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救援人员终于将松田阵平从悬停在高空的72号座舱安全接回地面时,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恍惚了一瞬。
周围立刻涌上来的同事、医护的嘈杂关切声,他仿佛都听不见。
他的目光如同拥有自主意识般,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
然后,他定格了。
就在不远处的警戒线边缘,那个坐在轮椅上、颈间围着一条刺眼红围巾的棕发青年,正静静地望着他。
是青叶凛。
真的是他。
松田阵平拨开围上来的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他在轮椅前站定,微微喘着气,墨镜后的眼睛深邃而复杂,紧紧盯着轮椅上的人,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幻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数质问、担忧、甚至是劫后余生的火气堵在喉咙口,却在对上那双平静眼眸时,化成了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抬起手,不是拥抱,而是带着点凶狠的力道,用力揉了揉青叶凛的头发。
“混蛋……”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这亲昵的举动,让青叶凛怔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一丝真实的暖意。
他没有躲闪,只是轻声回答:“刚回来不久。”
松田阵平盯着他,脑海中却回溯到不久之前,在摩天轮上那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
在他刚与佐藤美和子结束那通近乎遗言的通话后,没过多久,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烦躁地掏出,看到屏幕上跳动着“hagi”的名字时,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他迅速接起,压低声音:“hagi?!你那边……”
“小阵平!听我说!”
萩原研二的声音又快又急,却带着一种找到了主心骨般的振奋。
“小青叶!小青叶回来了!他现在就在摩天轮下面!”
松田阵平猛地一愣。
萩原研二的声音继续快速传来:“而且他推理出了第二个炸弹的位置!就在米花中央医院!我现在已经带人在医院里排查了!你那边怎么样?一定要小心!那混蛋的目标很可能也包括了小青叶……”
后面的话,松田阵平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青叶凛回来了。
他就在下面看着他。
他精准地猜到了炸弹的位置,hagi已经去处理了。
这几个信息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他几乎被绝望冰封的心脏。
正是这通电话,让松田阵平在最后的绝境中,捕捉到了一线截然不同的生机。
他知道医院那边有萩原研二和爆处组的同伴接手,民众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他知道青叶凛就在下面,那个曾经创造出无数奇迹的家伙,此刻正注视着他;
他更知道,青叶凛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推断出医院,并让萩原研二告知自己,或许……
……或许这绝境之中,真的还存在着一丝他未曾察觉的、可以破解死局的可能?
这份由青叶凛和萩原研二共同传递过来的、沉甸甸的信任与支援,成了他最终敢于在最后一秒,放弃原本‘用牺牲来传递信息’的悲壮计划,转而选择赌上一切去拆除炸弹的底气!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背后,有可以托付性命的战友,更有……失而复得的故人。
此刻,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眉眼间带着熟悉温和笑意的青叶凛,松田阵平胸腔里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久别重逢的悸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无形之手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复杂情绪。
他有很多话想问。
想问这四年你去了哪里?
想问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还想问……那条神秘的信息,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带着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回来。”
青叶凛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浅金色的眼眸中漾开一抹真实而温暖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
“阵平,炸弹拆完了吗?”
松田阵平直起身,重新戴上墨镜,遮挡住眼底汹涌的情绪,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散漫不羁,嘴角勾起一个嚣张的弧度:
“啊,拆掉了,我说过的,会拆掉每一个。”
包括这个,差一点就让他失约的炸弹。
青叶凛仰头看着他,看着这个浑身还带着硝烟和汗水味道、却依旧张扬挺拔的警官,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弯起了眼角。
“嗯。”他轻声应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驱散了摩天轮投下的巨大阴影,也暂时温暖了那些潜藏在平静之下的、未曾言明的暗流与秘密。
——
摩天轮的危机解除后,警方的人力迅速向米花中央医院倾斜。
不仅因为第二枚炸弹的威胁尚未完全排除,更因为在疏散和搜查过程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藏匿在人群中的炸弹犯。
“小——阵——平——!”
