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米诺斯家后,杨柚主动包揽下屋子的清洁工作,连同院子的花草也一并照顾得妥妥当当。
为了进一步接近任务目标,杨柚表示希望向米诺斯学习雕刻技艺。
见杨柚如此好学,米诺斯毫不吝啬,慷慨地把技术全部传授给他。
对杨柚这个门外汉而言,短时间内要雕出有模有样的作品,简直难如登天。
米诺斯教他的大多是动物刻法,杨柚有样学样,胡乱折腾半天,雕出来的东西大多猴子不像猴子,老虎不像老虎,更像某种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
有次杨柚意外雕出来一坨螺旋状的大便,被妮妮和米诺斯看见后,顿时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顾忌少年的面子,两人很快收敛笑意,但杨柚还是被狠狠打击到了,他其实想雕的是绵羊,但那种动物的蓬松度太难掌握,杨柚一初出茅庐的新手,雕着雕着就变了样,甚至他都不知道是从哪一步刻错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季来临时,妮妮常会给他们送来猎到的鹿肉,杨柚稍一打听,便知道少女是瞒着加百列送来的。
米诺斯本不愿意接受,奈何妮妮总爱强塞给他,两人常常争执不下,杨柚便主动充当和事佬,替青年接了下来。
米诺斯家不富裕,三餐时常见不到肉腥,杨柚刚来镇上那会儿,对方连修补屋顶的钱也拿不出来,想着不能白住,杨柚便自告奋勇爬上屋顶,帮助米诺斯解决屋顶漏雨的问题。
在两人的帮助下,米诺斯的日子过得还算顺风顺水。
雪消冰融,转眼来到三月春,杨柚早早地起床,拿起舀水勺来到院子里。
晨风迎面吹来,杨柚伸了伸懒腰,在树下耐心等待。
两三分钟后,一具小小的身影出现,他的手里提着满满一桶水,正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赶来。
杨柚回过头,“要开始了哦。”
叶影婆娑,金发**地搭在额前,男孩睁大眼睛,小鸡啄米式地点点头,水桶被他紧紧攥住,像是生怕别人抢去了一样。
杨柚无可奈何,虽然他不想雇佣童工,但架不住这小家伙抢着干啊,学会控制身体不过两个月,就开始主动帮他干活,说出去杨柚都怕自己被人揍。
除了些重活累活杨柚坚决不让外,擦桌洗碗等等琐碎事情都被男孩包圆了,乖巧又勤劳,简直就是捡了个田螺姑娘回来,再养养说不定还能变出金子来。
杨柚眼睛转溜,蹲下身摸摸男孩的脑袋。
“你以后会变金子吧?那个亮晶晶的,黄灿灿的疙瘩块儿。”
蓝色眼瞳扑闪闪,男孩疑惑地仰起头,似乎没听懂对方的话。
纯良的眸子干净得像雨后的蓝天,杨柚被那双无邪的眼瞳注视,顿觉自己肮脏的大人内心。
心虚地抽回手,杨柚尴尬笑笑,“呵呵,开玩笑开玩笑,你就是我的宝贝疙瘩,快快长大啊。”
两人围绕柠檬树,一勺勺地把水泼出去,树下种着几株茂盛的金雀花,是杨柚去年陪米诺斯上山时,意外遇见的几株野生金雀花,杨柚心血来潮,便把花从山上移栽到院子里。
在他的精心照料下,花丛茁壮生长,今年开春,枝条上就已经缀满了金黄色的花蕊。
春风徐徐,阳光和煦,葳蕤的青草钻出石缝,沿着大树根爬到篱笆墙下,杨柚挥动手中的长勺,像军士长一样发号施令。
“第一步完成,咱们接着去给其它花浇水。”
扛起勺子,杨柚大摇大摆地在前方开路,两人沿着篱笆墙,一点点为院子里的植物浇水,就像他们平常做的那样,不过今日似乎出了点小状况。
杨柚洒完一勺水,正要回头舀时,突然砰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坠地了。
“弗尔....”
杨柚回过头,看见男孩噘着嘴,委屈地坐在一滩水上,心头顿时没了脾气。
走过去抱起对方,杨柚捏捏男孩的脸。
“叫你抢着干,这下摔了个屁股墩儿吧。还把自己当大力水手了,你吃菠菜了?”
