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结束后就在沉思的工藤优作同样在关注着那两位嫌疑人，余光瞥到离开宴会厅，进到电梯里的轮椅影子，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有希子，我先离开一会，等会再回来和你说这次的案件。”
留下一句嘱咐后，工藤优作急匆匆的就向宴会厅外跑去，他在楼下的路口处叫住了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他并不是来询问之前的问题答案，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令人痛心，又无可奈何的答案。
罪犯就是罪犯，当这个人拿起武器犯下罪行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成了罪犯。
无论这个人坚守的是怎样的正义，在罪行犯下的那一刻，这个人的正义便不再是正义。
他一开口便是询问：“青叶先生对罪犯的正义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无形之中，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路灯下的棕发少年缓缓抬眼，昏黄的灯光自上而下的在他脸上投出一片阴影，他的半张脸处在灯光下，半张脸被阴影遮挡不清。
青叶凛的声音很轻，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工藤优作反问道：“工藤先生知道特别机密情报处吗？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卧底。”
工藤优作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开口。
他多么聪慧，一瞬间就已经听出了这位少年话的意思，他无法开口反驳，只能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工藤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被迫拿起武器杀了人，一个却有免于起诉保证书，一个却要成为罪犯，走上法庭接受制裁。”
青叶凛迷茫的抬起头，仿佛只是单纯的对此表示疑惑，于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向工藤优作询问道：“为什么他们明明一模一样，到最后一个依旧是受人爱戴的警察，是英雄，另一个却是误入歧途的罪犯呢。”
不是的。
这两者根本不一样。
可无论内心怎么煎熬，工藤优作依旧什么都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只能难言的望着几步之遥，仿佛陷入这种问题上进退两难，为此挣扎纠结的少年。
许久的沉默后，工藤优作有了动作。
他抬起脚，踏入路灯的范畴里，然后半蹲在轮椅前，按着少年的肩膀，声线沉稳的肯定着少年摇摆不定的内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么做，但他觉得他应该站出来，替这个本就未能踏上光明未来的少年找到正确的路。
他应该帮助这个即将因为这种无意义的执念而可能会走向歧途，或是自我崩溃的少年。
“青叶先生，我无法告诉你这两者的行为谁对谁错，可我想没有一个身怀正义的人会选择主动拿起武器。”
“迫于无奈也好，误入歧途也罢，当在这个人在选择以暴制暴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注定成了罪犯。”
工藤优作语重心长的说：“但是即使这个人的行为有多正义，我也不提倡这个人在最后会受到万人赞誉爱戴，我能做的仅仅也只有让这个人不被万人唾弃。”
“……因为错了吗？”青叶凛喃喃着。
“不止如此，青叶先生，既然选择越过法律的途径去维护正义，那么这个人也应该做好承担被法律制裁的后果，可法律的存在不正是为了维护每个人心中的正义吗？”
工藤优作笑了笑，他揉着青叶凛的头发低声开口道：“杀人是个罪恶的行径，查出真相是侦探的责任，而维护正义不就是每个警察心中默认要做的事吗？”
“青叶先生，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期待看到正义的到来，但是我们拥有法律，我们应该学会使用法律的手段来让罪犯伏诛，而不是选择成为一个罪犯。”
青叶凛怔怔的静了两秒，随后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就像是释然了一样，悲切迷茫的表情也在笑容的绽放下化为乌有。
他的眼里盛着路灯的光，干净明亮。
“我知道了，谢谢你，工藤先生。”
松了一口气的工藤优作站起身，欣慰的望着这颗重新亮起的新星，笑着随口问道：“所以青叶先生心中所坚持的正义是什么呢。”
“是我的姐姐。”
青叶凛毫不犹豫的开口。
工藤优作疑惑的看去，少年正抬头眺望着远方极美的星夜，那里缀着繁星，眼前观看这份美景的少年身上却弥漫着淡淡的感伤。
“不过我的姐姐已经去世很久了，她希望我能干干净净的长大，然后当一名警察，这是姐姐最想要见到的未来……”
青叶凛没再继续说下去。
许久，他才垂着眸轻笑了一声，“我没能按照姐姐的希望当上警察，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坚守姐姐对我的这份期盼。”
“我会为了姐姐而继续努力的。”
工藤优作紧抿起嘴，他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或是安慰青叶凛。
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遭遇了太多太多他所无法想象到的遗憾。
在工藤优作沉默的时间里，青叶凛控制着轮椅转身离去，然后在路灯的范畴外停住，将整个人都埋藏在阴影里。
“工藤先生，其实我很喜欢福尔摩斯在《最后一案》里对莫里亚蒂教授说的一句话。”
青叶凛侧过头笑了笑，没有犹豫的离开。
如果我确信会有结果。
为了公众的利益，我会欣然接受死亡。
这个答案，他从未变过。
——
青叶凛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从漆黑巷子里走出来的赤井秀一，他的手里依旧夹着烟。
【啊，好巧，又遇见了啊。】
少年平静的抬眸，勾出浅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会在半路遇到这个男人。
“赤井先生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吗？”
“刚执行完任务。”赤井秀一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掐了烟后，动作极其自然的替青叶凛推动了轮椅。
“我送你回去。”
他说。
让青叶凛意外的是这一路上赤井秀一竟然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这场宴会到结束，赤井秀一都没有出现过。
就连他和工藤优作的对话，青叶凛也不能保证这人有没有躲在哪个看不见的角落偷听。
而赤井秀一却什么也没问，甚至连最基础的他这么晚出现在这里是去哪里了也没有问。
一直到房间门口分别，赤井秀一才倚着门框对拿钥匙开门的青叶凛开口问道：“青叶先生明天就回学校了吗？”
