了几个快捷键。
很快，新的通讯就被架构了出来。
这一次他联系的才是雉山泽阳。
通过网络传来的声音有些变质，青叶凛听到隐约的几声笑，很模糊，也很陌生。
青叶凛皱眉道：“我已经到了，你特意用这种方式叫我过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大概猜雉山泽阳的想法，也因对方的直白而惊讶：“不，我想要见的人不是你。”
“你……”青叶凛一时语噎，余光扫过身旁走过的门牌号，“不管你要见的是谁，现在我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炸弹停下来。”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雉山泽阳反复呢喃着这两句话，他就像是沉陷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根本无心理会青叶凛的话。
“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要见谁？！你能够看得懂那些信息，你和她一样是个黑客！你和她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雉山泽阳的声音逐渐陷入癫狂。
“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绝对是一伙的！为什么她不过来找我！为什么你不叫她过来找我！”
在手机里不断传出咆哮的怒吼声时，青叶凛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第一个住户门前。
他在门口站定，闭眼听着里面的动静，没过多久又转身去下一个住户的房间。
这段时间里雉山泽阳也终于停止了毫无意义的埋怨，在几秒的沉默后，他突然轻笑。
“没关系，她总会来的。”
青叶凛的脚步一顿，一种不详的预感刚刚涌上心头，他便看见小道外的街上匆匆驶过几辆黑色车子。
“她是那个组织的人，你呢？”雉山泽阳仿佛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依旧道：“你是被特意安排到警察里的人吧，你们的胃口真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年的面色沉重，用于和警方通讯的联络耳麦里传来几声长短不一的敲打。
他知道这里面的意思是“异常”。
他刚从第一个住户那里过来，警方总共就差两个住户附近埋伏了警力，可想而知这里的异常指的是第二个住户那里发生了特殊情况。
紧接着，又有一则消息发来。
[记得你答应我的。]
如果雉山泽阳不在这里，那么他在哪？
棕发少年放下手机，茫然的抬头，落日的晚霞到了尽头，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警方安排的狙击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少年抿着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他将和警方联络用的耳麦摘下，随手丢到了地上。
青叶凛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雉山泽阳对他装傻充愣的不满，一改常态的冷漠道：“和你这种家伙待在一个世界里真让人恶心。”
【凛酱！已经成功定位到了！】
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死后的世界。
姐姐都绝对不会和你见面的！
少年猛得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尽头。
那是最开始房屋主人因为回老家探亲而被他们下意识排除在外的选择，靠近街道，所以注意不到另一条街上正在发生的动乱。
也是，雉山泽阳可是在逃的通缉犯，同时也是外表穷困潦倒的流浪汉，怎么可能通过常规手段拥有一个正常的住宅。
那户人家的主人恐怕早就遭遇不测。
思绪万千，青叶凛的脚步未停，手机里通过网络构建的虚拟电话并没有因为其中任何一方的安静而挂断。
雉山泽阳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沉默少年的身份居然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样。
半晌，他突然开口道：“你和警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吧。”
这次轮到青叶凛没有理会他的话，但耳边刮过的风声和路边相似的汽笛声已经向对方证明了一切。
少年均匀了呼吸，抬眼看着虚空中的系统屏幕上和自己几乎重合在一起的定位。
一门之隔，两人动作相似的举着手机。
“你不打算继续逃了吗？”
他并没有听到对方转移的任何动静。