刚踏入医院临时指挥区域的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就被一道迅疾的身影扑了个趔趄。
萩原研二的手臂如同铁箍般锁住他的脖颈,刻意拉长的语调里混杂着浓重的后怕与显而易见的怨念。
然而,在‘制裁’好友的同时,萩原研二却不忘偏过头,撩开额前散落的半长发,朝着不远处轮椅上的青叶凛抛去一个格外亲切灿烂的wink,声音瞬间切换成温和模式:
“呦,小青叶,好久不见啊。”
这区别对待,简直不能更明显。
松田阵平费力地把这只大型挂件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没好气地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
没过多久,正在指挥现场的伊达航也大步走来。
简短问候后,他立即向两人说明了眼前棘手的情况。
“犯人抓到了,就铐在那边。”他指了指不远处被警方严密看守的角落,“不过,状态很不对劲。”
三人的目光随即投向被严密控制起来的炸弹犯。
时隔三年,这名制造了多起恐慌、害得萩原研二险些殉职、并意图夺取松田阵平性命的炸弹犯终于落网。
然而,他虽然还活着,却是一副神智彻底崩溃的模样。
他被铐在拆除了引信的炸弹旁边,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发他剧烈的颤抖和恐惧的嘶吼,他抗拒所有人的靠近,已经完全丧失了沟通能力。
“他的背后还有人。”
松田阵平盯着那个蜷缩的身影,墨镜后的眼神锐利,给出了冷静的判断。
如此精密的炸弹设计和挑衅模式,不像是一个精神崩溃的人能独立完成的。
萩原研二抱着手臂,面色凝重:“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还活着?按照这类案件的惯例,灭口才是确保安全的最优解。”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某种职业性的冷硬。
“——毕竟,只有死人才会绝对保守秘密。”
话音刚落,松田阵平就一个暴栗敲在他头上,打断了他这过于‘反派’的发言:“够了啊,hagi,注意你的措辞。”
【啧啧,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像危险分子。】
一旁的伊达航无奈地摇头。
青叶凛在旁看着,唇角弯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适时地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冷静:“也许,他不是‘背后有人’,而是纯粹被人利用了。一个心智不全、易于操控,并且用完即弃的棋子,确实没有让幕后之人亲自出手灭口的价值。”
他的想法总是如此精辟而另类,一针见血。
三人闻言都沉默了片刻,仔细思索。
不得不承认,这个理由似乎更贴合眼前这诡异的情景。
只是,看着昔日同期好友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谈论着‘利用’与‘弃子’,三人心中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萩原研二为了打破尴尬,伸手再次勾过松田阵平的脖子,压低了声音,提及了另一个关键点:“还有那个狙击手,小阵平你还记得吗?四年前那个……如果这家伙只是被利用的棋子,那有能力、有动机做这一切的,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消失的狙击手了。”
“他有什么好被利用的地方?”松田阵平蹙眉。
伊达航一手一个按住窃窃私语的两人,加入了讨论:“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每次那个炸弹传真发来的时候,你们两个好像都在现场啊。”
“毕竟我们是爆..处..组的王牌,这不奇怪吧?”松田阵平试图解释。
“不,现在只有‘我’是爆处组的王牌了。”萩原研二立刻泪眼汪汪,语气充满了被‘抛弃’的委屈,“小阵平,你已经‘抛下’我,调去搜查一课了!”
松田阵平额角青筋一跳,再次送上一個暴栗:“只是暂时抽调!暂时!白痴hagi!”
就在这略显混乱的重逢氛围中,青叶凛却若有所感,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投向另一侧。
医院走廊的喧嚣成了最好的掩护。
警员奔走,医护人员忙碌,无人留意到人群中那两道短暂交汇又迅速分离的视线中,蕴含了多少暗潮汹涌。
普拉米亚微微侧身,将自己更巧妙地隐藏在一位高大警员的身影之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光滑的表面。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坐在轮椅上,被两位警官隐隐护在中心的棕发青年,心底冷笑连连。
那个发色,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与她在西伯利亚扮演的‘Triple Sec’一模一样的脸!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青叶凛就是白兰地在日本的真实身份之一。
多么讽刺啊,白。
一边在黑暗世界翻云覆雨,一边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扮演着需要被保护的、与警方关系匪浅的‘可怜人’。
白,你白的可真够彻底的。
一个微妙的空隙出现。
安抚她的警员被同事叫走处理紧急事务。
普拉米亚立刻抓住机会,她需要去一趟洗手间‘整理妆容’,这个理由合情合理。
她沿着走廊边缘移动,步履轻盈,如同猫科动物。
而青叶凛,也在隼管家无声的推动下,以需要‘暂时休息’为由,脱离了三位好友的视线范围,滑向一条相对僻静、通往安全出口的短廊。
时机掐算得恰到好处。
在监控死角,在人群视线的边缘,两人在短廊的入口处‘偶然’相遇。
“这位先生……”
普拉米亚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惊后的柔弱,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担忧表情。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真的安全了吗?”
