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挂断了电话。
他转过身,看见那个依旧乖巧的站在原地不动,甚至在看见他的目光看过来时,眼神骤然一亮的少年。
略微斟酌,诸伏高明笑着走上前去了。
“特意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吗?”诸伏高明微微低下头,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模样。
见此情景,立原崎顿感有戏,暗搓搓的将手背在身后,紧张的摆弄手指,一脸讨好的对着诸伏高明说道:“警官先生,等会可不可以把那把刀还给我们。”
说着,立原崎也知道冒然提出这个请求的举动容易惹人猜疑,马不停蹄的就跟上了更详细的解释。
“我明白,我明白,警官先生,那把刀确实是有点特别,但那只是因为黛…黛安娜姐姐的兴趣爱好很特别的原因,您可以把那把刀理解为是黛安娜姐姐的收藏品,对她而言,是很珍贵的宝贝。”
一番解释下来,诸伏高明的脸上露出几分动容的神色,只是依旧在犹豫着什么。
他看了看远处似乎也在为了那把刀而和大和敢助争论的女人,随即一脸歉意的对着立原崎摇了摇头。
“抱歉,这恐怕不行。”诸伏高明耐心的向他解释道:“你刚刚在一旁应该也听到那位黛安娜女士说的话,死者是被大型刀具刺杀致死的,而刚好,黛安娜女士身上就携带了这样的一把刀,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意味着黛西娜成为了案件嫌疑人。
立原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他磕磕巴巴的想为黛西娜辩解,字字句句都代表着清白。
“不…这肯定不对吧,我们都不认识那个死者,而且黛西…黛安娜姐姐也没有理由要杀他啊,我们都没有时间去处理刀上的血迹,现场的痕迹,更不会特意报警,等到你们来怀疑我们啊。”
“冷静一点。”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出安慰状,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秘密的湛蓝凤眼却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柔和半分。
犀利的眼神扫过手足无措的立原崎,那副慌张而紧张的神态不似作假,就像是一个单纯的误入案发现场,却被误认为是凶手的无辜的人的辨驳。
诸伏高明细长的眉缓缓蹙起。
他再一次遇见了一个不像危险人物的危险人物,可很显然,眼前的这个危险人物比白兰单纯无害了不止一点。
他想起了诸伏景光刚才在电话里的嘱咐。
‘…如果是那个少年的话,高明哥,请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从他口中获取到那个组织的情报吧,如果可以的话…’
‘…也请帮我问问他的过去。’
这个少年的过去…?
诸伏高明再次不可避免的想到白兰,或许他和白兰一样,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并非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危险人物,他们只是没有选择。
‘和白兰…一样吗?’
所以在诸伏高明试探性的询问中,他从诸伏景光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诸伏景光终究是难以开口。
他该怎么说,白兰地和立原崎不一样。
他该怎么告诉诸伏高明,其实白兰地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去,他就连选择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可立原崎是有选择的。
他不像白兰地,需要依靠组织里生产的药物而活着,他可以想办法逃走,可以寻求警方的帮助,他所拥有的选择比白兰地多的多。
通话的最后,诸伏景光迷茫的抬起头,望着渐渐落下的日光,直至失去目标。
‘…高明哥,我们有必要去救一个自甘堕落的人吗?如果救下一个人的结果是会害死这个人,那么我们还应该去救人吗?’
诸伏高明也曾在这个问题上犹豫许久,可他最后得出的结果依旧是…
——‘救’
常言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景光,我们不知道他们的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所以我们没有理由去要求他们一定要走一条和我们一样的路,也许在我们眼里是正确的路,在他们看来就是死路。’
那么为什么还要救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说到底救人又需要什么理由呢?
如果一定要给出一个理由的话…
‘…因为我们是警察。’
在日光彻底落下以后,取而代之的是百家亮起的灯火,汇聚在诸伏景光的眼中,仿佛编织出了一个深深埋藏在他心底里,从未忘却过的目标。
我会竭尽全力的救下所有人,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一定会保护好这一切。
hiro会保护好他的朋友们。
hiro会保护好zero的恋人。
这边的诸伏高明深深打量着眼前少年的目光也逐渐柔和下来,他抬起手,在少年的发顶轻轻的揉了揉。
“别担心,我保证,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而诸伏景光相信这个少年是个好人。
被突如其来的安抚平静了内心,少年站在原地,视线低垂着,始终不敢抬眼去看那位正义的警察。
他算是一个好人吗?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诸伏高明,你呢?”