中年男人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神发散的看着面前的屏幕，毫无反应。
警方的人已经成功清理出了一条可通行的安全通道，脸上惊魂未定的人们争先恐后的逃离这片危险区域。
然后是陆续走进危险地带的警察们。
看到其中的身影，雉山泽阳垂着眸，摩挲了一把手中的引爆器，淡淡的开口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直接进来吧，你有这个本事的吧。”
不需要他多说，青叶凛早已经用工具把面前的门锁打开了，随时可以进门。
一进屋，少年先是打量了下四周，然后才把目光放到满屋垃圾中央的男人。
同时被他注意到的还有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的画面，看到其中本不该存在的人，少年的瞳孔控制不住的收缩。
他们不是应该在警校等他回去吗！
怎么会……
是因为他吗？
是特意为了他跑来帮忙的吗？
他早就该想到的——
他的朋友们一向不安分。
视线落到男人的手上，对方的食指和中指似乎无法完全弯曲，此时只能用剩下的三根手指紧紧握着一个小型□□，拇指虚虚的搭在按扭上面，无声的威胁着。
青叶凛的视线森冷，宛如不在意道：“你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报复我们了吗？”
事到如今，他终于不再隐瞒。
“我不是组织的人，选择当警察也和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跟你更没有任何交集，只要警视厅的人不是傻子，他们就该清楚无论今天的损失有多严重都怪不到我头上。”
青叶凛想到了什么，忽得嗤笑：“他们估计还要安慰我，因为我帮助了一个可怜人，但这个可怜人却在恩将仇报。”
“可怜？”雉山泽阳喃喃自语的重复，却反驳了青叶凛的另一句话。
“不，你错了，我没有恩将仇报。”
雉山泽阳转过头，盯着青叶凛的脸，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只要你死了……”
随即，他按下了手上的□□。
“……她就会和我一样可怜了。”
——
“好厉害啊，泽阳，你还会这些？”
“听说附近发生了一起命案，好可怕，我以后都不敢从那条路走了，希望警察能够早点抓到犯人。”
“真的假的？你查到了上次那个犯人出现过的监控？我们赶紧去告诉警察吧。”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好过分，明明你帮忙做了好事啊，下次不告诉他们了。”
熟悉的嗓音穿过时间在耳边响起，他们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们决定以后偷偷用雉山泽阳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
“反正做了坏事的是他们，我们就算要一点钱劫富济贫也没有问题吧，我记得上次那个受害者好像还因为他们背负了巨额的债务。”
他们穿过时间和风霜，渐渐的也在另一个世界里闯荡出了名声，虽然不是那么美好。
“明明是他们不好，那些警察怎么就只抓着我们不放，为什么不去抓他们？”
“泽阳，我们逃吧。”
他们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但他们的初衷从未变过，在逃逸途中，他们也主动或是被动的学会了一项项新的技能。
“嘶，手好麻，学枪好难啊。”
“诶？为什么要学这个吗？当然是因为我也想保护你啊，在担心我吗？放心啦，我才不会对别人开枪呢，但是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到时候我拖住他们，你快逃。”
他们的时间大多都在逃逸路上度过，但每次确认安全后的相视而笑，在看到被帮助者的脸上喜极而泣的笑，他们又觉得一切值得。
“泽阳，你看这个。”
这天，他们收到了一个委托申请。
为了能更好的帮助陷在阴暗角落里苦苦挣扎的可怜人，他们创建了一个网站，在网络上每个人都能倾诉自己的难处。
一个自称家人被一个黑衣组织强行带走的用户在报警无望后，希望他们能找到这个组织的犯罪证据，将那些家伙绳之以法。
他们犹豫许久，最终选择了接下委托。
“我们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
他们没有想到他们会失败，雉山泽阳引以为豪的能力在那个组织的人眼里如同玩闹似的丝毫不起作用。
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带着一个棕色长发的少女找到了他们，毫不留情的废了他的手。
他们杀了他的爱人，也杀了他。
“Triple Sec。”
“嗯，我在听。”
棕发的少女笑盈盈的回头，她没等到银发男人要对她说的话，那个男人似乎也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