男孩喏喏道:“我...我只是手滑了下。”
躲开杨柚的蹂躏,男孩捡起那只空桶,想要再去接一桶水。
在不能行动的日子里,男孩十分渴望与少年见面,但对方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每次都让他在屋里等上许久。
男孩讨厌孤独的感觉,他不想被弗尔放在屋里,所以在能自主行动后,男孩想尽办法要和少年待在一起,尽管他的帮忙往往成了倒忙。
率先抢过空桶,杨柚把浑身湿透的男孩拎到柠檬树下。
“好好给我待在这里,身上的衣服没干透之前不许乱跑。”
嘱咐完毕,杨柚迅速去到水井附近,转动滚绳重新打上来一桶水。
一手拿勺,一手拎桶,虽然行动有些不便,但浇水速度却快上许多。
杨柚沿着绿篱墙,一边走一边浇,来来回回重复三次,用超乎以往的速度把浇水任务给完成了。
回到树下,看见男孩乖乖坐在大石头上数蚂蚁,杨柚心情难得好上几分。
这段日子由于纵容对方折腾,杨柚平常一上午能做完的事,硬生生给拖成一天。
往往收拾烂摊子就有得他忙的了,一旦杨柚不同意男孩的请求,泪水攻击就会如期抵达,杨柚经常扛不住三秒就会投降,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小恶魔。
自从去年来到这个小镇,杨柚已经照顾了男孩快半年多,学会说话是上个月的事情,刚开始只能发出单个音节,然而半个月不到,男孩就掌握了用单字来表达意思的办法,到现在,对方已经能毫不费力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比太过惨烈,杨柚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学习能力,要知道当初光是为了学会说话,他就花了好几年,为此杨柚还特地去询问系统,结果得来了四个字——‘个体差异’。
气得杨柚直接把男孩扒光了看,身体结构跟自己一模一样,到底哪里有差异了?就算是大脑,那也是用同一种材料做成的,不应该差距这么大才对。
甚至在这短短半年,男孩的个子还蹿了几厘米,成长速度堪比火箭,身体茁壮生长的同时,五官相比之前也有了变化。
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
杨柚拿出一方手帕,心不在焉地替对方擦干头发上的水珠。
为了应付米诺斯和妮妮,杨柚谎称男孩是自己的弟弟,因为得了某种怪病所以不方便见人,米诺斯和妮妮表示理解,在双方都避免见面的情况下,男孩是人偶的事基本没有被察觉。
两人相处时,杨柚习惯用‘你’来替代,随着男孩渐渐长大,杨柚觉得是时候该给对方一个名字了。
抚摸那头柔软的金发,杨柚拿出一把梳子,细细梳理起来。
“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吧。”杨柚突然开口。
男孩百无聊赖地数着蚂蚁,“可弗尔不是已经给我名字了吗?”
“胡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取名了?”杨柚嗔笑。
“三个月前,还是弗尔亲口说的呢。”
杨柚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自己啥时候给对方取过名,难道是他平时说的某个词被男孩当成了名字?
“那些随便说的话不能作名字,我再给你重新取一个吧,弗里希、弗德加?还是弗伊德?跟我名字发同一个音怎么样?”
男孩突然蹦到地上,目光灼灼地看向石头后的少年。
“我不喜欢那些名字。”
“这.....”
杨柚挠得头都快秃了,他一个起名废,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
“我再想想,待会儿保证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杨柚摩挲下巴,陷入思考的漩涡。
男孩有些生气,他喜欢那个在夜晚听到过无数次的名字,可对面的人却像是完全忘记了一样。
“我很喜欢伯伦这个名字,可以让我继续使用它吗?”
杨柚神情僵住,“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每天晚上你都会这样叫我,为什么要重新给我取名呢?”
风声猎猎,叶片颤动撕碎树下的余音,杨柚呼吸一滞,狼狈地别过脸。
“你听错了,这不是给你的名字。”
男孩咬紧下唇,“可我喜欢它....是伯伦不好吗?还是我不够好呢?”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伯伦他.....”杨柚抿了抿唇,继续道,“它不是给你准备的名字。”
男孩难过地垂下头,一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杨柚欲言又止,他看着地上哭泣的瘦小身影,一颗心像被针刺了下。
走上前,杨柚把男孩抱到石头上坐好。
“你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男孩重重点头。
杨柚哽咽,“那从今天起,你便叫伯伦,跟我一样姓白兰度,伯伦·白兰度....”
树叶沙沙,蓬松的金发在风中飞扬,男孩惊喜地抬起头,湛蓝色眼瞳像宝石般熠熠生辉。
男孩接受了杨柚的命名,后台紧接着响起真心值的提示音。
和当初一样,他获得了两百真心值.....
“啊,你、你怎么哭了?”男孩忽然惊讶道。
闻言,杨柚恍惚地抬起手,湿润的掌心已积满一洼小小的水凼。
柠檬树下,金雀花开,在日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汩汩而下的泪水静静淌过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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