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之焓已经送完了两个包厢的酒,从酒品供应的冷藏区,等待调酒师调制好订单,除了客人要求的酒,还会按供应商要求,选出几种酒一并放上小推车,送进包厢里适时推销,所以颜值天然成为优势的一种。
负责的包厢是固定的,祁之焓不怎么推销,因为他对酒压根儿一窍不通,而且他也不碰酒,只会在被人问起的时候说一说酒的名字和年份之类的客观信息,但这并不阻碍那些人一个劲儿的将酒买走。
祁之焓天真地以为他们真的很喜欢喝酒,直到他替刘泓乐去了三号包厢送酒,他才知道他的包厢顺利的过分了。祁之焓已经不确定是不是单纯只有庄谓打点过,还是说宋今俞也介入了。
他心情复杂地从三号包厢出来,把没卖完的酒送回酒品供应区。
供应区温度比较低,各种颜色缤纷的酒都是专业调酒师现制的,度数大多都比较低,高度数的一般都是瓶装酒,加上低温,所以酒精扩散出来的味道不重。
第一次没卖出去的酒必须得换一批,除了口感考虑,还因为不能让别的客人留下这酒是卖不出去的印象。
祁之焓把酒放回仙气缭绕的冷藏架上,一旁是有人指导的,避免放错地方,推着小推车回来的时候,一个调酒师突然叫住他。
祁之焓转头看过去,他和这个调酒师不熟,但刘泓乐和他很熟。
祁之焓用眼神表示自己的疑问。
那调酒师看起来很走投无路的样子,卑微又诚恳道:“祁之焓,拜托你救救刘泓乐吧,他出大事儿了。”
祁之焓匆忙地在九楼各个包厢之外的地方寻找,他和刘泓乐的工作暂时由其他人代管了。把储物室,换衣间间等隐秘的地方找遍了后,他怎么也没想到,刘泓乐居然躲在十楼楼梯间上去的那个最不隐蔽的卫生间里。
他听到呜呜咽咽的压抑的恸哭声,打开卫生间的门后,在一个背对着门的盥洗台下面蹲着个一米七八的男生,抱着头缩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悲痛地哭泣。
“泓乐哥?”祁之焓试探地朝那个背影喊了一声。
缩着的人听到声音后顿了一下,蜷缩得更紧了些,慌张声音传来:“你别过来!”
要不是听到声音,祁之焓简直不敢承认这就是昨天那个为他仗义不平的刘泓乐。
他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泓乐哥,你先出来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我也会尽最大努力帮你的。”
刘泓乐只是哭,揪着头发使劲撞头,自言自语道:“帮不了的,我完了,吴总会杀了我的,一切都完了。”
祁之焓试探地靠近他,甫一听到他的话,骇然失色,大惊道:“怎么回事?泓乐哥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要杀你?!”
刘泓乐终于崩溃,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腿痛苦流涕,祁之焓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遍布的淤青红痕,不由心头一颤。
“小焓,是王越!我以前和他有过过节,他在我的酒里下药,找人侮辱了我,还拍了照片给吴总。”刘泓乐眼里的泪水更本止不住,又恨又痛道,“吴总是我的金主,我还欠了他很多钱,他知道我给他戴了绿帽子,我活不了的。”
祁之焓震惊到无以复加!只凭一点过节就可以随意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吗?!而被害人明明受伤了还要为此涉及生命安全!
刘泓乐再怎么面上风光要强,终究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崩溃到极点也只能躲起来哭。
没有这样的道理。祁之焓护着他的头把他拉出来,“泓乐哥我们去报警!谁也不能伤害你,警察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不行!绝对不行!”刘泓乐挣扎起来,哀求道,“不能报警,小焓,脏了名声在这一行就干不下去了,我还需要很多钱!我姥姥还在医院,治疗不能中断的。”
刘泓乐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跪倒在他面前:“小焓,我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在这个酒店没人敢动你,你上面那位谁也惹不起,帮帮我,只要他一句话,吴总肯定会放过我的。”
祁之焓还没消化他的话,就被他的跪地弄得惶恐不已,连忙搀扶着他起来,刘泓乐固执地不肯起来,孤注一掷的态度。
两人推搡之间,一阵敲打声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卫生间的两个人霎时间都屏住了呼吸,门是开着的,伴随着敲打声的还有愉悦的哼唱声,敲门声只是伴奏。
“看看,”半开的门缝徐徐走出一人,那张脸是祁之焓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眼皮一挑,直直望向他,语笑着开口,“我抓住了谁?”
