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楼梯,张泽禹一路撞开人群,用最快的速度跑向教室,眼镜都被撞歪了。走廊里的人惊奇地望着他快速掠过的背影,也有人骂骂咧咧。
“艹,看路啊,奔命呢!”
“哎哎哎,我的书!痛死了。”
“这谁呀?能不能有点素质,不要在走廊里疾跑。”
“撞着人不会道歉吗?!”
张泽禹充耳不闻,一刻也不停。
是她!
那个女生!是视频里的那个女生!
他第一次这样失态,冲到后门时,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往门框上狠狠一掼才刹住速度。砰!后排的同学被吓得瘫倒在地,张泽禹厉声一吼:“别吃!”
声音和动作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他一把拽过祁之焓的肩膀。
然而已经太晚了!
“祁之焓,你吐出来!都吐出来!”张泽禹的声音一瞬间慌乱得不像话,扶着他的肩膀,压低他头拍背。
祁之焓面露痛苦,掐着喉咙,抬起头看着他,声音破碎,“班……长……”然后又蓦地垂下头艰难地咳嗽,声音像是堵在胸腔里,咳不上喉咙。
“打120!去办公室,找老师!快啊!”张泽禹跪下撑住祁之焓,朝班上的人大声地吼道,他的镜片已经开丝了。
惊乱围成一圈的人中才慌慌张张跑出几个人,趔趄着冲去办公室。
祁之焓突然从凳子上瘫倒在地,捂住嘴重重一咳,呕出一口血,瞬间染红了手,却仍试图发声,“班……啊……我……别……”
血沿着下颌流下,他的卡通颈带贴着衣领被染红,祁之焓痛到泛出泪花,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张泽禹望着那片猩红,瞳孔一缩,蓦地双手托住他的脸,“祁之焓,会没事的,你别说话!乖一点,不要说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
“天哪!是刀片!”
班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人群中一个女生捂住嘴惊大了眼睛,指着桌上的咬了几口的蛋糕不可置信地喊。
现场太过混乱,透过那片开丝的镜片,祁之焓看不到他眼里有多郑重担忧。腹部一阵绞痛,祁之焓擎不住身子,忍着想蜷缩成一团的冲动,一头撑到他肩上。张泽禹虚揽着他,周围嘈杂成一团,有人叫喊着先送人到校门口。
几个高个子健壮点的男生围上前,张泽禹顺势托扶着他,要将他背起。
细碎刀片卡在祁之焓的喉咙,一瞬间所有痛苦在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他深深喘口气,蓦地吞咽一口。
随着那一口吞咽下去的,是他陡然白下去的脸色。
祁之焓抓着张泽禹的手臂,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用气音说:
“别联系……我家里。”
一座大山訇然压下来,张泽禹难以置信地望着祁之焓,好像他的喉咙也卡住了,说不出话来。
祁之焓却执拗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不放,苍白又固执,乞求又强硬。
没听到他的回答,祁之焓强撑着张开嘴,“张……”
张泽禹心狠狠一紧,立刻妥协:“你们送他去。”
话音刚落,祁之焓卸力,心神一恍,晕厥过去。
围上前的几个高个子男生连忙背起他,几个人护送着往校门口去。
教室里狼藉一片,张泽禹恍惚着站起来踉跄一下,满身狼狈,望着手上的血,转身去截朱志学。
究竟在意个什么?想要它说明个什么?这一刻都无比清晰。
当一个人主动投射视线的那一刻,就为自己埋下了伏笔,从此山高路远,天长水阔,也沿着那条灰蒙蒙的线风雨兼程。
宋今俞从学校后大门回来的。陆允淮说的那个蛋糕店确实不错,他在店里慢悠悠尝了几种蛋糕,才选了一个不那么甜的精心包装后带走。
因为距离原因,他就绕到了学校的后门回来,跟保安大叔应付了几句进了校门。
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蛋糕的原因,他莫名觉得胸腔里闷得慌,也可能是被论坛的事儿搞得有一丝心烦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他把校服拉链拉开,微弱的风灌进来才觉得好受一些。走着走着又突然想起应该再买杯什么茶的,不然祁之焓单吃蛋糕,说不定会腻。
他想得太投入了,心思都放在处理视频和祁之焓身上,否则他就会发现一路下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平时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同年级的人逆着往上,去另一个超市和食堂买东西的。
等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时,是陆允淮火急火燎向他冲来,连气也来不及喘地说:“宋今俞,不好了,学霸出事儿了。”
宋今俞心陡然沉了一下,果然还是出事儿了,
他眼底晦暗不明,压着声音道:“边走边说。”
“他们说有人以你的名义给学霸送了蛋糕,他吃了后实验班就叫了120,人已经给送医院了。”陆允淮跟着宋今俞往前边走边说,突然顿住声音,咽了咽口水,他才继续,“听实验班的人说……蛋糕里有刀片。”
周围本来低沉的气压好像一瞬间压缩到极限,宋今俞突然停住,缓缓转过身,连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眼眸里好像酝酿着滔天巨浪,一字一顿问道:
“你说什么?”
