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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废械峡谷的“旧日战场”边缘,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金属熔浆。这里的光线被扭曲的金属巨构和弥漫的尘埃云切割得支离破碎,投下如同鬼爪般扭曲变形的阴影。巨大的不知名战争机器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斜插在布满锈蚀金属碎片的焦黑大地上,有的高达数十米,断裂的截面闪蕴含危险能量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臭氧的辛辣,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绝望的气息。

能量在这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紊乱。并非寂静,而是无数种微弱、尖锐、互相冲突的能量波动在无声地嘶鸣、碰撞,如同亿万只垂死的金属昆虫在同时震动翅翼。这种无处不在的“噪波”对普通探知类异能者来说,是足以令人精神崩溃的干扰源。

一支沉默的队伍在巨大的废墟间艰难穿行。队伍核心是七八个E班学生,他们是这次“清理日”任务中被挑选出来的“精英”——或者说,是学院高层眼中性价比最高的“炮灰”和“探路石”。他们大多面色紧张,眼神里藏着恐惧,紧紧握着学院配发的简陋武器:锈迹斑斑的合金棍,威力有限的能量手枪。队伍前方,希达尔·铁棘身穿笔挺的白色A班制服,胸前闪亮的“A”字徽章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他双手插兜,神情倨傲,步伐轻松得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塔莉亚和另外几个A班跟班紧随其后,如同簇拥着王子的扈从。

江璃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灰色的E班制服多处破损,沾满污垢和暗红的血迹。她的步伐沉重,每一次落脚,那条冰冷的金属右臂都轻微地震颤,发出细微却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右肩至胸口的暗沉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哑光,皮肤下熔岩般的齿轮纹路仿佛在无声流淌。她的脸色异常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沉闷的回响和压抑的疼痛——那是吞噬B级晶核和持续对抗精神污染带来的沉重代价。唯有那双眼睛,一只因旧伤而视野模糊,另一只则在灰暗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冰冷的沉静。

“啧啧,看看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塔莉亚刻薄的声音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她故意放慢脚步,与江璃并行,上下打量着江璃狼狈的样子,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拖着这么个破烂身体,还能爬进禁区?”

“塔莉亚学姐说得对,”一个A班男生立刻附和,声音带着讨好的恶意,“看她那条胳膊,啧啧,都变成废料场的垃圾金属了!真是恶心!垃圾就该丢进焚烧炉彻底净化掉!”

希达尔虽然没有回头,但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默许了这种羞辱。

江璃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她只是微微低着头,将完好的左手虚按在身侧一块巨大的布满弹痕的合金装甲板上。在外人看来,她是在艰难地依靠支撑物行走,同时竭力催动她那可怜的“E级暗系探知”,试图在混乱的能量噪波中寻找方向。

但实际上,吞噬异能带来的深层感知正如同无形的触须,贪婪地汲取着环境中的金属微粒和混乱能量流,在她脑海中构建出一幅远比普通探知清晰得多的“地图”。

她能“看到”前方百米外,一根断裂的能量导管正泄露着危险的等离子流;能“尝到”左前方那片扭曲的金属丛林下方,埋藏着某种高频震动的能量源;更能清晰地“感知”到右前方那片相对开阔、由巨大引擎残骸形成的盆地深处,盘踞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极度危险的、带着暴戾兽性的生命能量聚合体!

那绝不是零散的异兽!数量庞大,能量反应强烈而统一,如同……一个沉睡的蜂巢!

“前方…右侧盆地,”江璃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打破了塔莉亚等人的聒噪,“能量波动异常…有高浓度生命反应…很危险。”她尽量将感知结果描述得模糊,符合“E级探知”的“水准”。

“危险?”塔莉亚夸张地拔高音调,发出刺耳的嘲笑,“你这废物的探知能力还能用?怕不是被这里的能量乱流冲坏脑子了吧!看看周围,哪处不危险?就你这点胆量,也配进禁区?我看你是被蜥蜴吓破胆了,看什么都像怪物吧!听说你越四级击杀了它,不过b级异兽的晶核没找到,怕不是监察队的人搞错了吧?”

她的话立刻引来A班跟班们的哄笑。

“就是!E班的耗子,除了躲和逃还会什么?”

“希达尔学长在这里,什么危险摆不平?用得着你这个残次品来提醒?”

“我看她是想偷懒,故意夸大其词,好躲在后面捡便宜吧?”