“…我叫立原崎。”
“是美籍日本人吗?我看你和你的那位同伴似乎对日本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应该是刚回国不久,来这里旅游看风景的吧。”
“不…”
“是我有哪里说的不对吗?”
立原崎摇了摇头,下意识顺着诸伏高明的话回过头,黛西娜正单手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担心着什么。
回以一个别担心的微笑,立原崎毫不在意的对诸伏高明纠正道:“我不是日本人,我是美国人。”
尽管他有着一个日本名字。
——
诸伏景光刚平复好情绪,回到屋子里时就见琴酒面若冰霜的在那里打着电话,似乎是在向下层吩咐些什么。
见到诸伏景光进屋,琴酒瞥了眼大大咧咧靠着沙发,赖着不走的阿尔文,起身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看上去是完全把阿尔文这个人丢给诸伏景光去处理了。
可惜当事人根本不在意琴酒的嫌弃,对着诸伏景光一扬手,笑着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分的友善。
“是我提的要求很难办吗?居然会打这么久的电话,该不会是在趁机和你的警察朋友叙旧吧。”
金发的青年站在阳台门口前,背后是亮着灯的万家灯火,屋子里没有开灯的昏暗。
他缓缓抬起眼,湛蓝的眸子里带着温柔且危险的笑意,平静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语而起一点波澜。
“叙旧吗?算不上吧,毕竟我和这位警官也不熟,他是那位大人看上的人,刚好刚刚提到了那位大人,所以和他多聊了几句。”
“噢?哪位大人?”
“那位大人的代号是——白兰地。”
二楼楼梯口的拐角,琴酒点燃了刚拿出来的一支烟,对着电话说出最后一句吩咐,然后挂掉电话,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烟雾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朦胧了他冷冽的五官,听着楼下传上来的对话,琴酒仅有的表情也就只是一声冷笑了。
“白兰地…?”阿尔文翘起二郎腿,回想着这个代号所对应的人。
他没有见过白兰地,但听说过。
听说白兰地是被BOSS认定的继承人,听说Triple Sec身边的卧底就是被白兰地发现的,听说白兰地已经坐到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上。
甚至因为最近太久没有白兰地的消息,有人说白兰地受到Triple Sec的报复,已经死了。
这些都是底下的人在和组织交易时,趁机打听出来的消息,五花八门的都有,至于是真是假就要靠他们自己分辨了。
总之这个人听起来不是个善茬。
阿尔文摸了摸下巴,想起当年那个运筹帷幄的小女孩,又觉得自己没必要担心。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阿尔文还是向后仰着身子,抬头朝着天花板喊道:“喂,琴酒,你养的小孩呢,怎么不带过来一起睡觉?”
噢,我那鬼知道存不存在的上旁作证。
阿尔文真的只是单纯的指一起过夜,绝对没有对那个一拳能打穿一个墙洞出来的小丫头有任何非分之想。
在看到琴酒叼着烟,默不作声的从楼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向他时,阿尔文宁愿没有看到这家伙手上已经上了膛的枪。
“好吧好吧,冷静点,琴酒,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阿尔文抬起双手挡在身前,看上去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但脸上毫不收敛的笑意却彰显着他并不畏惧的内心。
这看上去似乎就是阿尔文和琴酒的相处方式,有些意外,有些特别,也有些不太像他印象中琴酒会做出的事了。
诸伏景光沉思着,他不明白阿尔文是凭借着什么来笃定琴酒绝对不会杀了他。
再者是,琴酒似乎和阿尔文很熟,熟到琴酒也知道阿尔文养的那个小孩的存在,指的是立原崎吗?
那么青叶呢?
不,是千秋对这些人了解吗?
