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序，周边一片空荡，太子和关系户员工面面相觑。
常适先开口了：“你怎么在这？”
薛瑞寒不还是大学生吗，还是个正常文化专业的大学生，又不在首都读书，怎么不明不白出现在公司。
“刚跟我二姐旅游完，坐我们家飞机一趟回来的，干脆待到元旦后了，”薛瑞寒抹抹鼻子，“今天是因为我二姐喝多了把我大姐的工作包拎错了，不放心交给别人，我来帮忙送个包。”
“你还负责跑腿啊，”常适瞪大眼睛，“什么机密文件不放心交给别人，叫个闪送得了呗。”
“……那包现在市场价起码二百万，有钱都买不到，还不包含包里装的东西，”薛瑞寒无语地盯着他，“闪送？就算是我姐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吧？”
常适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认认牌子的，倒不是他要买，这就跟学车还得学哪些车比较贵一样，为的是路上远离：“失敬。”
“你俩咋样了啊？”薛瑞寒转移话题，眼中贼光闪动地八卦他，“都攒上老婆本了，有戏？”
常适没想到薛瑞寒听了这么多，这人怎么跟有八卦定位器似的，哪都有他。
他短暂地愣了一下，抿住嘴唇，没说话。
这点反应当然瞒不过薛瑞寒，他举起胳膊垫着脑袋撇了撇嘴：“看起来是没戏。”
常适看看薛瑞寒，他知道薛瑞寒只是爱拿他或是其他人的感情生活当消遣，但这人嘴还挺严，吃进去的秘密就咽肚子里，能从他嘴里挖到的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公开信息，因此，他觉得跟对方说实话并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事情。
“……可能有戏，他……应该是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常适的声音很小，又被掩在面前的手心挡了一半，带点不好意思带点难过，“我让他，首映礼之后再给我答案。”
“首映礼？为什么是首映礼，”薛瑞寒听力很好，这点蚊子哼被他听得清清楚楚，奇怪地望向对方，“不知道的还以为颁奖典礼呢，就那种小说剧情，啊拿了影帝拿了最佳什么什么来表白了，你俩是同性恋可不能公开表白啊。”
“首映礼，”常适吞了吞口水，“……我爸会来。”
李平辛还不知道常适的情绪愈发紧张，他只是在组里满场子拼命催促保证进度，紧赶慢赶终于赶在首映礼前回了家。
到了机场，常适又开车来接他，接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李平辛在一众寻找网约车的同事的目光中前往一辆硕大的奔驰G63，G63上又走下来一个超级大帅哥帮他拎箱子，他又开始莫名觉得有点爽。
见李平辛走神时流露出一阵笑意，常适也忍不住笑，好奇地问他：“这么开心？”
“有点，突然觉得……很有面子，”李平辛点点头，其实是有种男朋友来接他下班的感觉，“你又帅，开的车又好，我是不是虚荣心有点重了？”
“这有什么，真以为我妈买个几百万的车纯为开啊，那代步买个几十万的就够舒服了……反正我试驾那么多是这个感觉，”常适关上后备箱领着李平辛上车，“开来就是显摆的！”
电影还未上映，他也没彻底进入公众视线，算个素人，尚且能享受在公共场合和喜欢的人举止亲密的自由，常适大大方方牵着李平辛的手又帮他系好安全带，这才从另一头上车，一脚油门前往对方家中。
海苔已经被常适提前从于梦华那里接回家了，一开门就是双眼放光的小猫咪激动地来蹭人。
李平辛把海苔一把捞起，又去看跟在后面帮他拿行李的常适，总觉得像三口之家。
常适瘦了。
回了家，站在一处不被打扰的安全之地，他终于能仔细打量一下常适。
常适在方正明的剧组出演的是一个小偷，在方正明的勒令下，本就健康偏瘦的小猪饿得面黄肌瘦，虽然没给他看多少照片，但从团队的一点花絮可以看出，在剧组那会，常适简直是个憔悴的小烧火棍，没个人形。
现在出组一月有余，吃胖了些，能看出他的英俊神采，但显然还没完全恢复，李平辛戳了戳常适凹下去的面颊，心里觉得好难过。
他终于知道常适为什么看见他瘦了反应那么大，哪怕常适是为了角色需要，这样暴瘦一圈他也心疼得不行。
“……还我小猪。”李平辛小声道。
“小猪在这呢，”常适鼓了鼓脸颊，“不差几斤了！我昨天才吃的铁锅炖，一只猪吃了六个贴饼一大碗饭。”
“那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李平辛抱着小猫又钻进了他的怀里，仰起脸盯向他的眼睛，“不许再选个小面馆。”
“嗯——”常适故作沉思，“这个季节嘛，那当然是要吃肥肥的鲜白哈（梭子蟹），再要个龙虾汤泡饭，天冷了还要吃红肉，那就再要个黑椒牛肉粒，好了我点完了，你点！”
“怎么全是我爱吃的菜！”李平辛眉毛一挑，“那我要点芝麻羊肉，京酱肉丝，牛羊肉双拼烧麦。”
常适没憋住笑：“什么店能有这六个菜啊？”
李平辛沉默了，抿着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想想又独裁地下决定：“那就去吃我点的。”
“啊？！”常适哀嚎一声，“那，那你呢……哦不那我呢？”
