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
“贝塔姐姐，在吗贝塔姐姐？”
感受到呼唤，β-23c-51381v闪身回来，她指尖触及眼角，湿的。
唉。她叹气，现在的小女帝还是个爱哭鬼呢。
“醒这么早，我在外面等日出，要一起来看看吗？”不免有些兴奋。
Eywa不是所有宜居星球都有恒星，她被投放的β星就只能靠核反应模拟恒星能量。
δ星有，但终归不是太阳。
沈霁华心中百转千回，“……可是这里宫墙高立，日出都被挡着了，而且孤……”，声音裹着些许如同晨雾的犹豫。
“没事，我帮你爬上房顶。”β-23c-51381v大大咧咧道，压根没品味出来小女孩的抗拒。
在她看来，女帝怎么会不喜欢太阳呢？
她晒太阳时近乎沉浸在暖意里，以前可是一难过就拉着哥哥上房顶感受阳光的。
“嗯好。”
β-23c-51381v操控这幅身体找玄端和貂褂，“可要多穿些，你现在太小，早春的寒气可受不住。”
摸黑走到云头架去了衣裳她熟练地穿套，裹紧少女单薄的身躯，“有空我们锻炼一下身子骨，来月信很难受吧？常言‘动以健身’，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信我，有效。”
脑海里的沈霁华乖巧应是。
β-23c-51381v满意点头，一这样说教沈霁华她就想笑，连带着这幅身体一同带着大大的笑容。
“姐姐在笑什么？”
β-23c-51381v不答，又甩给她一个说教，“不要每天板着脸，多笑笑，身体好。”
出了寝宫，异常寂静。β-23c-51381v飘在屋顶看了一晚月亮，现在才发现这片区域外围也一个人没有。
她皱起眉，没有侍女执灯，没有内监传报，这座宫室像被时间遗忘的寂静岭。
底下的人已经欺负到这份上了？
游戏剧情不是这样的啊，皇帝尚无人可用，小公主哪来的权力使唤丫头，又怎么千呼百应受人追捧？
奇怪。
考虑到这是δ-1a-36518n组织的草台班子制作的游戏，又理解了。
毕竟是个拿着结果用无界算力逆推出来的糟烂故事。
除了主角，其他人物没有照顾到貌似情有可原。
好在她来了。
用着沈霁华的身体，轻巧地爬上屋檐，熟练地像做了无数遍。
“行了，身体还你。”
沈霁华体贴地说不必，“姐姐由异界来，不如先熟悉熟悉。”
嗯？再来回推辞几句，霁华还是坚持，β-23c-51381v索性由她便是。
“毒蛇藏草窠，猛虎隐深林。不能我说我不是坏人，你就听信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呐。”
得到的回答是沈霁华再三保证她信任贝塔姐姐。
β-23c-51381v摆摆手，“罢了罢了，莫要见怪，我爱摆长辈谱。”
“还来得及，太阳还没冒头呢。”因为哥哥名字带着旭，她很喜欢早早等着看太阳初生，享受阳光一点点撒在身上温暖她的四肢，渗进心肺。
“嗯。”
“今日不用早朝？”
“嗯，前日得到消息已经上过了。”
“哦，”早朝每五日一次，联想到故事线，“谈妹妹回来的事？”
“嗯。昨日来报约莫后日的申时能到，当晚安排宴席为她接风洗尘。”
“原来如此。”β-23c-51381v托腮，手被吹着发寒。
被玩家操控的小公主啊。心中感叹一句，没了后续，开始放空。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幅身体的夜视能力极好，也可能是天慢慢在变亮。
光扎透身子的感觉出现了。
“看。”体内的声音提醒她，“太阳。”
“咦？哦。”
晨光破暝，万象昭苏，松涛漱玉漱新晴。
β-23c-51381v感概着继续和体内的沈霁华闲聊，“总该有侍女进来服侍你去光明殿吧。”
“……照常来讲，她们会算着孤醒来的时辰，等孤摇风铃了再进来。”
习惯了Eywa时代环境的β-23c-51381v设身处地思考着，“嗯，其实这样也不错，无人盯着倒不怕什么眼线。况且还方便了我们。”
β-23c-51381v望着红胜火的朝阳，乐观得出奇。
半晌，霁华才应声。
“咦，霁华你怎了？”随口掐个法诀试着扫视一遍体内。
天地玄黄，阴阳变幻。灵气天成，万物生息。
未曾试过，能否成功尚不可知。