“嗯，我打算搬去那里居住了。”
“那之后还回纽约吗？”
青叶凛疑惑的回头看了眼居然会问这些的赤井秀一，但还是笑着回答道：“可能会在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偶尔回来住两天吧。”
赤井秀一没再说话，青叶凛确认赤井秀一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以后，还是礼貌的告别。
“那么赤井先生，再见。”
“嗯，再见。”
或许，就这么再也不见也好。
不知道是谁的心中先冒出这个念头。
回到房间里的青叶凛扯开西装领带，解开外套的扣子，在把衣物整理好挂到衣架上时，顺手抚了抚同样挂在衣架上的红色围巾。
警察间心照不宣的内容…
……维护正义吗？
青叶凛轻蔑的笑了一声。
可他不是警察啊。
他所践行的正义不过是为了完成姐姐未能完成的心愿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替姐姐活着，走姐姐的路。
然后……完成姐姐的心愿单。
“让我猜猜，今天我的弟弟有没有乖乖的吃饭睡觉呢，天天呆在家里会无聊吗？”
“果然还是要交点朋友吧，阵那家伙肯定是不会好好陪你出去玩，不过没关系，不管你在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少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少年靠着墙，没有说话。
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
姐姐留给他的声音，在这些年里，他已经重复听了许多遍，相似的话语，相似的内容，姐姐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特定的情况，在他做出了一些特别的举动以后，姐姐对他说的话才会有所不同。
青叶凛闭了闭眼，重新看向已经自动挂断电话的手机界面，轻轻的滑过上面的备注。
姐姐。
如果我当上警察，你会对我说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他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做什么都会得到回应吗？”
【凛酱？】
系统疑惑的出声，不解少年的话。
青叶凛没有回应，只是握着手机，拉过一旁的被子，侧身窝到被窝里，安静的闭上眼。
姐姐，只要我做出不同的选择。
无论我做什么都会得到你的回应吗？
少年在这样的想法中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青叶凛早早起床收拾，赶在好邻居来敲他的门之前离开。
回程的车上，中年的司机热心的要帮助行动不便的少年，将轮椅往后备箱一放，便回到驾驶位开门上车。
“那个U盘里的东西我看过了。”
年轻的客人突然开口说话，握着方向盘的司机面露疑色，看着后视镜里那双平静注视着他的浅金色眸子，紧张的询问：“什、什么？”
青叶凛没在意他的伪装，侧过头，支着脑袋看向窗外，“组织的实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计算机教授，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客人，组织是什么组织，实验……”
“贝尔摩德，你该找的不是我。”
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刻，不解又紧张着会发生什么的中年司机表情顿时平静下来，最后又化作一抹好奇且乐在其中的笑。
“小弟弟，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昨晚的宴会上，贝尔摩德以莎朗·温亚德的身份与青叶凛握手时，顺带将一枚U盘递给了这位能力卓越的黑客。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青叶凛毫不费力的破解了其中的密码，打开以后里面却是组织正在研发的一款药品。
组织一直在进行的实验，青叶凛其实一直都有过听闻，关于研究所的建造资金甚至都是他和琴酒所执行的任务中得来的。
但这些实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漠然的转过头，眼中毫无波澜。
“需要我知道的事，我当然会知道。”
而这件事，琴酒没有和他说过，姐姐也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那便不需要他在意。
但贝尔摩德特意想让他知道这件事，青叶凛微微蹙眉，还是留了一份心眼，口中毫不留情的说道：“我不想管你身上的那些事。”
“不想管吗？”
贝尔摩德轻点着脸颊，用中年男人的外表做出这样的举动，有种诡异的违合感。
她轻笑着悠悠道：“那可说不准。”
话题在少年冷淡的一眼中终结。
几个小时的车程，贝尔摩德洋洋洒洒的调侃了青叶凛这短短一年的巨大变化，但在他人面前能够笑着侃侃而谈的后者到了此时，却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车子停到目的地前，贝尔摩德只是帮忙将轮椅搬到车门边，剩下的少年自己可以。
她倚着车门，瞄了一眼少年的住所。
“组织的安全屋？该换了吧。”
“我会另外安排的。”
“琴酒知道你要做什么吗？”
青叶凛头也不回的拿出钥匙进屋，没得到答案的贝尔摩德紧随其后，一进屋就将那份服帖的毫无破绽的面具头套从脸上撕下。
金发的女人拢着散乱的发型，四下打量着屋里的配置，随口问道：“你在纽约的那个房子需不需要做点手脚？”
或许去留点线索会比较真实。
但青叶凛想到那位好邻居，还是没把这部分计划加上去，冷漠回应道：“不用。”
“那这里就借我住一会了。”
贝尔摩德直接坐到沙发上宣示主权。
少年瞥她一眼，“随你。”
“到底是谁带大的。”青叶凛听到沙发上的女人小声的嘀咕，“怎么性格谁也不像，就和那家伙一模一样。”
青叶凛：“……”
【嘛，其实这么算起来，果然还是琴酒和凛酱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吧，大概这就是人类常说的耳濡目染？】
少年眉头一皱，只觉得这话不中听。
可他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眼不见为净的回到房间里闭门不出。
他和琴酒那家伙才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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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酱眉头一皱，日常嫌弃琴酒。
试想哪个姐控弟弟会喜欢姐夫？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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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美国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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