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的气氛有些凝滞，作为始作俑者的几个人倒是不怎么在乎。许璇阳忙着戳智障系统反复确认，林婉莹面上在笑，心里暗自猜测这又是哪家的人出来碍了她的好事。
季择翊作为主人家不能不管，分了精力三言两语挑开了话题，客人们明面上算是移开了视线，暗地里悄悄观察形势情况的也不在少数。
【好了。】
0427甩着尾巴飘回来，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
【林婉莹身上没有检测到任何系统的痕迹。】
这个消息说不上好坏，虽然他们对于林婉莹如何与人联络的方式仍然一头雾水，但至少确认没有系统参加，避免了很多发生突发状况的可能。
鉴于0427最终算是减轻了日后排除预防的负担，季择翊在心里稍稍提高了点对这“叛逆”系统的评价。破天荒的给了自家系统一个正式的回应。
[辛苦了。]
0427愣了好一会，一时都忘了嘲讽，像是死机卡了片刻才试探性地开口，【呃，谢谢?】
气氛莫名的尴尬，0427话说出口就觉得不妥，可事已至此，再弥补倒显得欲盖弥彰，于是也就没再开口，默默解除了外链接载体缩回系统空间蹲好。
希望这人精没看出来什么不对。
但显然季择翊不可能错过0427的异常反应，按照以往的判断，季择翊早就做好被逮着好好冷嘲热讽一番的准备，可谁都没想到0427会是这个反应。季择翊很少遇到超出他掌控的事，但最近却频繁出现，一半都和这系统脱不了干系。
他心下思绪百转千回，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冷静，转身亲自重新倒了杯酒递给了林婉莹，无视了对方明显有些怔愣的神色，略微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开。
“……嗤。”
眼看着季择翊走远，林婉莹像是才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嗤笑，不甚淑女地向后撸了把头发，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吧，目标不在了。”
林婉莹微微低头，盯着手里空空的杯子像是在发呆。
许璇阳对这个疑似同为“穿越者”的家伙极为警惕，死死防备的样子像只受惊后不停比划爪子的小兔子。
显然林婉莹也觉得像，那样子神态让人看着好笑，于是她就顺从心意的笑了。
许璇阳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人不太正常，在心里默默把对这家伙的警戒等级又往上提了提，只盼望着系统能早点分析完成。
“哎，你是哪家的?”林婉莹没头没尾的询问，看过来的视线居然没带多少恶意，像是真的在找许璇阳聊天。
小姑娘如临大敌，谨慎后退半步没有答话，脑子里继续疯狂戳系统。
她虽然做任务做得稀里糊涂，但好歹也是开始实习半只脚踏入社会的人，很懂“少说少错”的道理，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除了系统，她谁也不能轻易相信。特别是对面还是个换了芯子的“恶毒女配”。
原来的林婉莹就敢往自家未婚夫杯子里下药，现在的说不定敢直接上来给她一刀。
想着刚刚众人面前“林婉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许璇阳浑身一抖，表情看上去甚至有点“欲哭无泪”的心酸。
林婉莹忍不住挑眉，心道我长的有那么吓人？向来无往不利的林大美女绕了绕发梢，玩心大起，坏心眼地悄悄俯身朝小姑娘颈窝吹了口气。
“你害怕我？”
这下许璇阳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恐，捂着脖子向后踉跄几步极力试图拉远距离，清秀的五官都被挤成一团。
林婉莹哼笑一声，刚想开口，脸上的神色却猛然转换，伸手扯开许璇阳的手臂，一副被坏了好事的气急模样：“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许璇阳肩膀一缩，两眼一闭。
呜呜呜我就知道这人肯定有毛病！！系统救命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内心呐喊奏效了，林婉莹很快松开了她的小臂，从路过的侍者手上取了块毛巾擦了擦掌心，瞥过来的目光里除了嫌弃就是鄙夷：“下等人就是下等人。”
语毕她转身就走，倒是很符合她娇蛮大小姐的做派。被留下的许璇阳反而松了口气，看了看四周，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蹿出宴会，溜进了员工专用的更衣间。
[系统你再装死我可能真得死这里了！！]
【系统繁忙，请宿主稍后再试。】
许璇阳欲哭无泪，“再等真出人命了系统爸爸......”