“任务完成，人已经死了，琴哥，你要确认一下吗？还是我再拍个照和组织确认呢，只是要多花点时间而已。”
“……不用，我已经确认过了。”
雉山泽阳感受到两人投来的目光，那个银发杀手冷漠的盯着他说：“目标确认死亡。”
是的。
他和他的爱人一同死在了六年前。
瑠美ちゃん、もう逃げたくない。
死後の世界で会いましょう。
——
正在未来上司盯得人头皮发麻的注视中缓缓打开炸弹的外壳，松田阵平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炸弹里的线路居然都没有接通。
“什么鬼？”
这个炸弹是假的？
还是他运气好，拆了个空气？
但紧接着四周响起的轻咦声证明其他人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萩原研二也是。
野川文雄经验老道的察觉到问题，可他的话都没说出口，头顶突然想起的巨大爆炸声几乎将他们的耳朵震聋。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本就不太稳定的建筑晃动了两下，野川文雄立马拉上了还僵在原地的松田阵平，对着其余的人大喊：“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撤退！”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安全，其次是他们自己的安全，接下来才是拆除炸弹，保护群众们的财产。
既然确认炸弹是假的，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再待在这种二次爆炸后，极有可能发生坍塌危险的地方。
碎屑混着石块从头顶落下，脸色凝重而后怕的警员们有序的撤离，野川文雄走在队伍的最后一位。
在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的爆炸发生在商场四层，他们事先已经通过直升机，从商场顶楼进入，确认了商场三层以上的人员安全，并安排撤离。
因此这一次爆炸依旧没有人牺牲。
甚至因为他们的救援及时，三层所在的人质被安全带离时，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
声势浩大的爆炸案却是雨点小的结果。
野川文雄不理解这个炸弹犯在干什么？
吓唬他们闹着玩的吗？
而此时的雉山泽阳面无表情的回头。
“……虽然我很想这么做。”
同样的爆炸也在这一个现场上映。
青叶凛只看到雉山泽阳在按下按钮后，对方身前的屏幕里，好友正在拆弹的身影在顷刻之间就被火光吞噬，然后电脑黑屏了。
透过监控传来的爆炸无声，青叶凛却仿佛听见了隔着两条街传来的沉闷巨响，哪怕他现在不在爆炸现场，他也被震得耳朵发聋。
少年脸色苍白，似乎没能从中回过神。
【凛酱！别担心！他们没事的！】
【不信你看他们在心愿单上的状态，他们的死亡时间都是定好了的，现在才不会……】
系统的声音停了下来。
是啊，他们现在才不会死。
青叶凛很清楚他的朋友们平安无事，可看到爆炸的那一瞬间，想到姐姐，想到他们会和姐姐一样死在爆炸里，想到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已经是被定好了的……
他就觉得，这不值得。
凭什么他们要因为这些恶心的家伙牺牲？
凭什么他们的结局就要跟安排好了一样！
【叮——心愿单已更新状态。】
听到系统的通知，青叶凛的瞳孔一缩，呼吸都跟着停止，他连忙点开系统面板上的心愿单列表一栏，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太大改变。
其实这些都是姐姐的心愿单。
他不清楚为什么姐姐的系统和姐姐的心愿会在他的身上，但自从姐姐死后，他便想把姐姐这些最后的心愿完成。
而刚刚那一瞬间——
属于他的心愿单，诞生了。
【人物：萩原研二，状态：正常。】
【人物：松田阵平，状态：正常。】
【人物：诸伏景光，状态：正常。】
【人物：伊达航，状态：正常。】
【人物：降谷零，状态：正常。】
【心愿单任务：改变人物结局。】
这个任务和姐姐的心愿大差不差，青叶凛记得姐姐的心愿单任务是‘见证人物结局’。
很奇怪。
姐姐……不想救他们吗？
在姐姐的心愿单中，这五个人的结局都已经被规定好一般被编写成记录，除了降谷零的死亡时间未显示以外，其他人的死亡时间都被明晃晃的打上了标签。
距离最近的是萩原研二。
11月7日，就在毕业后一个月。
少年的视线落于虚空，眼中迷茫，久久没有反应，房间中的另一人疑惑回头，他的技术虽然能骗过那些警察，但这个少年应该和那个少女一样能一眼看出来其中的剪辑痕迹才对。
“……你还有一分钟。”
青叶凛下意识反问：“什么？”
“她放过了我，我也放过你。”雉山泽阳仰头靠着沙发，在心里默数时间，“53秒，这是我留给你的逃命时间，在47秒过后，这里就会发生爆炸。”