“昨晚心绪起伏不定，睡不安稳，有些困乏。”霁华是这么回答的。
然而法术成功的β-23c-51381v却见她的灵魂在识海浑身止不住地战栗，抱头龟缩，泪水混着汗液肆流。嘴巴无声大张，口水都兜不住了淌出不少。
嗯？
恐惧到这种程度，唯一的气力基本用在不让她发现上了吧。
瞧这可怜劲儿的。
不论如何，她怜惜小女帝，思忖以后不要再掌握身体控制权，沈霁华根本反抗不了她。
那股溢于言表的恐慌，估计是害怕她就此夺舍。
“你该早说，今天怪我。” β-23c-51381v掩藏思绪，不动声色地回应，“我们下去歇着吧。”
“嗯。”声音更微弱了，叫人听出困倦来，仿佛她果真困得不行。
哎呀，警惕心还是很强的嘛。
“行。”β-23c-51381v轻轻松松就翻下来，进了寝宫替她褪去沾灰的玄端外衣，等躺到黑色紫檀木打造的龙塌上，给沈霁华缓缓的时间，才将身体控制权归还。
沈霁华掌握身体控制权的第一件事是将织金锦缎而制的床帐两边迅速扯上。
玉坠流苏随之碰撞出清脆的轻响。
“喜黑啊？”
“嗯。”沈霁华缩进被窝，“有光亮我睡不着。”
巧了，这时期她也有过，女帝孤和我自称的变化她同样清楚感知。
只是……
β-23c-51381v飘在上空手指摩挲着下巴打量着女帝平静正常的脸。
只是我见过你栗栗危惧的样子，你且骗不了我。
不是怕被夺控制权。
如果是，拿回身体先好好检查一遍，尝试控制才对。
怕光？
脑海中闪过Eywa智联网上的信息。
小可怜这是抑郁了？说得通但太奇怪，β-23c-51381v才不信一国之君胆小懦弱至此，特别是她——
大京女帝沈霁华。
哼哼，日久天长，她总会知道真情的。
躺下歇了半个时辰，辰时也就是七点多β-23c-51381v听到外面大门缓缓开合的声音。极其小心刻意了，后续的脚步声几乎消弥于无形，沈霁华仍旧能在睡梦中发觉睁开眼，坐起来。
“姐姐。”她虚虚地喊。
如此之敏感，神经衰弱逃不了。
她现在飘在外面无实体，不受身体五感所约束，一片寂静中突然有动静定能获悉。
沈霁华却是于睡梦中感知。
莫非在骗她？实际没睡。
β-23c-51381v手指对着女帝眉心一点，钻进其识海。
“睡好了？”她轻声问，怕惊扰到女帝。
“嗯，姐姐别离开我好吗？我总是想着你还在不在……”霁华央求道。
“贝塔姐姐，我不是是很没用啊。”
识海受本人意志掌控，自然是想让她知道什么就让她只能知道什么。β-23c-51381v知晓可也心软一片，再次控制着空气摸摸小姑娘的头安慰道，“不会，我一直在旁边呢。”
“嗯。”享受完抚摸，沈霁华一手掀开帘子一手食指与中指蜷曲如钩，轻勾住玲珑剔透悬胆之姿的惊鸟铃，圆腹葫芦状的铃身随五色丝绦晃动同尾部的铜坠清响交织成韵。
此物常用于辟邪。
β-23c-51381v当然不是常规的邪祟，一点没在怕的，注意力被侍女们吸引。
为首的大宫女手持鎏金漏壶得到信号后叩击回应。
门扉轻启刹那，十二名梳双鬟的侍女分持香炉、拂尘、铜镜等物鱼贯而入，另进六名小宫女绕殿内一圈火烛依次点起使殿内变得通明敞亮。
侍女对被她随意一丢在御座的衣袍毫无疑义，轻手挂回到金丝楠木云头架上，另将十二章纹衮服层层展开，指尖蘸取蔷薇露拂过衣襟褶皱。暗香浮动间上前一个侍女用丝帕浸三沸水轻拭女帝面部。以素娟细掩双目，身后有人持犀角梳解开女帝盘龙髻，其他侍女褪去女帝雪色中衣。
衮衣完毕，眼帘微启。β-23c-51381v注意到以螺子黛勾勒霁华眉形的侍女，小心谨慎地画出标准分梢眉，中途汗水顺着点翠头面滑落。
后面漂浮着龙井嫩芽的三沸水用来漱口、二十四道点心银箸试毒，荷花酥置于举国都找不出更好的掐丝珐琅碗中之类便不必重复描述……
是皇帝该有的规格，β-23c-51381v判断。
沈霁华的处境绝不是同她所想的一般凄惨，她周身的帝王气势跟着侍女们的动作逐渐展露。
晨间的更衣与盥洗完毕，这批侍女退下换一批上来。
御书房前日光穿透云母屏风，侍女将松烟墨锭研至道道细腻墨痕。案头汝窑三洗盛着雨前龙井，侍女手握竹柄茶匙搅动，茶汤泛起水泡。
氤氲水汽中，沈霁华青丝如瀑垂至腰际，仅在发尾十寸处用浅绛色鲛绡束拢，取来笔架上紫毫笔批改奏折。
这时候殿内除掌灯宫女外人反而更多，余留十六个侍女伺候着，各司其职。