【叮，程序自检完成。】
终于等到系统回应的许璇阳甚至没有心情深究这过于巧合的时机，宛如抓住根救命稻草一般眼巴巴地瞅着自家智障系统。
[怎么样怎么样？能搞清楚现在这个‘林婉莹’的身份吗？]
【宿主提问已受理，答：主要角色‘林婉莹’已确认灵魂波动异常，初步判定为‘境外者’。】
[？？什么东西？]
【答：即非法登录人员，根据规定%##$**&——】
脑海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许璇阳下意识捂住耳朵，[系统！系统？？！]
嘈杂的电流声，短暂的杂音后，系统的机械音才再次响起：【我在。】
提起的心终于落下，许璇阳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别吓我啊系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虽然是个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人工智障”，但系统却是她在这里唯一能够信任的存在了。
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再抬头时脸上只有对完成任务的渴望。
[系统，查看任务的下一个节点。]
****
【真不会怜香惜玉啊季总。】
端着酒杯正和宾客攀谈的季择翊顿了顿，随即很自然地接了下去，没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片刻的停顿。
[你想表达什么。]
【只是觉得，刚刚你不该直接走的。】0427翻了翻从那个小系统那下载的文件，觉得有些可惜。
【留在那替那小姑娘解围，她十有**能直接投靠你。到时候把人驱逐出境也方便。】
季择翊没说话，此时他与宾客的交谈也正好到了尾声，他举杯示意，对方也颔首回礼，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了。毕竟能和这位季总交谈的机会可不多。
【哇哦，男女通吃？】
0427半开玩笑地调侃，显然季择翊已经习惯这系统的做派，并不打算理会。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饮尽，他靠在二楼的栏杆处看向一楼角落里神色闪躲的男人。
【看样子你有计划了。】说到正事0427勉强清了清嗓子，摆出“我还是有在认真工作”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不必。]
季择翊放下手里的玻璃酒杯，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嗤，装13惯犯。
不过不用上班，倒也乐得清闲。又赚到空闲时间的0427干脆敲了敲和同事的聊天频道，邀请对方一起开黑。
【0666】：????你不是上班吗？
【0427】：摆了，绑了个牛逼宿主。（猫猫躺平.jpg）
【0666】：......6，你这么躺不怕主系统视察被抓包吗。
【0427】：他老人家眼界高，不稀罕低头看我这种低级系统。
那头的0666心说那可不一定，但他没多说，只问起0427的近况。
【0427】：也没啥，这两个月就跟着吃吃喝喝收集收集资料，这一单干得好，上班和放假似的。哦对，还要谢谢你的模板。（狗头玫瑰.jpg）
【0666】：......你悠着点。
【0427】：话说这次还遇到个小系统，估摸着是小世界产物，还挺有意思的，绑的宿主也好玩，给你看看。（附件.）
【0427】：我看看能不能也弄个类似的出来，到时候弄过来和我两班倒，他上班，我下班。
0666：.....好小子，就说整个系统空间最能摸鱼的就是你。
【0666】：别太过了，上次的处分还没消呢，被抓到又算严重违纪，4044还没回来，等到时候都没人替你兜底。
【0427】：我们四哥出差还没结束？这么长时间了不会回来他比我们落后整整三个版本吧？
【0666】：出差又不是断网，况且现在版本最低的是你啊兄弟。（藏狐.jpg）
【0427】：（大意了.jpg）
【0427】：所以打游戏吗朋友？（苍蝇搓手.jpg）
“厮杀”过于投入以至于忘开屏蔽的后果是季择翊跟着听了一晚上的游戏音效，期间夹杂着0427和谁的交流声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身处网吧。他没怎么去过网吧，如果不是那次要找和男大约会的林婉莹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进去，但当时嘈杂的环境的确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毕竟季大总裁身边几乎没有这种场景。