青叶凛神色一凛，脚步向后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前拉住了雉山泽阳的手，用力将人从沙发上拖下来。
【凛酱！他没骗你！这里真的有炸弹存在的波动痕迹！现在只剩最后31秒了！】
“别想把你的死也赖在我头上啊！”
被迫跟着走的雉山泽阳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脚步刚点地就酥麻的动弹不得。
看着少年负担不住他的重量，脸上浮现的吃累表情，他心里的计时乱了一拍，到后面彻底乱成一团。
对一切走向失去掌控的男人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五官几乎扭成一团，他扯着少年拉着他的手，想把人往外推。
他没推动，又狠下心的喊道：“欠她的命我都还给你了！是你不走的！要是我这一次又活下来了，我绝对会把你们做的事公之于众！”
“那就等你活下来了再说！”
爆炸倒计时最后12秒。
雉山泽阳怔愣在原地，从未想过有一天奇迹会在他面前出现，拉住他的那只手似乎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眼前的少年微微弯起眼眸，棕色的短发如海藻般疯狂生长，明明模样没有变化，少年却在他面前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如果你侥幸活下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爆炸倒计时最后七秒。
像姐姐那么厉害的人，能在最后七秒的时间里带着人跑出爆炸的范围吗？
爆炸倒计时最后六秒。
青叶凛几乎毫不费力的拖着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人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爆炸倒计时最后五秒。
雉山泽阳愤恨的咬牙，突然开始拖住少年离开的步伐，声音里都满是痛恨。
“是你！是你！”
爆炸倒计时最后四秒。
姐姐，他们有值得被拯救的理由吗？
爆炸倒计时最后三秒。
棕发少女模样的少年一脚踹开门，然后他转过身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领子，把还在不断挣扎的人拉到自己的面前，用力往外一推。
爆炸倒计时的最后两秒。
【预设外观一已启用。】
少年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在雉山泽阳和刚找到他位置找过来的警官们的注视下，缓缓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坚定的苦笑。
爆炸倒计时的最后一秒。
“为了公众的利益……”
猛烈的爆炸声侵蚀了一切声音，炽热的浪潮充斥着整间房屋，少年所在的位置被当成了唯一的倾泻口。
滚滚浓烟腾空而起，爆炸的冲击波卷着猩红色的火焰将少年的身影往外直推了数米。
夕阳落下，火光重新冲破天幕。
在一片烈火燃烧的噼啪声中，世间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寂静，附近的居民如同被抛散的碎片四散奔逃，口中的尖叫无声。
只有少年在最后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我愿意牺牲。”
姐姐啊。
他们不值得被拯救。
可我答应过你，我会成为一名警察。
所以——
为了公众的利益，我愿意牺牲。
也愿意拯救那些不被我在意的人。
……
松田阵平从未惧怕过每一场爆炸。
彼时他刚和萩原研二从现场撤离，手机上是伊达航发来的信息，他们三个人发现了警视厅的警力在其他地方的调动。
而地点就在杯户商场不远处的小区。
松田阵平顺着定位的方向看过去，一场毫无征兆的爆炸就在他面前上演，那道火光遮蔽了所有的景象。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喂，hagi……”
他一定是看错了吧。
那里……是班长他们去的地方吗？
青叶……也在那里吗？
“小阵平！”
萩原研二慌张的叫了一声，二话不说的跟上了已经拔腿就跑的松田阵平。
原地等人确认商场内部建筑情况的野川文雄也看到了那场爆炸，他脸上凝重的表情就从未彻底消除过。
几乎没有犹豫，成熟稳重的上司立马清点了一批人，驱车前往下一个现场，顺带捎上了在路上奔跑的两个未来下属。
两条街的距离从未如此遥远过。
萩原研二在车上联系到了伊达航等人，他们也在往爆炸现场赶，刚刚他们在另一条街上和警方处理一个暴力组织上门讨债的突发情况，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一场误会！
那群人来势汹汹，有目标的冲上门。
结果发现找错了地方，一个个认错的态度简直好的不得了，纷纷保证下次不会了。
伊达航等人只觉得这个态度很眼熟。