“下次再吃，我吃得惯的，”李平辛点点常适的鼻子，又给他戳了个小猪鼻，“我可没瘦哦，这个剧组的制片太会点饭了，我还吃胖了，该多吃点的另有其猪。”
常适也不再推脱，哼了两声，俩人在家逗了会猫收了箱子，下楼开车吃饭去了。
常适还有课，不能在李平辛这边长住，倒是一有空就开着那辆大G来接他，搞得李平辛笑他：“你就这么把阿姨的车占为己有？”
“因为你喜欢这辆啊，哎呀我妈很好劝的，我就说，我现在就是最要面子的年纪！就得开贵的！”常适理直气壮的，“然后我还跟她说这车我开熟了给她当司机多方便，反正家里还有好几辆车呢，开走就开走。”
“你那小跑车我也喜欢，”李平辛解释，“冬天坐敞篷车好舒服，又暖和又不闷。”
常适沉默了一下，挠了挠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提起：“……但你看到我那车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看到我妈这车，反应比你看见薛瑞寒那辆法拉利还夸张。”
“哦——”李平辛失笑，“你第一次开车来见我，我就盯着你的车大呼小叫，岂不是太势利眼？我真的很喜欢的，坐宝马怎么能叫没面子啊？”
“那下次再开跑车来，我们兜风，”常适心情很好，“其实我觉得我那轿跑比他们那种超跑舒服啊！虽然没那么酷。”
“我也觉得，”李平辛承认，“超跑腰疼，还是得年轻人开。”
虽然也不知道他俩在这点评这些完全买不起的东西干什么。
首映礼那天又是常适来接的他，车接车送的，李平辛不是艺人也享受到艺人待遇了，蓝色小敞篷车上热乎乎的车内空调混着室外清爽的空气，又暖和又不易在冬天晕车，驾驶位上还坐了个特意打扮过的帅哥演员。
常适抓了头发，又穿了他平日绝不会穿的衣服，他不爱穿长款，今日一身宽松的castleford长风衣崭新发亮，款式比经典的肯辛顿或切尔西要年轻许多，挂在常适高大挺拔的身躯上十分亮眼，一股潇洒劲，邀请李平辛上车时还做作地行了个礼，送他一个调皮的wink。
反正场馆内有暖气，不怕冷，李平辛也悄悄拿了件黑色风衣跟他来搭。
风衣的抢档宽阔，腰位又高，消瘦的身体被笼罩，只掐出一截薄而窄的腰。
李平辛把领口立起，衬得脸小骨节细，整个人一副人在衣中晃的轻盈，柔软细润的长发刚刚修剪过，精致又整齐，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乌黑的发丝垂在脸侧，零零散散显露一点耳尖。
他特意去穿孔店换了新的耳钉，anatometal的耳骨钉垂下一圈细密的链条，k金在冬日和缓的太阳下闪闪发亮，招得常适从小猪变成小乌鸦，盯着他看个不停。
“好帅。”李平辛系好安全带，先冲着他笑了。
常适突然有点脸红，这可不行，他一个艺人怎么能被夸句长得帅就脸红，就在李平辛在思考这一点时，常适已经飞快地亲了一口他的脸，然后故作正经地坐回去：“咳咳，还行吧！你喜欢就好。”
前往首映礼场馆的那条路很长，李平辛望着常适的侧脸，突然有点莫名的遗憾，或许以后常适想再把车顶打开尽情兜风就很难了，认识他的人会变多，转向他的镜头和恶意揣测也会与日俱增，车牌号泄露要增加被跟踪的风险，副驾上总坐着相同的人又会陷入舆情危机。
按理来说他该为常适未来璀璨的星途而喜悦，但他总觉得常适也变成了一辆软顶小跑车，连带着他的心门也不再被允许敞开。
工作人员检查证件把他们一一放进，他们到得挺早，在之前的也只有郑观雪和巧巧。
首映礼没请化妆师，常适素面朝天地来了，心想他妆前妆后也没什么差别，不化算了，结果郑观雪正好带了随行化妆师，顺便给常适打了个底，扑了个淡妆。
郑观雪跟他解释，素颜在灯光和大镜头下太没气色了，常适刚开始红呢，现在可不能被拍到丑图。
随着人员到齐观众落座，首映礼也正式拉开帷幕。
李平辛自己也是第一次看见成片，后续制作时他都在组里，没参与过讨论了。
昏暗的室内只剩幕布上白茫茫的光，每一个镜头每一段剧情，李平辛都能想起自己在工作场合如何奔波又如何争执，如何把总导演的思路一点点落地落成实质。
他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梦和现实的一座桥，切切实实感受到他是摄制组的一员。
电影落幕，他们主要制作人员也在掌声中走上台，聊聊关于电影制作方面的思路，观众们又要向他们提出一点自己问题，是个李平辛很熟悉的环节。
主要发言人不是他，但这是李平辛第一次站在需要发言的位置，紧张到有点腿抖，直到常适跟在身后，于黑暗之中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随着章靖大谈特谈完毕，观众席也做好了举手的准备，李平辛终于有余力仔细看一眼台下，这时他才注意到前排的位置上，赫然坐着一个他的熟人。
……常盛。
李平辛的呼吸暂停了一瞬，从心口又有无数熟悉的恐惧密密麻麻往他皮肤上爬，每一根汗毛都冒出冰冷滚烫混杂的不知如何形容的疼痛。
灯光与镜头又照在他的脸上，令他不得不拼命克制，让自己的情绪不要外漏。
随后，常盛笑得温良又明朗，洁净的光芒泛在他白润的脸颊，一如他们初见，轻飘飘地举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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