那时他听着键盘急促的敲击声和开麦互相喊话交流的声音，平生少有地忍不住轻轻皱眉，觉得有些烦躁。
但今天却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0427时不时就会弄出些动静来，所以他也逐渐习惯了脑子里偶尔响起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声音。
语调总是偏低的懒散，年轻干净的男声并不惹人厌烦。甚至偶尔会让他觉得比眼前这些虚伪无趣的阿谀奉承要顺耳得多。
【哈，我就说这把我们包赢，小爷我直接带飞。】
少年人的嗓音微微提高，兴奋冲散原本的散漫，显得意气风发，季择翊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身影，想象他推开键盘时嘴角扬起的弧度。
他下意识地理了理领口，表情有点微妙，正在报告的侍者将这动作理解为另外的意思，俯身恭敬道：“先生有什么吩咐。”
季择翊沉默片刻，挥手让侍者打扮的下属离开了。
不过是例行对那几个人行动的汇报罢了，看文件也一样。
他没发觉这与他一贯的“效率至上”相悖，自顾自认为这也是理智的考量。
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的季总干脆走到书桌前坐下，抽出堆积的文件一份一份地翻看。明明耳边是噼噼啪啪按键盘的动静，却没有多少反感和烦躁，倒不如说隐隐存在的某些情绪也被安抚下来。
于是等到0666宣布自己要去上班开黑结束，不得不遗憾下线意犹未尽的0427看到的就是勤勤恳恳工作的自家宿主。
即使再屑也或多或少有些心虚的0427咳嗽一声掩饰自己摸鱼的事实，试图说点什么蒙混过关。不料先开口的是季择翊：[结束了？]
0427分辨不出这话的语气是否带有嘲讽的意味，后解释的一方本来就有天然丧失了一部分主动权，这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一点。
毕竟他面板上那个投诉按钮可不是摆设，4044出差，0666加班，要真出什么事恐怕还真没人螚第一时间捞他。关起来还是小事，主要是扣钱。
本就没多少的工资禁不起一点风霜，要不是因为这个，他真想过卡bug一直窝在禁闭室合理摸鱼翘班。
打工人就是身不由己。
0427一边叹气，一边寻思着怎么糊弄过去。
【咳咳，辛苦辛苦，哎呀季总太勤勉了，您这能力强得我没什么用武之地啊，佩服佩服。】
他回忆着脑子里看过的影视剧中的狗腿下属的台词，结合0666那薅来的《与宿主相处的基本概论》，开始自由创作狂吹彩虹屁。
季择翊面色如常，翻看资料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0427挠头，有点摸不准黑心企业家的态度，打算顺着再吹一段。
[你很想帮忙？]他快速扫过纸页上的内容。
【……当然。】想你奶奶个腿。
[这是好事，公司不会忽视每一位员工的勤勉。]
季择翊摊开手里的文件，点了点其中的一行。
[既然你想做出贡献，就试着替我看看这个人。]
0427一边后悔，一边跟着看了眼文件，乐了。
【嗯哼，终于忍不住要出手把觊觎你小未婚妻家伙处理掉了？】
季择翊挑眉：[你应该知道这不现实。]
0427哼哼两声没有接话。也是，真要认真清算，整个A市都不够折腾的。【嗯……我看看……江家二少爷，江北辰……】
0427点评：【好男主的名字。】
出乎意料的评价，季择翊干脆起身离开办公桌，走向房间一侧的沙发，[这是什么意思。]
季总“不耻下问”。
【怎么说呢，呃，很特别？】
季择翊点头，抬手摆弄着长桌上和沙发上堆积的礼盒。这些都来自前来赴宴的宾客们，比较特殊的都已经被事先处理安置好了，这些礼盒则是需要季择翊确认后再决定如何处理。
【嗯？江北辰也送了礼物？】0427一下子就被放在上层的礼盒吸引了注意，【每个人都要送礼吗？】
季择翊摇头，[不一定，]他伸手抽出那个礼盒。
[江家的礼物已经送到了，这份是江北辰以个人名义送来的。]
打开来是一只水晶的杯子。做工很精致，看起来是个老物件。
——玛特丽莎一世的酒杯，在历史上，这位穷奢极欲的女王正是用这只杯子装着的毒酒杀死了丈夫亨利国王的原配，并在二十年后利用上议院的影响彻底将丈夫架空，登上了女王的位置。
哪怕以季择翊的眼光来看这份礼物的价值也足够有诚意，但在生辰礼送上这样一份礼物的寓意可并不单纯。
这背后透露出的野心几乎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资历尚轻，行事有些急躁。
