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顾言带林澈去一家精致的江南菜馆吃饭,想让他换个心情。
包厢里环境清雅,桌上摆着几道清淡鲜美的菜肴,但林澈显然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迟迟没有动。
他忍不住抱怨:“言哥,景深哥他怎么能这样!就算他不记得了,可棠棠姐是他未婚妻啊!他现在这样,跟那些……那些渣男有什么分别!”
顾言正给他舀蟹粉狮子头,闻言将小碗轻轻放到他面前,语气中带着告诫:“澈澈,别胡说。”
“景深是失忆,情况特殊。他现在不记得温小棠,对他而言,温小棠就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婚约的陌生人。”
“他有他的抵触和判断,我们作为朋友,可以劝,但不能强行干涉,更不能指责。”
林澈被顾言这么一说,尤其是那句“别胡说”,让他心里那点因为担忧和心疼而积聚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并非不懂道理,只是情感上难以接受。
他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那颗精致的狮子头,再开口声音带上了鼻音:“我知道……可是棠棠姐她……”
他抬起头,眼圈已经不受控制地泛红了:“她多难过啊……我看着她都瘦了一圈,也不爱笑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那副又难过又委屈的样子,顾言原本想要继续讲道理的话咽了回去。
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的语气可能稍微重了点,小朋友委屈了。
顾言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心疼她。”
他看着林澈湿润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哄劝:“但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最终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我们能做的有限。”
林澈闷闷不乐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和那颗可怜的狮子头,小声嘟囔:“可是看着棠棠姐那样,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嘛……”
顾言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然后伸手轻轻揉了揉林澈的头发。
“好了,澈澈,不难过。”
林澈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顾言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温和,“我帮你看着,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让景深做得太过分。只要我在,就不会让温小棠受太大的委屈。”
顾言知道陆景深现在的状态不对劲,强行干预可能适得其反,但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林澈这么难过,更无法对温小棠的处境完全视而不见。
他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护着这两个小的。
林澈看着顾言认真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言哥承诺他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顾言又给人夹了一筷子菜:“先吃饭,菜要凉了。别想那么多,总会好的。”
林澈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虽然情绪依旧有些低落,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他的不开心,自然也落在了经常关心他的白瑾迟眼里。
白瑾迟对这个心思纯净的表弟,始终保持着关怀。
两人偶尔会通电话,或者约着喝杯咖啡。
一次通话中,林澈忍不住又提起了陆景深和温小棠的事,语气里满是困惑和难过:“瑾迟哥,我就是想不明白。”
“那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啊,活生生的一个人,那么多共同的回忆,怎么能像电脑删除文件一样,说没就没了呢?”
“景深哥他现在对棠棠姐,比对待一个商业合作伙伴还要冷淡……”
电话那头,白瑾迟沉默了。
林澈这个问题,何尝不是在问他。
感情这种东西,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得可笑。
无论是二十多年的朝夕相伴,还是他内心深处那份不见天日、积年累月的痴妄,在现实和命运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陆景深可以因为一场车祸,彻底遗忘未婚妻。
而他白瑾迟,或许终其一生,连表露心迹的勇气都不会有。
“瑾迟哥?你还在吗?”林澈见白瑾迟好久没说话,忍不住出口问。
“在的……澈澈。”白瑾迟回过神来,努力整理着措辞:“感情的事,很多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记忆的丢失,或许非他所愿。而存在的隔阂,也需要时间……或许是很长的时间,去慢慢消解,或者接受。”
他像是在安慰林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们现在能做的,或许是尊重景深现在的状态,同时多陪陪小棠。让她知道,就算失去了某一段记忆,她身边依然有很多人关心她,在乎她。”
他的话语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
