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人给他们让出了两匹骆驼。祝青桐从未骑过骆驼，当那生物站起来时，她惊叫一声，差点滑落。祁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稳住了她。
"放松，"他的声音近在耳畔，"跟着它的节奏移动。"
祝青桐点点头，努力适应骆驼的步伐。祁临的手在她腰上停留了片刻才松开，那一小块皮肤透过衣料发烫。
商队在月光下安静前行。祝青桐仰头望着星空，试图辨认熟悉的星座。在这样的夜空下，末日预言似乎变得不真实——群星已经存在了亿万年，它们会继续存在下去，无论地球上发生什么。
"在想什么？"祁临骑着骆驼靠近她。
"我在想...如果末日真的到来，这些星星甚至不会注意到。"她轻声说，"人类的存在对宇宙来说不过是一瞬。"
祁临沉默了一会儿。"但这一瞬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切。"他指向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看到那颗吗？天文学家叫它天狼星。古埃及人认为它是女神伊西斯的化身，每年当它首次出现在黎明前的天空时，尼罗河就会开始泛滥，带来肥沃的泥土。"
祝青桐惊讶地看着他。"你还研究天文？"
"活得够久，总会学到一些东西。"祁临的语气带着她无法解读的情绪，"重点是，人类也许渺小，但我们赋予星辰意义。我们编织故事，建立文明...这就是为什么值得拯救，即使代价很高。"
祝青桐想问"代价"指的是什么，但商队突然停了下来。前方的沙丘上，几个黑影静静矗立，挡住了去路。
"黑衣者。"贝都因老人紧张地说，"不要与他们眼神接触。"
祁临立刻绷紧了身体。"祝青桐，无论发生什么，待在我身边。"他低声警告。
黑衣人们无声地滑下沙丘。借着火光，祝青桐看清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毫无特征的白色面具。最前面的那人举起一只手，商队的骆驼立刻跪伏下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迫。
"守门人。"面具人开口了，声音奇怪地扭曲，"交出观测者，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祁临挡在祝青桐前面。"净世会的走狗。"他冷笑，"你们的主人还是那么害怕预言成真？"
面具人没有回应挑衅，只是做了个手势。其他黑衣人立刻散开，将商队团团围住。祝青桐感到一阵恶寒——这些人移动时几乎不发出声音，像是没有实体的幽灵。
"最后警告。"面具人说。
祁临的回答是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不是金属的，而是某种发光的蓝色晶体，与记忆结晶相似但形状更锋利。看到他拿出武器，黑衣人们同时发动了攻击。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一场噩梦。祁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动，晶体制成的刀刃在空气中留下蓝色的残影。每当它接触到黑衣人，对方就会发出非人的尖叫，然后化为灰烬。但敌人太多了，很快就有黑衣人突破祁临的防御，向祝青桐扑来——
本能接管了一切。祝青桐举起记忆结晶，强烈的蓝光爆发出来。黑衣人的面具在光中碎裂，露出下面...什么都没有。黑袍里只有一团蠕动的黑影，勉强维持着人形。
"祝青桐，别看！"祁临大喊，但已经晚了。
她看到了黑影的真实形态，那认知如利刃刺入大脑。祝青桐尖叫起来，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城市，溶解的天空，尖叫的人群...还有那个巨大的黑影，比之前任何幻象中都要清晰，它从地心升起，伸展出无数触须——
然后是一片黑暗。
当祝青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篝火旁。夜风带来沙漠的寒意，但有人给她盖上了厚毯子。她试图坐起来，一阵剧痛立刻贯穿太阳穴。
"慢点。"祁临的声音。他跪在她身边，脸上有新鲜的伤口，衣服也破了多处。"你直接凝视了虚空之影，这对任何凡人来说都太过了。"
"那些...是什么东西？"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净世会的爪牙。"祁临递给她一杯热茶，"他们自愿放弃人性，换取力量。现在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祝青桐颤抖着接过茶杯，热流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体内的寒意。"商队...？"
"安全离开了。"祁临看向远处，"我们得另想办法去神庙。净世会知道我们的目的地了。"
祝青桐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处一个小绿洲，几棵棕榈树环绕着清澈的水池。篝火噼啪作响，照亮祁临疲惫的脸。他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了。
"你受伤了。"她注意到他手臂上的绷带渗出了血。
"皮外伤。"祁临试图轻描淡写，但当她伸手检查时，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祝青桐解开绷带，倒吸一口冷气——伤口不是普通的割伤，而是某种黑色的物质在皮下蠕动，像活物一样试图扩散。"这根本不是皮外伤！"
祁临叹了口气。"虚空之毒。被那些东西伤到就会这样。不过别担心，我有抗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吞下里面的蓝色液体。几乎立刻，伤口处的黑色物质开始退缩，最终消失。
祝青桐盯着这一幕，太多问题堵在喉咙里。最终她只问了一个："你是谁，真的？"
篝火的光芒在祁临眼中跳动。"我说过，守门人。"
"那是什么意思？你看起来像人类，但你能做到...非人类的事。空间跳跃，超常的战斗能力，还有这个。"她指着已经愈合的伤口，"更别说你知道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祁临沉默了很久，久到祝青桐以为他不会回答。最终他开口了，声音异常轻柔："我曾经是人类。三百年前，在瑞士的一个小村庄。那时我是木匠的儿子，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拨弄着篝火，火星升入夜空。"一座突然出现的黑塔，没有任何门窗。我碰了它...然后它打开了。里面不是空间，而是某种活着的黑暗。它给了我知识和力量，还有漫长的生命，代价是成为它的守门人，确保类似的东西不会再次进入我们的世界。"
祝青桐消化着这个信息。"所以当你说末日不只是小行星..."
"2023-KX76携带着同样的黑暗物质。"祁临看向星空，"如果它撞击地球，黑塔中的存在将会苏醒。净世会崇拜的就是它，他们认为毁灭后会有'纯净'的新世界诞生。"
祝青桐抱紧膝盖，突然感到无比渺小。"我们真的有机会阻止这一切吗？"
祁临出乎意料地笑了。"比你想象的大得多。因为上一次——"他突然停住，"抱歉，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但相信我，这次不同。"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拂去祝青桐头发上的沙子。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心跳加速。"休息吧，明天我们得步行一段路，直到找到交通工具。"
祝青桐点点头，躺回毯子上。星空在她头顶无限延伸，如此美丽，如此冷漠。但不知为何，有祁临在身边，恐惧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触感温暖而坚实，像暴风雨中的锚。祝青桐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回握了一下，然后沉入无梦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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