穿插的轻松话题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的心态放得轻松，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抵达现场后成功和其他三人碰面。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响彻这片区域，警方速度很快的拉起了警戒线，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和靛青色警服的警员穿梭其中。
一个、两个白色的担架被抬了出来。
即使盖着白布，他们也在其中一个担架上认出了少年的身形，被白布遗漏的一角，隐隐露出一点棕色头发。
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
从未如此惧怕过爆炸带来的死亡。
“青叶——！！！”
……
【检测到宿主状态异常，确认死亡，正在结算当前心愿单任务进度……结算完成。】
【很遗憾，宿主，您的心愿未完成。】
【请再接再厉，早日完成心愿。】
【检测到宿主未设置存档，系统将为您自动跳转——滋——检测到宿主状态——滋——陪伴系统将持续为您服务。】
【道具替身娃娃已启用】
【道具替身娃娃已生效】
【外观二数据已修复】
【外观一数据已更新】
【替身娃娃（一次性道具）：
拜托，不要以为有替身娃娃可以抵命就想着能够拥有不死之身，20积分的一次性用品，一命抵一命，你有几条命能够购买这个道具呢？
注：没脑子的笨蛋无法使用该道具。】
【当前积分剩余：0】
【居然连这种情况都想到了吗？】
【……这条命是你救了琴酒换来的吧。】
疾驰的救护车中，医疗器械摆满车厢，医护人员正在锲而不舍的进行急救措施，但少年停止的呼吸和心跳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
一分钟、两分钟……
医护人员的额头上逐渐渗出冷汗，偏偏在这种时候，一道悠扬的音乐声突然响起。
没有人知道这部手机是谁的，又是什么时候被带上车的，电话在下一秒就被自动接通。
“……无论接到这个电话的人是谁，请不要放弃他，拜托了，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少女的声音很轻，充斥着悲哀与祈求。
几乎在她出声的那一瞬间，急救台上的少年手指下意识颤了一下，似有动作在进行，原本停止的心跳再次开始复苏。
“快！趁这个机会继续抢救！”
“请一定要坚持住啊，你听到了吗？”
“有希望你活着的人还在等你呢。”
跟在救护车后面的警车里，少年们的目光几乎黏在了救护车的车厢上，仿佛能透过那一层隔板看到谁。
青叶……
你一定要撑住啊，青叶。
燃烧完的烟灰落在指节上，银发男人想要抖落的动作一顿，紧跟着他看向车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今天的杯户医院格外繁忙。
年轻的医生跟在老师身后快步走着，口齿清晰的描述着刚刚一个病人的症状，并综合自己的理解给出了一套治疗方案。
在得到后者的肯定后，他的嘴角上扬，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愉快的心情。
刚走到大堂，又是一波医护人员急匆匆的推着急救台快跑而过，这样的场景在医院里并不算少见。
年轻医生才在这里工作三年，看到医护人员后面紧跟着的警察和少年们，还是忍不住投去了更多的注意力。
今天又有案子发生了啊。
“别担心，急救室应该都准备好了。”和蔼的长辈师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自然而然的投向已经跑远的一波人。
“看来是哪位警官在任务中受伤了，希望他们别因为这种事出什么心理问题才好。”
“警察也会有很多心理问题吗？”
“……警察也是人啊。”
年轻医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余光突然注意到了刚从门口匆匆赶来的一道西装身影。
“我们帮不上忙，先走吧，樱井。”
“噢、好。”
神情急切的西装男人快步跑过，年轻医生低头思索着方才得来的消息。
两人擦肩而过。
当前整改进度——0.015%
雉山泽阳最后的话：
瑠美ちゃん、もう逃げたくない。
瑠美，我不想再逃了。
死後の世界で会いましょう。
让我们在死后的世界相见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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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警校篇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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