赫然是用帝王将相的权柄与钟鸣鼎食的富贵共同滋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占着霁华发现不了，β-23c-51381v乖乖呆女帝身上没多久，又冒出来观察。
奇怪，每一面都很鲜明，却让她做不到将这些拼凑起来汇成一个完整的人，似乎是各种刻板印象的拼凑。
因为女帝尚不能掌握权力，她软弱爱哭甚至怕光晚上无人伺候。她偏偏又是九五之尊所以白日受到的待遇是侍女们等级森严、形式规范的礼仪体系？
在旁的侍女丁字步站立，时刻保持敛眉低目的神态。
严丝合缝的步骤，具象化的权力美学。是权力与孤独的矛盾、礼仪与畏惧的交织，还是无界算力也无法调和的代码裂痕？
她曾试着测验过无界算力，给她很大的惊喜，能取代Eywa人民智力劳动肯定有它的本事。
奏折多为请安折和谢安折，其他是来悄悄打探女帝对胞妹的态度的，什么名分，什么待遇，沈霁华将笔掷于砚台，揉揉眉心。
“贝塔姐姐，我心乱。”
β-23c-51381v离得近，马上回应她，“哦？怎么啦我们小霁华。”
“我怕……”
“放心，有我在，我会帮你。”
“我也能去吓死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屁都不放一个。让他们作孽欺负女皇陛下。”有意逗她笑。
沈霁华勾勾嘴角，“姐姐可莫要被发现了。”
转而说道，“比起这个，我还是更担心如何和妹妹相处，万一我不喜她……”
沈南絮当之无愧是天道的宠儿。
女帝没有受到过的来自父皇母后的宠爱，她从出生起就拥有，和他们如寻常百姓家一般岁月静好，细水流长。
沈霁华这些年听到探子回报的内容无不羡慕、心酸。
β-23c-51381v了然，这件事她打包票，“你会爱她的，她也是你的宝贝。”
是么，为什么这么肯定……罢，罢，罢，她还没见到人就设想万一自己不喜妹妹，让妹妹受了委屈，她能对妹妹坏到哪去呢？何况还有父皇母后的嘱托。
“诗茵，”沈霁华对旁吩咐道，“宣诗茵进来，命花丞相和楚卫尉在外候着。”
“是。”侍女退下传话去。
哦，诗茵，那位尚宫。β-23c-51381v回忆她在游戏里的戏份，可攻略但相比起后面登场的人物相逊色不少，制作组没有押宝在她身上。毕竟他们不认为有什么人专注于攻略妈妈这样的角色，且论“妈妈”人设宫里的几位女官都差不多。
大概早就在外候着了，没一会儿诗茵就被带进来，她步伐略快但丝毫不影响整体，裙摆拖曳的波纹仍保持对称。
背脊挺直如青松，双手交叠在腰间宫绦出，手指间距恰恰好控制在离玉扣一寸远。屈膝时青色直裾深衣下摆绣着的墨菊纹样触地围绕着铺开，脖颈微收，左手虚虚掩住右手掌心，举止间尽显端庄，“臣女诗茵恭请陛下圣躬万安。”
“起来吧。”
“谢陛下。”
“过来些，后日的洗尘宴筹备如何了？”
诗茵拿过身后小宫女手捧的册子，送上前，“回禀陛下，诸事依君之所需，部署得当。”
沈霁华粗粗翻阅，左不过是流程单和食物来源与储备表，另安排孩子喜欢的戏曲。
她哪是要看这些。
她抿抿嘴，在诗茵期待的目光下招手让其到身边，“给孤揉揉肩。”
诗茵年岁并不大，早早被卖进宫里头，手脚极快不卑不亢得了女帝赏识，特赐的一批女孩识字入尚宫局中包括她。
她们之间多份熟稔。
“是，陛下。”温热的手小心撩起她的头发，按上肩颈部以恰到好处的力度。
肩颈慢慢放松，沈霁华张口，“公主的……”
诗茵轻笑抢答，“锐娘信中说小公主性格极好，水路颠簸竟也不哭闹，反倒对外面新奇得很，还主动慰问下面的呢。”
β-23c-51381v听着含笑，“妹妹很乖。”
沈霁华心中嗯一声，“鞍马劳顿易心力交瘁，她到后先请太医来摸脉诊断，锐娘……锐娘回来了，叫她来和孤复命。她不适合长期跟在小公主身边，你另去挑个机灵忠主的丫头给她。”
“是，陛下。臣女至时必精择人选，以供公主遴选，看看哪个合眼缘。”
“嗯，”闲聊几句宫中安排，事情交给诗茵没什么可劳心的。沈霁华闭闭眼转头对左前方向的侍女说，“宣她俩进来。”
诗茵识趣道，“臣女告退。”
“下去吧。”
墨菊纹样的衣摆掠过朱漆门槛，后进来的二人叫β-23c-51381v大跌眼镜。她本以为其中定有一位是强壮的男子，不曾想进来的是两个一个比一个瘦削的姑娘。
