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对面,茜碧尔公主被遣送回国一事闹得整个斯图亚特上下皆知,以波提切利为主的联姻派最先提出反对意见,尽管波提切利公爵再三劝说,希望国王能接回茜碧尔公主,但佐恩主意已定,不仅驳斥了波提切利,甚至拒绝会见所有为联姻一事说情的大臣。
众人吵吵嚷嚷半个多月,始终没吵出个结果,门罗派主张由斯图亚特人当选王后,而波提切利派却认为与强盛的冈特联手更为妥当,两方都有不少支持者,这种微妙的平衡令佐恩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之机。
他没有偏袒哪一方的想法,也不是单纯因为厌恶所以才不娶茜碧尔,如果与冈特联手,斯图亚特的实力确实能更上一层楼,但在实力提升的背后,他所要承担的却是权力被渗透后的亡国风险。
佐恩无法保证茜碧尔会一心向着斯图亚特,但若不以联姻为借口,波邦五世那个老贼不见得会爽快给他武器,一百件燧发枪太少,根本不足以和波邦五世抗衡,佐恩的目的也不单纯是为了买武器,他要做的是研究燧发枪的构造,从源头复制出独属于他们的杀器。
那批东西到手后,研究人员便马不停蹄地进行拆解重组,从制造材料以及引燃物上做各种各样的尝试,眼下虽然还没有拿出成果,但佐恩相信不久后,斯图亚特一定能变得比冈特还要强盛。
今日的宫廷会议还是老生常谈的联姻之事,佐恩左耳进右耳出,会议刚一结束,年迈的波提切利公爵便急匆匆追上来试图劝说,佐恩被烦得不行,命侍卫赶走老人后才得以脱身。
穿过庭园,佐恩来到城堡的另一边,三楼的走廊上有两名看守,经过询问得知,人已经在里面候着了,佐恩颔首,直接推门进去。
屋内窗帘紧闭,黯淡的光线中,隐约可见一具人影端坐在桌前。
“特兰西,你今日找本王有何事?”
杨柚抬头,余光不经意扫过对方的手臂,“不知近日陛下的伤好些了吗?”
因未点灯的缘故,佐恩看不清对面之人的脸,但听这番话,佐恩喜不自胜,以为对方是在关心自己,快步来到少年身边,佐恩不顾疼痛,强行撕下绷带给对方看快要愈合的伤口。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杨柚语气不变,“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来谈谈那天的事吧。”
“那天?什么事情?”
“遭受克伦袭击的那日,我记得陛下叫了我的名字……”杨柚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你怎么会知道弗尔这个名字?”
佐恩神情一变,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问题,意识到那日自己也许失言了,佐恩没有急着解释,而是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弗尔是谁?你听错了,当时我叫的是特兰西这个名字。”佐恩神色稍显不自然。
“是你记错了国王陛下,那日你并没有叫我特兰西。”杨柚抬头,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你究竟是谁?”
知道瞒不下去,佐恩无奈,带领对方来到一间书房,里面空间十分宽广,高可触顶的方形书架沿墙四面排开,桌椅器具均是木质,一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木头香,杨柚走过绣满太阳花的柔软布毯,迎面撞见一束盛放的鹦鹉郁金香。
佐恩关上门,示意杨柚跟他走,两人继续向前,来到一面巨大的墙壁下,上面挂着一块被黑布遮盖的方形物体,周围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彩绘以及装饰物。
杨柚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话音刚落,佐恩一把拽下黑布,敞亮的白光中,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骤然显现,百花绽放,空气中的香粉潺潺浮动,为画中人凭添几分明艳的俏色。
“这、这幅画怎么在这里?!”
杨柚大惊失色,最初见到这幅画时是在罗锡城的拍卖场,他记得这幅画很快就被高价卖掉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斯图亚特?
杨柚低头思索,客观来说,自己的肖像画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但若持画人酷似自己的老熟人,那么一切就值得怀疑,最初的猜测再次浮现,杨柚脸色霎时变得不对劲。
“佐恩·莫特玛尔?”
对面之人轻笑出声,纠正了这个长久被人误会的名字。
“佐恩·罗斐,这才是我的名字。”
“你是佐恩?”杨柚眼神难以置信,“不、不可能,他是布料商的孙子,怎么可能成为斯图亚特的国王,你休想说慌骗我!”
“莫特玛尔只是我在兰切斯特的假身份,我本名佐恩·罗斐,是斯图亚特第六代直系王储。”
“你是斯图亚特人?那怎么会出现在帕罗斯?”杨柚追问。
“一切说来话长.....”
佐恩简明扼要解释了遍,明白前因后果,杨柚不再怀疑对方的身份,至于罗斐王室内部的政治斗争,杨柚丝毫不感兴趣,佐恩是他在默其顿的好友,现在他乡遇故知,有这位国王好友在背后撑腰,自己还用惧怕雷吉那个男人?
杨柚当即提出要离开王宫,并期望佐恩能为自己解除门罗养子这个头衔。
“抱歉弗尔,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能答应。”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杨柚诧异,他认识的佐恩不可能连个小忙都不愿意帮。
佐恩摇头,“我不想再维持这种无意义的朋友关系。”
言下之意是要跟他绝交?杨柚脸色一慌,急忙挽回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友情纽带。
“那、那个....我们没闹过什么矛盾吧。”
如果佐恩要跟他翻脸,那自己还怎么逃出雷吉的手掌心,杨柚赶紧回忆往昔,试图用年少时的竹马情谊来打动对方。
看着一脸慌张的杨柚,佐恩眼中笑意愈盛,“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跟你绝交的意思。”
闻言,杨柚松了口气,既然对方没这个打算,那一切都还好商量,幼时好友突然成为一国之主,这层关系必须得好好利用才行。
正当杨柚思考怎么劝说对方帮自己时,佐恩忽然靠近,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
“弗尔,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杨柚转念一想,觉得答应也无妨,“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但之后你要放我出宫,我不想当什么骑士,我要回家。”
佐恩眸色晦暗,“我说的是永远.....”
永远?杨柚蹙眉,嗅到一丝不对劲,要他一辈子待在这座破城堡里?那不是变相囚禁吗?
“你的意思是不放我离开?”
“如果你答应留下,我会给你机会去看伯伦·白兰度,否则的话,你哪里也不许去。”
这番话摆明是在威胁他,杨柚冷冷推开佐恩,心中感到一阵恶寒,竟敢拿伯伦要挟,杨柚实在很难给对方好脸色,态度直接降到冰点。
佐恩知道劝说无用,便让杨柚一个人好好想想,等想通了再来找他,还表明自己不愿意强迫他,这让杨柚更为火大,翌日清早,在国王的示意下,杨柚被踢出骑士团,并被安排到了一间新屋子。
骑士头衔被撤下,杨柚变成无职散人,每天能逛的地方就那么点,从窗户一眼就能看到头,佐恩不许他在宫内随意走动,所有来客也必须经过他批准才能见面,杨柚仿佛成了一只笼中鸟,每日金盘珍馐,仆从如云,看似拥有一切,可唯一的自由却远在天边。
夕阳沉入山峦,夜幕低垂,杨柚闷闷不乐地坐在窗边,被这样囚禁了不知多少天,日升月落,相同的景色看了千遍,杨柚迟迟没有给佐恩答复,他当然不想被关在这座城堡一辈子,但自己的底细全被对方查得一清二楚,连伯伦的存在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轻而易举,杨柚担忧的正是伯伦的性命。
唉声叹气之际,一名女仆突然出现,告知杨柚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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