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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灰泥中的低语

夜色,浓稠得如同泼洒的墨汁,将城西废弃的三江纺织厂彻底吞没。连月光都似乎刻意避开了这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只有几缕惨淡的清辉,勉强勾勒出厂房庞大而破败的轮廓,像一头匍匐在地、早已死去的巨兽残骸。锈蚀的钢铁骨架狰狞地支棱着,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着任何敢于闯入其腐朽腹腔的不速之客。

顾云深踩过及膝的荒草,发出窸窣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手中握着一支强光手电,光柱沉稳地扫过残破的墙壁、坍塌的屋顶和散落一地的废旧机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霉菌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异气味,冰冷而潮湿,钻进鼻腔,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沉重。

这里,是他的“秘密课堂”,一座凝固了时代悲剧与工业遗忘症的露天博物馆。对于这位22岁的A大建筑系高材生而言,这些被遗弃的角落,远比窗明几净的图书馆更具吸引力。他的课题研究方向——“城市阴影空间与现代人的心理映射”,驱使着他不断深入这些常人避之不及的场所。在别人眼中阴森可怖的废墟,于他,却是阅读城市记忆、解读人性暗面的绝佳文本。他痴迷于空间本身所讲述的故事,坚信建筑结构能折射出建造者与使用者的心理密码,甚至……极端行为者的内心图景。

手电光柱掠过一根巨大的承重柱,在斑驳的墙体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顾云深的脚步倏然停住,笔尖在摊开的硬壳素描本上也随之一顿。

灰尘。

他微微蹙眉,手电光定格在脚下。厚厚的积灰上,除了他自己刚留下的新鲜脚印,还有另一道模糊的、似乎是拖拽重物形成的痕迹。这痕迹很新,与周围环境沉积的均匀尘灰格格不入,像一条丑陋的伤疤,蜿蜒通向厂房更深处,那个连月光都无法触及的黑暗角落。

一种冰冷的直觉,如同细蛇,悄然攀上他的脊背。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混合了高度警觉和强烈探究欲的兴奋。他关掉手电,让自己彻底融入黑暗,侧耳倾听。

万籁俱寂。只有夜风穿过破窗孔洞时发出的呜咽,像是这座建筑垂死的叹息。

他重新打开手电,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沿着那道拖痕缓缓向前。空气中那股固有的霉味里,似乎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而腐朽的气息,若有若无,却让人头皮发麻。他的心跳略微加快,但呼吸依旧保持平稳。他见过不少废弃建筑里的“景象”——流浪汉的临时巢穴、瘾君子留下的针头、或是各种不堪入目的涂鸦。但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这种不同,源于痕迹的“新”,源于那股异常的气味,更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弥漫在空间里的不祥预感。

拖痕在一堆废弃的纺锤和破烂的棉絮前消失了。顾云深用手电照去,光线所及,他看到了一角不属于这里的颜色——一抹刺眼的、近乎于白的浅蓝。

他屏住呼吸,用脚小心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杂物。

光线落下,彻底照亮了一张惨白的、属于少女的脸。

她双目圆睁,空洞地望着锈蚀的厂房屋顶,瞳孔中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嘴唇微微张开,仿佛凝固了一声无法呼出的惊叫。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洗得发白的旧芭蕾舞裙,裙摆被人为地仔细整理过,铺展在肮脏的地面上,形成一种诡异到令人心悸的凄美画面。她的脖颈处,有一圈清晰的紫红色勒痕,如同一个丑陋的项圈。

更让顾云深心头一震的是,尸体被摆放的位置。它正好处于旧厂房生产线的中轴线上,一个原本可能是车间主任站台或者重要设备安放的点位,背后是巨大的、早已停摆的传动装置,黑黢黢地矗立着,如同某种扭曲的祭坛。整个场景,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安的“仪式感”。