更纤细的姑娘系着青色绶带有扶风弱柳之姿。
这能撑得住早朝？得赐座才行。β-23c-51381v暗自担心她会昏厥在殿堂。
看向她的老熟人，清河花氏花睿妤。
想不到呀，这一世当上卫尉了，高门世家竟肯放人……咦？不对。
这厢，花睿妤腰间系着紫色金镶玉绶带点缀紫金莲花藻井纹褂衣，昭示着她的丞相身份，右外左内抱拳弯腰鞠躬作揖礼。
楚卫尉绿纱广袖襦，下摆素色娟垂胡状，一起作揖。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β-23c-51381v对出场人物的了解跟着游戏剧情走，她们二人在前朝基本没有戏份应该被交由无界算力自主生成了，完全颠覆想象的配置，或者说绶带的颜色和衣着搭配只是巧合？
“楚卫尉。”沈霁华颔首先点她。
骨骼如未长开的翠竹支架，随行礼而动作的双手像两片蜷曲的竹叶，再一躬身仿佛要化作瘦金体在宣纸上洇开墨痕，“卑职在。”
单独一人的声音细细弱弱，怀疑站得再远一点就听不见了。
并非巧合。无界算力取了她的记忆，这里多重古地球花国朝代重叠，意外地契合，不会犯这种错误。
β-23c-51381v新奇地瞧楚瑶吟，近十七公斤的铁片鱼鳞甲她穿上恐怕就支不起腰来，沈霁华怎么会让她来担任卫尉？
很快她便知晓。
“楚卫尉，未央宫周围精锐禁军安排好否？”
楚瑶吟一点不虚，“手底下的人自行安排好了，家兄检查过。”
“届时与礼部的人一同督查宾客的身份并收缴武器，宫中许久无宴席，爱卿需多做准备。”
“是，陛下。”
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女帝并不为难她，“回去就叫你父亲再多安排些暗哨，加一队潜火兵，最后他再检查一遍。”
“明白了陛下。”楚瑶吟愈发从容，知道自己的岗位不过是虚职，真实用意是为了牵绊住她的血亲。
β-23c-51381v懂了，楚将军的孙女啊，她哥哥是可攻略的才有戏份其余都被一笔带过。
用这一招按捺人才辈出的楚氏，兵权不稳就敢这么干……
险。
对于花睿妤，β-23c-51381v则满是对旧友的欣慰：深闺积年的沉水香消散在官袍里，旧友走上了她自己向往的发挥才能之路。
“回禀陛下，宴会名单已拟定完毕，礼部工部均无异议，请您观阅。而这是对于小公主的封号的提议。”两本奏本被一齐呈上。
名单上女性官员好多。
沈霁华先看的《食飨官员名录》，β-23c-51381v打眼一看就能知晓这点，挑眉。
依靠性别认同执政吗？
是。同时这些女性估计和楚卫尉一样绝大部分是“关系户”。
她自上而下审视这个从小一人独自长大，没有哥哥守护的女帝。
十三岁的脖颈脆弱不堪好像一用力就能被取了性命，腰肢尚不及手掌宽，青白手腕透出肌底的脉络，孱弱伶仃可偏偏肩颈线条如昆吾刀削出锐角。那双丹青难绘的凤目含着三分雌雄气，瞳孔极黑，直视目标时那坚定的目光重量似两枚铅坠垂在对方胸口。眼尾上扬的幅度像将融的新月又似未出鞘的剑。
是被强行重塑的她自己。
处境不同，她不能指手画脚。
未曾感慨完，外头急急忙忙闯进小宫女，“陛下，小公主进京了！”
什么？！
这行程也太赶了。
突兀的传报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死水一般，众人皆惊。
女帝气上心头，攥紧奏本的手指泛白，声音忽变得比寒光更锋利，“将护送公主上京的羽林中尉拖下去，杖责二十。”
嗑都可以嗑[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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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差别 多位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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