祁之焓和他对视,仿佛又回到了月季花墙下,藤椅里小憩的那个午后,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江……少。”刘泓乐先是喃喃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接着看到大开的门外,后面跟上来一群人,吴总暗藏震怒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陡然瘫坐在地。
没有人敢在江晟前面发话,精装的卫生间亮堂堂,空气却好像一下堵塞住。
“谁没有管好自己的人啊?”江晟自然是不认识地上的人,只是轻飘飘地发话,眼睛却笑盈盈的盯着祁之焓。
后面的人立刻听出他话里的不虞,吴总首当其冲露出微惶的表情,恭敬有加地认领了:“江少,养的东西没调教好,冲突您了。”
他明明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却尊称江晟“您”。
堵在江晟身后的几个西装革履会意地退开,两个保安立刻从门后斜进来,避着江晟上前来要把人带走。
“别动他!”
祁之焓挡在刘泓乐面前,两个保镖一时拿不准主意,因为他是对江晟说的。
在场的人一时都怔住了,祁之焓这样无异于在命令江晟!
是什么人?怎么敢的!?
他们无一不为这个人捏了一把汗。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晟真的停住了,两指一挑,让两个保镖让开的意思。
刘泓乐怔愣片刻,又朝祁之焓身后躲了躲。
祁之焓以为他害怕,尽力护着他。
江晟突然就对这个人另眼相看了,因着祁之焓对这种闲事来了兴致。
卫生间到底不是议事的地方,没有份量的人也没资格旁观,移到包厢的时候,已经只剩离江晟左右最近的那几个人,其中当然少不了吴总。
刘泓乐已经把祁之焓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路上跟紧祁之焓,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江晟在正中的位置坐下,指了旁边的位子给祁之焓。
周围的人都还站着,祁之焓只想速战速决,拉着刘泓乐去他指的位置坐下。
江晟这才发话:“说吧,怎么回事?”
站着的吴总被问道,情况倒像是在审问他,但他也不敢置喙,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刘泓乐身上,说:“江少,这个服务生欠了我的债,自愿卖身抵债,期间违反了合同约定,跑到卫生间躲起来,让您见笑了,等我把他带回去管教一番,改日再向您道歉。”
“我不回去,回去就回不来了。”刘泓乐瞪大了眼睛摇头。
“你无权带走他。”祁之焓朝他说。
吴总嗤笑了一声,他到底也是上层社会长大的,得罪不了江家,自带的傲气又怎么会随意让两个毛头小子指示。
“无权?”他望着祁之焓,承认这个人完美的长相无可挑剔,但底线是不能挑战权威,“你可以问问他,签的合同里我有没有这项权力。”
他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以击垮刘泓乐,他像丢了魂一样嗫嚅:“有……有的。”
白纸黑字,定死了的合同,任谁来都无法争辩,卖身抵债,签的就是卖身契,名字写下的那一刻,命运就由不得自己了。
刘泓乐掩面而泣,他的一生还这么长,却从来不由自己做主,像被操控的人偶,每走一步都是走投无路。
江晟好整以暇地看着祁之焓哑口无言,脸色变得难看。
“他欠了你多少钱?”
祁之焓的挣扎抵抗极大的取悦了吴总,连带着在场看戏的所有人,看他就像看水中红鲤,逡巡来逡巡去,却怎么也跃不出水缸。
吴总斯文一笑,变得温和有礼:“连本带利一千五百万。”
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这个漂亮的服务生身上,一千五百万,天大的数字,对他们来说只是戏弄祁之焓的工具,就是想在他倔强的脸上找到一丝脆弱,满足他们心中隐秘的**。
江晟作壁上观,就是想看祁之焓能坚持到哪一步。
而祁之焓听到数字后脸色苍白,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吴总。
这根本就是圈套,刘泓乐怎么可能借得了这么多钱,利滚利,滚到一千五百万,这和高利贷有什么区别?刘泓乐不肯退出这个行业就是因为他知道,没了这份高薪的工作他一辈子都还不起!
可依照吴总的手段,刘泓乐就是不吃不喝,工资也赶不上他利滚利的速度,一辈子都要卖给他,活在合同下任人宰割。
不能一刀切断,残留一丝一毫都会被抓住机会疯长回来反噬掉刘泓乐。
祁之焓重重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不退缩地望着他们。
“两天,他会把钱还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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