青叶凛微微颔首,语气是标准的、对社会关切人士的礼貌与疏离:“请放心,警方已经控制住局面,您很安全,克里斯蒂娜小姐。”
他精准地叫出了她伪装的名字。
普拉米亚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脸上维持着柔弱的微笑,锐利如刀的眼神却紧紧盯着他,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如同毒蛇吐信:
“明明有能力直接捏死那只漏网之鱼,却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演这么一出英雄救……友的戏码。”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几乎与他平视,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白,他们对你很重要?”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青叶凛终于有了反应。
他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慌,而是极轻、极冷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短暂得如同幻觉。
他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我让你来,自然有我的用意。做好你该做的事,扮演好你的角色。其他的,不要多问,也不要……多做。”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意有所指。
“好奇心,有时候会引火烧身。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这时,短廊外传来萩原研二由远及近的呼唤:“小青叶?你在这里吗?我们要准备收队了……”
普拉米亚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挂上那副柔弱无辜的面具。
她直起身,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友好的短暂交流,甚至还对青叶凛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用正常的音量说:“谢谢您的安慰,我感觉好多了。”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朝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从容,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刀光剑影从未发生。
隼管家推着青叶凛,缓缓从短廊中出来,迎上找来的萩原研二。
“没事吧,小青叶?脸色好像有点不好。”萩原研二关切地弯腰看他。
青叶凛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和的、略带疲惫的笑容:“没事,只是有点吵。”
他目光平静地望向普拉米亚消失的方向,眼底深处,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这场交锋,暂时平息。
但普拉米亚就像一颗不稳定的炸弹,而他手中,必须牢牢握住她的引信。
……
等到案件彻底尘埃落定,在晚上那场既是庆祝案件告一段落、也是欢迎青叶凛归来的饭局开始前,隼管家推着青叶凛,将他完全交付到了他那几位早已等候多时的好友手上。
“青叶先生,那么我先告辞了。”
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他将手掌优雅地覆于胸前,朝着轮椅上的青叶凛深深鞠了一躬,姿态无可挑剔,随后才缓缓后退两步,准备转身离开。
“隼先生这么急着走……”青叶凛收回放在不远处正朝他挥手的萩原研二身上的目光,侧眸轻轻一瞥,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是急着回去见神代?”
隼的脚步顿住了。
他回望着青叶凛,沉默如同他大多数时候的状态,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青叶凛也不急,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恐怕你就算现在赶回去,他也没时间见你。”
今天一天面对爆炸、混乱、警方盘问都神色从容不迫的管家,终究是在青叶凛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语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青叶凛轻轻转动轮椅,完全面向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傍晚的微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他让你来陪我,自然……有‘其他’人在陪他。”
说到“其他”二字时,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隼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与其现在回去找不痛快,不如留下来。”
这几乎是直言不讳的点破,让隼瞬间了然。
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随即恢复成那副若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毫不在意般轻声道:“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换作是青叶凛没话说了。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跟在神代身边最久、也最是忠心的男人,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还是没有再多劝什么。
“随你。”
他拉下脸色,神情淡淡的,操控轮椅准备转身,回到那群正在路灯下嬉笑打闹、等待着他的好友身边去。
好心的提醒被对方以近乎自虐的冷漠挡回,让他有些不悦。
“青叶先生。”
隼却在此时叫住了他。
青叶凛动作停住,没有回头。
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您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隼依旧面不改色地笑着,只是眸色微沉,像是透过此刻的场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同样的话,青叶凛在多年前也从他口中听到过。
只是,那时的隼,更直白,也更嚣张,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不顾一切的锋芒。
那个同样穿着侍者服,眼神却更加桀骜的青年,曾在他面前直言不讳:
‘你的脾气真好,居然舍得把最爱的人拱手让人。’
以及那句更加露骨、几乎算是挑衅的——
‘我和家主没有任何越线的关系,是因为我没有机会。’
并非他不想,而是那时,机会未曾垂青。
可今时今日,历经岁月打磨,他却用同样平静的语调,说出了截然不同的话:
“我和家主,不会有任何越线的关系,是因为我没有资格。”
因为他是家仆。
身份的鸿沟,职责的枷锁,早已将他那些曾经可能滋生的妄念,彻底碾碎,沉淀为深入骨髓的认知。
青叶凛沉默着,冷眼旁观的模样似是不解隼为何突然对他剖白这些,这有什么意义?
只见,隼的目光越过他的轮椅,精准地投向他身后那群鲜活的身影。
最终,精准地定格在其中一个戴着墨镜、看似随意靠在电线杆上,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青叶凛背影的人身上。
“他今天看你的眼神,”隼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般搔刮着最隐秘的神经,“可不像只是一个朋友。”
青叶凛一愣,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暖黄的路灯下,萩原研二正揽着伊达航说笑,伊达航无奈地摇头。
而稍远一些,松田阵平斜倚着灯柱,双手插在裤袋里,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份专注的、几乎从未移开的视线,在青叶凛回头的瞬间,与他撞了个正着。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微微别开了脸,但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身旁,隼的声音渐行渐远,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消散在傍晚的风里:
“希望他……不会是下一个我。”
青叶凛蹙着眉,看着隼转身离去的背影,最终融入夜色。
他不太明白隼最后这番话的深意,也不完全理解那种因身份和职责而自我禁锢的绝望从何而来。
于他而言,想要的东西,哪怕是逆着命运,他也会去争,去夺,哪怕代价惨重。
“喂!小青叶!发什么呆呢!就等你了!”萩原研二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不再理会身后离开的脚步声,操控轮椅,朝着那团温暖的光亮和喧闹行去。
“小青叶!太慢了!”萩原研二第一个迎上来,笑容灿烂地帮他推轮椅,“班长都等饿了!”