没什么特别感想的季择翊将礼盒关上随意放在一边，转而开始翻看其他的礼物。
【你都自己拆礼物吗？】
季择翊不太理解这话的含义。
【这种事应该不需要你们大总裁亲力亲为？】
[心血来潮罢了。]
理由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一方面是避免助理失误方便日后还礼，二来是从送礼偏好也能看出不少信息，虽然不少圈内人的贺礼大多都是助理来选择，但到了这种级别，本人挑选的诚意显然是基础。毕竟当对象是这位季老板时，送礼已然成为了接近的途径之一。
0427当然知道这说辞并不是真正的原因，不过他无意去深究，干脆一头扎进数据流里开始干活。
玩归玩闹归闹，但他作为系统的基本素质还是过关的。江北辰近期所有的电子联络记录和消费记录以及行动路线都被他飞快地整理出来，剔除掉无用的冗杂信息，他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处理全部信息。【你家未婚妻的魅力确实大啊。】
看完全部的0427拉长语调【这位江小少爷看起来是真心的。】
【讲真你真不怕被撬墙角啊。】
季择翊轻轻摇头，打开了最后一个礼盒。
铺着黑色天鹅绒的礼盒内放着一张贺卡。张扬的手写字，上书：“生日快乐”。
底下是一枚袖扣，银制的底托和宝石交相辉映。纯度很高的蓝色里没有一丝杂质，像一片被禁锢的夜空。流转的光线仿若星辰，落在这颗宝石内，耀眼，璀璨。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
“辰星。”
【嗯？‘辰星’？】0427对这种东西向来没什么兴趣，听到这句话后才看过来扫了一眼。
【还真是，有点意思。】
他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江北辰送林婉莹‘暮光’，有人又费劲吧啦地把‘辰星’送你。图什么？CP头子吗？】
他把拍卖行的交易记录列给季择翊，上面的买家姓名不是季择翊熟悉的任何一个。
【和你几乎没什么交集，我看名单他似乎连今晚的晚宴都没来参加。】
不会真是什么爱磕CP的粉头吧？
刺激啊！
[比起这个，你的注意力应该放在更重要的事上。]
0427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这句感慨说出了口，给手机刷了几个猫猫头表情包当作检讨，某系统干脆利落地连上了季择翊的手机扔来了一份整理完毕的详细资料，其中江北辰与林婉莹和其他几家的来往记录被做了重点标记。
认真起来效率倒是很高。
0427浑然不知宿主的内心评价，完成任务后立马反手掏出手柄开始打单机。忠实贯彻“你不说我不动”的原则。
[......不是刚结束？]季择翊听着脑海里再次响起的噼啪声问道。
【那不一样，】一套丝滑连招顺利带走boss最后半管血的0427正经反驳，【现在是个人游戏时间。】
季择翊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游戏还分个人团体？
顺手把装着“辰星”的盒子塞回去，季择翊在心里估算着时间，给助理发了条信息。
0427连看都懒得看，专心致志研究新关卡的打法。
嘶，这边好像能卡个bug。
操纵着角色围着boss乱转就是不动手的某系统琢磨着路线，决定大胆尝试。
两个系统时后，系统论坛的娱乐版块刷新出了一条新视频。
#《爱的魔力转圈圈》无伤卡bug通关##守护者究竟守护了什么##
上传者：骑摩托的二大爷
【6698】：？？你在搞什么飞机。
【2323】：666，还得是我们二爷。
【6698】：跟着瞎喊啥，审核呢，怎么想的，这种ID也给他过了。不怕带坏风气吗？！！
【2661】：零人在意哈，评论区要实名就算了，上传还不让用ID过了吧。
【0666】：.....不是说等我下班一起打的吗？（有内鬼.jpg）
【6969】：哈哈哈哈哈，懂了，这就学习起来去和守护者跳舞。（狗头玫瑰.jpg）
【0226】：前辈——求带啊啊啊啊！！！这关我卡太久了救救孩子！！！
......
0427一条一条看完评论，开始疑惑。
这论坛的匿名真的有用吗？他怎么感觉大家几乎都已经知道这是他ID了。
这种疑惑在4044留言后达到了顶峰。
【4044】：回来一起打。
看来他的外派工作要结束了。0427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居多，于是在这条评论后点了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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