他的反应与陆允淮预料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陆允淮与他对立,也是面色肃然,扔了个手机给他。
“宋今俞,蛋糕里有刀片。借着你的名义搞学霸,这就是**裸的挑衅,管特么是谁,都是欠收拾。学霸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你现在去找他,学校这边我来看住。”
宋今俞握着那部手机,手指间骨节作响,怒火翻腾到额角青筋隐隐泛起,咬牙切齿地寒声道:“江、敏。”
他看向陆允淮,舌头抵住下颌,低声说:“哥,把人看住了!”
两人之间十几年的默契在这一刻显现,陆允淮什么都没有问,只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宋今俞即刻转身往校门口跑去。
再次醒来时,祁之焓惺忪地眨了眨眼睛。房间里很昏暗,他有些懵,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吃蛋糕被卡,好像被送到医院了。
但……这里好像不是医院呢。
祁之焓躺在松软的枕头上,凭头顶的线型暖光灯断定这里不是医院。
他偏过头借着微光打量周遭,垂到地上的窗帘半拉着,玻璃外隔了很深的夜,地上还铺的有地毯。
好大的屋子,隔怎么远窗边居然还放了套桌椅,祁之焓感叹。太陌生了,他绝对没来过这里,更加确信自己还没醒来,在做梦呢。
但在梦里面睡觉醒来,好奇特的感觉。
他转过头继续打量另一边,结果吓了一跳。宋今俞坐在床边,一句话也不说,撑着头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房间里光暗暗的,他都只能堪堪看清他的脸。
这梦更奇怪了,梦里的宋今俞也很奇怪。
祁之焓盯着宋今俞看,他听过一种说法,说梦都是潜意识的反映,那他正好可以观察一下,他潜意识里的宋今俞和真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人撑着头倒像是自己在被观察,祁之焓眨巴眼,缓缓撑起身来,将这个宋今俞的手拿开,不让他撑着头。
把手拿开那一下,他突然就很开心,感觉像在玩洋娃娃。
他又望了望这个昏暗的房间,其实如果就这样,在梦里也未尝不好,很轻松自在,不用和其他人说话,有一个宋今俞洋娃娃,还有一间昏暗的环境,他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他像个小孩子买到心爱的玩具一样,总是轻易地得到满足,然后愉快地伸手戳了戳宋今俞的脸,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软。
戳了人脸后,他移了移位置,发现在梦里行动果然很吃力,于是偏过头轻轻靠在洋娃娃肩上休息。
屋子里很安静,他睁着眼睛放空,原来潜意识里的宋今俞也和自己一样喜欢安静吗?
其实欢腾的宋今俞更好一点,笑起来像小太阳一样,很温暖。但人不能太贪心的,有一个安静的洋娃娃也好的。祁之焓一边想着,两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宋今俞手指,一根根翻来覆去地数。
做梦真的非常消耗人的能量,尤其他做的还是梦中梦,祁之焓才玩了一会就很累了,眼皮好像有一千斤重,感觉全身都软绵绵的,睁着睁着就又睡过去了。
他的人生是这样不温不火的,没有那么多大欢喜,也没什么深刻的爱恨,好像什么都可有可无,怀着一些很普通很小的追求,攒着一点点欢欣,时间到了便痛快笑一场,攒不到也无伤大雅,平平淡淡也不无不可。
宋今俞任他倚着,等人睡熟了才抱着人躺下去,自己也拉开被子躺在他边上,然后轻轻移过去更靠近他一些,亲了亲他的额头,无声说道:
“睡吧,哥哥,明天醒来就都好了。”
夜已经很深了,明天是个晴天,拂晓时日光会很温暖的。
祁之焓不知道他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宋今俞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把刀片取出来,在给他洗胃了,整个过程人都晕厥的,难受极了也只是眼睫颤动着,醒不过来。
而朱志学和几个科任老师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他万万想不到只是扫个雷,自己的乖崽子就被搞到医院了。张泽禹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还要防备着朱志学打电话联系祁之焓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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