“少来,明明是你自己馋了。”伊达航爽朗地笑着,拍了拍青叶凛的肩膀,“回来就好,今天……谢了。”
最后两个字,压低了声音,带着心照不宣的郑重。
松田阵平也走了过来,依旧双手插兜,墨镜重新戴得严实,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但紧绷的嘴角线条柔和了些许。
被好友们包围着,听着他们吵吵嚷嚷地讨论着去哪家店,争论着谁请客,那些关于组织、关于药物、关于算计的冰冷思绪暂时被驱散。
青叶凛看着他们,眼底不自觉地染上真实的暖意。
只是,隼最后那句听不懂的话,以及松田阵平刚才那瞬间不自然的躲闪,像两颗细微的石子,投入他看似平静的心湖,留下了浅浅的、一时难以消散的涟漪。
——
苏格兰近来有些不对劲。
波本敏锐地察觉到了好友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罕见地没有追问,心下猜测,这大概与青叶凛归来的消息有关。
只是他们如今寸步难行。
——自从那夜千秋离开后,不知她对琴酒说了什么,这位顶级杀手俨然将他们三人当作组织的核心利刃来打磨,盯得密不透风,不容许丝毫懈怠。
这固然意味着能接触更深层的情报,是潜入任务的巨大突破,但代价是行动自由几乎被剥夺。
波本尚可,作为情报人员,琴酒沿袭了千秋的习惯,分配的任务多是在暗处编织信息网,双手尚未直接沾染血腥。
苏格兰则不同。
狙击枪的准星背后,是无数消逝的生命。
波本看着好友眼底日益沉积的暗色,心不断下沉。
——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诸伏景光要么在杀戮中彻底麻木,要么在无声中崩溃。
同样身处困境的还有黑麦。
那家伙倒是将冷血贯彻得如同琴酒翻版,扣动扳机时眼都不眨。
只是他指间夹烟的频率越来越高,缭绕的烟雾也掩不住那份沉重的心事。
波本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两人知晓某些自己不知晓的秘密。
此刻,怀揣秘密的两人,在某个疲惫的间隙,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叹息。
青叶/教授回来了啊……
那么,以Triple Sec那难以捉摸的性子,此刻恐怕已经……
他们的预感成了现实。
只是,略有不同。
医院顶层的风带着消毒水与初冬的寒意,轻轻扬起少女棕色的发丝。
Triple Sec——或者说,披着这层伪装的普拉米亚,正倚在冰冷的栏杆上。
她的目光穿透层层空间,精准地落在下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棕发青年身上。
他正与身旁的警察好友低声交谈,侧脸在稀薄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安静,甚至带着一丝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脆弱的平和。
这画面让她觉得刺眼,又莫名地吸引着她。
白兰地……不,此刻他只是青叶凛。
那个需要靠药物才能维持绝对理性的男人,竟也会有这样毫无防备的时刻。
普拉米亚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铁栏上的锈迹。
这就是他不惜服药也要守护的东西吗?
真是,令人作呕。
脚步声。
很轻,但足够让她警觉。
普拉米亚瞬间收敛气息,在对方即将踏入她所在平台的瞬间,她单手一撑栏杆,身形利落地翻越,如同猫一般轻盈地落在下一层的平台,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而,就在她准备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某种直觉让她鬼使神差地抬了下头。
就是这一眼,让她准备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
连廊上,一个背着琴盒的男人在平台处停下,似乎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抽烟。
男人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但那个身形,那个轮廓,尤其是下巴处那一片没来得及仔细修剪的胡茬……
记忆的碎片瞬间拼接。
是那个警察!
普拉米亚的唇角,无法抑制地勾起了一抹极深、极危险的弧度。
这可……太有意思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青叶凛所在的方向,随即彻底隐入建筑的阴影中,如同一滴墨水融入黑夜。
一场意外的窥探,变成了掌握关键筹码的转折。
当前整改进度——0.086%
我的整改进度终于要赶上旧文了,可惜了我的松甜甜,旧文里在警校篇的最后,松甜甜就已经告白了,剩下的也就名正言顺了。
但现在!松凛的恋爱进度还在零!可恶啊!
我要给这对小情侣制造多多的独处空间了![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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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代号篇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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