顾云深站在原地,有几秒钟的时间,大脑高速运转,一片冰冷式的空白。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度冷静下的信息处理与模式识别。他迅速评估现场:尸体发现位置、刻意摆出的姿态、周围的拖拽痕迹、空气中的异常气味……所有的线索都强烈地暗示着,这绝非自然死亡,也非简单的慌乱弃尸。凶手在“布置”现场,他在进行一种表达。

他后退几步,远离尸体,小心翼翼地避免破坏任何可能的现场痕迹。然后,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略显苍白但异常镇定的脸。信号格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110。

“喂,110吗?我报案。城西原三江纺织厂,主厂房内,发现一具女性尸体。”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学术汇报般的清晰和简洁,“初步判断为他杀。尸体有被移动和摆放的痕迹。请尽快派刑侦人员过来。地点比较偏僻,从西侧废弃的铁轨方向进来最近。我会在路口等你们。”

挂断电话,他又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在巨大工业废墟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脆弱的尸体,以及那被精心“设计”过的场景。然后,他转身,沿着原路,尽量踩着之前的脚印,快速退出厂房,走向约定的路口。他的大脑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析:凶手对这里很熟悉,熟悉到可以利用非正常的通道;凶手有强烈的表现欲,这或许不是结束……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红蓝闪烁的警灯如同异世界的霓虹,迅速逼近,划破了这片死寂区域的夜空。

几辆警车戛然停下,车门打开,率先跳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深色的警用夹克,身形挺拔,动作利落干脆,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受到那股久经沙场历练出的迫人气场。正是市刑警队重案组组长,陆琛。

陆琛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周围荒凉的环境,最后精准地落在站在路口阴影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顾云深身上。年轻人穿着简单的黑色冲锋衣,身材清瘦,面容在警灯闪烁下明明灭灭,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冷漠。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淬了寒星的深潭,看不到丝毫这个年龄该有的惊慌。

“是你报的案?”陆琛大步走过去,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凌晨一点,一个大学生出现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是。顾云深。”顾云深迎上他审视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

“里面什么情况?”陆琛一边问,一边对身后跟上来的技术队和法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准备进入现场。

“女性尸体,年轻,目测十五到二十岁之间。身着旧芭蕾舞裙,颈部有勒痕。尸体被刻意摆放于厂房中轴线上,现场有拖拽痕迹。死亡时间,根据尸斑和僵硬程度初步判断,不超过二十四小时。”顾云深的叙述依旧简洁,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形容词,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实验现象。

陆琛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普通报案人,尤其是凶案现场的第一发现者,往往惊慌失措,语无伦次,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冷静得可怕,观察力也细致得惊人,甚至能做出初步的死亡时间推断。

“你怎么知道死亡时间?”陆琛追问,审视的意味更浓。

“环境温度、湿度、尸体表面现象的综合推断。只是基于环境证据的粗略判断,不一定准确。”顾云深回答得滴水不漏,仿佛在陈述一个公式。

陆琛没再追问,但心中的疑团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你叫什么?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他重复了核心问题,目光紧紧锁定顾云深。

“顾云深,A大建筑系学生。”顾云深亮了一下自己的学生证,“我的课题研究需要,来这里进行建筑测绘和空间记录。”

“测绘?在凌晨一点?”陆琛的眉头拧紧,这理由听起来合理,却又透着反常。

“安静,无人打扰,适合专注思考和感受空间氛围。”顾云深的回答天衣无缝,但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让陆琛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这种冷静,已经超出了正常学生的范畴。

现场勘查灯很快架设起来,将昏暗的厂房内部照得亮如白昼。警察们忙碌起来,拉警戒线,拍照,取证。穿着白大褂的法医开始初步验尸。

陆琛戴上手套和鞋套,准备进入现场核心区域。他经过顾云深身边时,停顿了一下,沉声道:“你暂时不能离开,需要跟车回局里做详细笔录。”这是程序,也是必要的手段。

顾云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陆琛走进被强光照亮的现场,立刻被那种诡异的气氛攫住。少女的尸体在强光下更显凄艳,与周围冰冷破败的工业环境形成强烈到刺眼的反差,强烈地冲击着感官。他蹲下身,作为经验丰富的刑警,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现场的非同寻常——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弃尸,更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心准备的“作品”。