希达尔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目光掠过江璃狼狈的身影,落在她那只金属手臂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厌恶。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闭嘴赶路。塔莉亚,看好她,别让她掉队拖后腿。我们没时间听一个废物的臆测。”

“是,学长!”塔莉亚立刻换上恭敬的语气,但转向江璃时,眼神瞬间变得阴冷怨毒,如同淬毒的刀子。“听到了吗,耗子?跟上!再敢胡说八道扰乱军心,我就把你那条废铁胳膊拧下来当探路棒!”

队伍继续前进,无视了江璃的警告,径直朝着她感知中那片危险的盆地边缘走去。希达尔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和A班精英的配置有着绝对的自信,或者,他根本不在意E班这些“耗子”的死活。

江璃沉默地跟在最后,完好的左手手指微微蜷曲,指甲掐进掌心。她不再言语,只是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密切关注着那片“蜂巢”的动静。她能感觉到,沉睡的东西正在被靠近的生命气息……缓缓唤醒。一种细微的如同无数细小齿轮开始啮合的震颤感,顺着地面和周围的金属残骸,传入她的感知。

塔莉亚特意落在江璃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知道吗?希达尔答应我,今天,你一定会死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快感。

江璃的呼吸微微一滞,“塔莉亚,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什么你总跟我过不去,想要置我于死地,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嗤!好处?需要什么好处,我就是喜欢看小老鼠的垂死挣扎,多有趣啊!哈哈哈哈”塔莉亚吵她恶劣的笑着,江璃右眼深处那点幽暗的漩涡似乎旋转得快了一丝,撇开眼,没有做声。

队伍踏上了盆地边缘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下方,是一个由巨大星舰引擎残骸形成的、直径数百米的碗状凹陷。凹陷中心,散落着更多扭曲的金属和焦黑的岩石,而在这些“垃圾”的覆盖之下,江璃的感知清晰地“看”到——密密麻麻如同放大版铁颚颚虫,它们甲壳更厚重、口器如同高速旋转切割锯片、复眼闪烁着猩红光芒的金属甲虫,e级群居异兽:切割者,正从休眠中苏醒!数量之多,如同黑色的潮水!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盆地最深处的阴影里,一个巨大骨骼拼凑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巢穴”顶部,一颗巨大浑浊,布满血丝的复眼,正缓缓睁开!一股远超B级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精神感知上!A级异兽!!噬星虫母,那才是真正的“蜂后”!

“停下!”江璃猛地抬头,嘶声喝道,这次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下面是虫巢!有母体!快退!”

然而,她的警告再一次淹没在塔莉亚尖锐的嘲讽和希达尔不耐烦的呵斥声中。

“闭嘴!你这乌鸦嘴!哪有什么……”塔莉亚的话音未落。

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低频共振猛地从盆地深处爆发!紧接着,是亿万片高速振动的金属翅翼同时掀起的、如同海啸般的刺耳鸣叫!

“吱嘎嘎嘎——!!!”

沉睡的蜂巢,彻底苏醒了!

黑色的金属洪流,瞬间从盆地中心的残骸堆下、岩缝中、焦土里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死亡之潮,带着切割空气的厉啸,朝着坡顶渺小的人群,汹涌扑来!

嗡鸣声不再是单一的噪音,而是亿万片高速振动的金属翅翼掀起的足以撕裂耳膜,震荡灵魂的死亡合奏!那声音从盆地深处炸开,如同无形的海啸,裹挟着冰冷的金属腥风,瞬间席卷了整个残骸斜坡!

“啊——!”

“虫!是虫潮!”

“切割者!好多切割者!”

绝望的尖叫瞬间压过了塔莉亚的嘲讽。E班的学生们脸色煞白如纸,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他们手中简陋的武器在如此规模的兽潮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般可笑。

视野之内,已被一片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色浪潮所吞噬!那并非简单的虫群,而是由成千上万只e级异兽“切割者”组成的死亡洪流!它们每一只都有人类头颅大小,覆盖着厚重的暗色金属甲壳,三角形的头部没有口器,取而代之的是两只高速旋转、边缘布满锯齿的圆形切割刃!猩红的复眼闪烁着纯粹毁灭的光芒。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地冲锋,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团,以令人窒息的效率,分成数股,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切割刃旋转的尖啸声汇成一片刺耳的死亡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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