林澈似懂非懂地“嗯”了一声,虽然还是为温小棠感到不平,但大表哥的话,让他躁动难过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他想着,是啊,他得多陪陪棠棠姐,不能让她一个人闷着。
然而,所有人都能看出温小棠的变化,唯独陆景深,毫无所觉,毫不在意。
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应酬,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温小棠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他将她完全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连同他们之间那二十多年刻骨铭心的过往一起,尘封在了他丢失的记忆里。
陆家的气氛,因此而变得微妙而压抑。
生活似乎总能在巨大的波澜后,寻找到一种新的平衡,哪怕这种平衡之下暗流涌动。
温小棠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平静地收拾了行李,搬出了陆家老宅。
她没有惊动太多人,只跟陆宏远和颜昭玥做了简短的告别。
“陆伯伯,颜姨,我想搬回温家老宅住一段时间。”她的语气很平静。
“那边一直有人打理,离温氏也近一些,工作方便。”
陆宏远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间成熟了许多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他张了张嘴,想挽留,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回去住也好……那里毕竟是你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随时跟伯伯说。”
颜昭玥更是红了眼眶,拉着温小棠的手,哽咽着:“棠棠,是颜姨没照顾好你,景深他……”
“颜姨,别这么说。”温小棠反过来安慰她,脸上甚至挤出一个笑容:“不关任何人的事。只是我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她离开得悄无声息,就像她这段时间在陆家的存在一样,安静得近乎透明。
陆景深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他甚至是在温小棠搬走后的第二天,才从管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离职通知,继续翻看手中的财经报纸。
温小棠搬回温家别墅后,果然不再出入陆氏集团。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温氏的企业管理中。
那座承载着她童年模糊记忆、却空置了多年的温家老宅,终于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她开始系统地梳理温氏的业务,召见元老,审视项目,展现出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魄力。
那个温家唯一的继承人,正在以一种决绝的姿态,迅速成长和独立。
与此同时,林澈也迎来了学业上最关键的时期。
大二的课程愈发繁重,各种小组项目、论文、考试接踵而至,尤其是那座名为“高数”的大山,依旧顽强地矗立在他面前,需要耗费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能随时找到顾言撒娇,或者时刻关注着温小棠的情绪。
他变得忙碌起来,和顾言的微信聊天记录里,抱怨高数和分享趣事的频率明显下降,取而代之的是偶尔深夜发来的一句“言哥,睡了没?这道题好难……”或者简单汇报一下近况。
顾言察觉到了林澈的忙碌和压力。
他没有过多打扰,只是会在林澈偶尔抱怨时,言简意赅地给出解题思路,或者在他提到熬夜时,发过去一句“早点休息”。
他知道,小朋友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能一直把他护在羽翼之下。
但他会默默留意林澈的课程安排,在他考试周结束后,不动声色地空出时间,带他去吃顿好的,或者看他念叨了很久、但一直没空去看的电影。
顾言自己的生活重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斩获影帝桂冠后,他在娱乐圈的地位已然稳固,那些浮华喧嚣的名利场对他而言,新鲜感早已过去。
他开始有选择地推掉一些不必要的通告和剧本邀约,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经营“顾言工作室”上,同时,也开始逐步接手顾氏集团的一部分核心业务。
他依旧没有公开自己顾氏继承人的身份,也从不去顾氏总部坐班。
大多数时候,他仍然待在他那间以玻璃墙为特色的工作室里。
只是,张珂往返于顾氏集团与工作室之间的频率明显增高,他带来的不再是演艺合同和代言方案,更多的是需要顾言过目签字的集团文件、并购案评估报告和季度财报。
顾言享受着这种幕后掌控的感觉,远比站在聚光灯下接受追捧更让他感到自在。
而陆景深与温小棠,仿佛成了两条短暂相交后又迅速远离的平行线。
一个在陆氏继续着他的商业帝国版图,身边偶尔会出现苏婉儿的身影,似乎真的将那段被遗忘的婚约和那个人抛诸脑后。
一个在温氏独自撑起家门,用忙碌填充所有时间,绝口不提过往。
他们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再无交集。
[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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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澈澈,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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