诸伏景光不确定,青叶并没有明确的表明过他和这些人的相识程度。
哪怕他将阿尔文和立原崎的情报摆在青叶面前,青叶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仿佛一切的发展都尽在他的掌握中。
青叶很在意艾德,那么他会因为艾德的死而报复阿尔文吗?哪怕他和阿尔文熟识。
诸伏景光不想承认,但他觉得…会。
他抬眼看向琴酒,发现琴酒也正握着枪看着阿尔文,虽然脸上是一贯的冷色,但并没有什么杀意显露。
虽然这么说不像琴酒会做的事,毕竟组织的Top killer从来不会做威胁别人这种无用功。
但此时此刻琴酒的行为就好像是在用武力威胁着阿尔文一样,威胁他如果不因为恐惧死亡而逃离这里,那么他就会死在这里。
为什么…?
琴酒想救阿尔文吗?琴酒也知道青叶要对阿尔文动手了吗?所以叫他过来不只是为了和阿尔文认识一下吗?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是被他所遗漏的…?
蓦地对上那双墨绿瞳眸,诸伏景光来不及继续往下思考,被打断了思绪,短暂的和琴酒对视了一眼,他成了琴酒的新目标。
“千秋最近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诸伏景光在想他应该回答千秋的近况,还是青叶的近况。
不过琴酒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紧跟着又补充道:“跟在千秋身后的那些…尾巴,影响到他们的生意了,如果千秋不想和他当面谈谈的话,我让他直接去找朗姆对接。”
“我拒绝,我不要和那个小老头对接。”
“boss的命令本来就是让你和朗姆对接。”
“那你就和你们boss说…”
阿尔文并没有给出半点的让步,他直视着琴酒,全然无视了诸伏景光的在场,一字一顿的强调道:
“——我要和Triple Sec对接。”
诸伏景光不明白阿尔文这样强烈要求见千秋的原因是什么,或许是为了波本无意中触发的所谓约定。
但无论如何,都很不巧…
“我也不知道千秋最近在做什么。”
诸伏景光笑着道出事实,任谁都看不出说谎的迹象,他没有说出青叶凛的计划,却单单对琴酒暗示了一句:
“但Triple Sec最近都不会出现了。”
听到这句话,琴酒的眼睛眯了眯,他明白这代表着千秋最近都是小鬼的身份,可在这种明显和组织相关的事宜上,他那个身份能从中起到什么作用呢。
“什么意思?千秋没有空见我吗?”
阿尔文一下坐直了身体,他张了张口,看着琴酒,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
直到琴酒避开了他的目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才猛得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立在沙发前,强硬的闯入琴酒的视野内。
“琴酒,我知道千秋会听你的话。”
“…你帮我告诉她,我要见她。”
傍晚街道上微弱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向房间里的三人,金发的青年站在一角安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灯光从他的背后映入,将那站在沙发前的男人切割成明暗两部分,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整个人深陷在阴影中。
他抬头看向对方,安静了很久没说话。
眼瞧着情况不对,诸伏景光在这份窒息的沉默达到最顶点时,适时的开口打起圆场。
“这样吧,我会帮你转告千秋的,至于千秋想不想见你…”
可阿尔文要的不是想不想,是一定要。
他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从始至终也没有看过一眼诸伏景光,他直直的盯着琴酒,像是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丝的动容。
“琴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崎的病是怎么治好的吗?你让我见千秋,只要我能见到千秋,我就告诉你。”
可哪怕他抛出了他这辈子掩藏最深的,也是他自认为琴酒最想知道的秘密,他也没有从琴酒的脸上看到一分变化。
被那双墨绿的眸子无声盯着时,他心底里的秘密仿佛早已经被对方看穿,那是一种对答案早已了然的态度。
阿尔文的面色一变,“你知道了?”
琴酒没有说话,他拿出了一支烟点上,那张冷硬的面庞因缭绕的烟雾而朦胧,只浅浅吸了两口,他又将烟拿下,倒勾在手心里。
感受着掌心里近距离下的灼烧感,琴酒刻意的忽视了身体里另一处的感受,声音平缓而冷漠。
“那次任务结束以后,我主动参与了组织的实验,而琳为了不让我成为实验体,承担了当时所有实验的研究,成了唯一的实验体。”
而这番话也彻底推翻了诸伏景光的结论。
突然想穿插一点姐姐和琴哥的故事了,能不能另开一个番外篇,先写番外,再写主线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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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嫌疑人青叶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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