初步勘查后,陆琛站起身,眉头锁成了川字。他走到厂房门口,看到顾云深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处,目光似乎穿透了忙碌的警察们,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思考什么极其复杂的问题,那种专注的神情,与现场的惨状格格不入。

“顾同学,”陆琛走过去,试图从他那里获取更多信息,同时也是一种更深入的试探,“根据你的观察,还有什么发现?比如,凶手可能从哪个方向进出?”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能看到多少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顾云深收回目光,看向陆琛,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明。他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指向厂房侧面一个极其隐蔽的、几乎被坍塌物堵住的窄小通风口。

“警官,根据这里的灰尘堆积形态和空气流通路径判断,凶手很可能不是从正门,或者我们常规认为的路径进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陆琛和旁边几位警员的耳中,“他应该非常熟悉这里,甚至可能多次潜入。而且,他选择这个特定位置摆放尸体,并非随意。根据我的计算,在清晨某个特定时间点,会有一束光从东侧那个破损的高窗射入,正好能精准地照亮这里,照亮……这件‘作品’。”

陆琛心中剧震。通风口?光线角度?这些细节,连他手下的老刑警都未必能立刻注意到,更别说将其与犯罪心理联系起来。这个建筑系学生,仅仅在报案前后这短短时间内,就洞察到了这么多?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观察力了,这是一种近乎可怕的现场重构与心理侧写能力。

顾云深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基于严密逻辑推导出的笃定,却让听者感到一股寒意:

“警官,凶手很熟悉这里,但他刻意避开了常规路径。他有很强的表现欲和控制欲……这或许,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陆琛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凝视着顾云深那张过分年轻又过分冷静的脸,心中的疑窦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重视感交织在一起。这个意外的报案人,或许将成为解开这个诡异谜团的关键钥匙,也可能,是带来更大风暴的麻烦源头。

就在这时,技术队的一名警员快步走到陆琛身边,低声汇报:“陆队,有发现!法医初步移动尸体后,发现尸体下方的水泥地面上,有刻痕!”

陆琛立刻转头:“什么刻痕?”

警员递过相机,屏幕上特写镜头清晰显示:一个刻画得极其规整的等边三角形,内部还有一个精巧的、倒置的小三角形。线条精准,充满冷静的几何美感,与混乱的凶案现场形成诡异对比。

一个充满建筑制图感的标记。

陆琛猛地抬头,目光再次如电般射向顾云深。他发现顾云深的目光也正落在那张照片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极淡的、难以解读的情绪——不是单纯的惊讶,更像是一种陷入深度思索的凝重,甚至……一丝极难察觉的震动。

“这是什么?”陆琛将相机屏幕转向顾云深,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你见过这个符号吗?”

顾云深沉默了几秒,仿佛在记忆库中急速搜索,然后缓缓摇头,迎上陆琛审视的目光:“没有明确见过。但在建筑符号学里,这种精确的几何组合,通常带有强烈的象征意味。它不像随手涂鸦,更像一个……签名。”

“签名?”陆琛咀嚼着这个词,寒意沿着脊椎蔓延。他收起相机,对顾云深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顾云深,你需要立刻跟我们回局里,详细说明今晚的所有情况,包括你对这个现场和这个符号的所有‘解读’。”

他必须把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带回去,放在可控的范围内,仔细剖析。夜色更深,警灯闪烁,将废弃工厂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顾云深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陆琛走向警车。他知道,踏入警局的那一刻,他将正式卷入这场由冷酷“建筑师”导演的血色迷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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