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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双蛊

入夏的暴雨连下了七日,青竹寨的吊脚楼都浸在水汽里。夏许砚蹲在廊下削竹片,看雨水顺着竹檐织成水幕,把对面苍之遥的吊脚楼泡成幅洇湿的靛蓝剪影。他脚边的陶碗里盛着刚剖的蛙心,暗红色的血肉泡在雨水中,正慢慢渗出腥甜的气息——这是蚀心蛊最爱吃的养料。

“再让蛊虫喝雨水,它们会拉肚子的。”

夏许砚抬头时,苍之遥正站在水幕那头,手里拎着只竹编食盒。雨水顺着他靛蓝衣衫的银线缠枝纹流淌,像给那些绣纹镀了层银。他踩着积水走过来,竹鞋底碾过青石板上的青苔,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表哥怎么知道我在喂蛊?”夏许砚把陶碗往身后藏,却被苍之遥伸手按住碗沿。他的指尖带着潮湿的凉意,触到夏许砚手背时,惊得碗里的蛙心颤了颤。

“你的蚀心蛊嘶鸣得像饿疯的野狗。”苍之遥打开食盒,里面码着六只烤得金黄的竹虫,“阿婆让我给你送的,说你这几日没好好吃饭。”

夏许砚盯着烤竹虫冒油的焦皮,忽然笑起来:“表哥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的蚀心蛊饿瘦了?”他故意把沾着蛙血的手指往苍之遥袖口蹭,却被对方用食盒挡开——那动作快得像在躲什么脏东西,眼里却藏着丝极淡的无奈。

食盒里的烤竹虫还带着余温。夏许砚咬开脆壳时,听见苍之遥在捣鼓他的陶碗。回头看时,那人正用三根银针挑着蛙心,小心翼翼地往陶罐里送,动作轻得像在给刚出生的崽崽喂奶。

“你不是说蚀心蛊邪性吗?”夏许砚含着竹虫含糊不清地问。

苍之遥没抬头:“再邪性也是你养的。饿死了,你又要去剖五步蛇的胆。”他把最后一块蛙心送进罐口,突然顿住——陶罐里的蚀心蛊不知何时爬到了罐口,正对着他的指尖吐信子,墨色的虫身竟泛着淡淡的银光。

“它在认你呢。”夏许砚凑过去,鼻尖几乎碰苍之遥到的手腕,“我娘说,蛊虫认主,也认亲近的人。”

苍之遥猛地收回手,银针在陶碗边缘划出刺耳的轻响。他转身要走时,夏许砚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那处的银线缠枝纹被雨水泡得发涨,摸起来像串凸起的鳞片。

“表哥的安神蛊呢?我还没见过。”夏许砚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银线,“是不是长得像你一样冷冰冰的?”

雨幕突然静了静。苍之遥的背影僵在水幕里,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句:“安分点,别总惦记别人的蛊。”

可他走后,夏许砚在廊下捡到枚掉落的银针。针尾刻着极小的凤凰纹,在雨水中闪着细碎的光——那是白苗药师特有的标记,阿婆的嫁妆匣子里就有支一模一样的银簪。

暴雨停的那天夜里,青竹寨的鸡突然集体惊鸣。夏许砚被吵得爬起来,趴在竹窗上往外看,正见苍之遥背着个藤编药篓往寨口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药篓里露出截暗红的蛇鳞,在月下泛着诡异的光。

“表哥去哪?”夏许砚抓起件蓑衣就追出去。他的蚀心蛊在陶罐里躁动不安,撞得罐壁咚咚响,像是在预警什么。

苍之遥在寨口的老榕树下停步,药篓往地上一放,发出沉重的闷响。他转身时,夏许砚才发现他手里握着支骨笛——笛身是用蛇骨磨的,上面刻满了扭曲的蛊纹,笛孔处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别跟着我。”苍之遥的声音比月光还冷,“今晚是月蚀,山里的蛊虫会发疯。”

夏许砚却笑了,把蓑衣往他肩上披:“我娘说,月蚀夜练蛊,能让蛊虫长三百年的功力。”他晃了晃手里的陶罐,“正好让我的蚀心蛊开开荤。”

话音未落,老榕树突然剧烈摇晃。无数条青蛇从树洞里涌出来,鳞片摩擦树叶的声音像暴雨将至。苍之遥迅速将骨笛凑到唇边,吹奏起段古怪的调子——那旋律尖锐得像银针刮过铜铃,听得夏许砚耳膜发疼,可那些青蛇却像是被钉住般,纷纷在地上蜷成圈。

“这是控蛇笛?”夏许砚惊得后退半步,踩翻了脚边的石子,“黑苗的禁术!你怎么会——”

“我母亲留下的。”苍之遥的笛声没停,骨笛在他唇边微微颤抖,“她说,月蚀夜会有蛇灾,让我用这个防身。”

夏许砚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双手既能用银针刺蛊救人,也能吹蛇骨笛号令群蛇,就像他这个人,一半是白苗药师的温润,一半是黑苗秘术的阴鸷。

就在这时,榕树最高的枝桠突然传来异动。阿砚抬头,看见条水桶粗的巨蟒正盘在树杈上,金绿色的眼睛在月蚀的阴影里亮得像两盏灯。它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尖端竟泛着诡异的蓝光——是剧毒的蓝鳞蟒,青竹寨的老人们说,这种蛇百年难遇,一口毒液能毒死整个寨子的人。

“快跑!”苍之遥猛地将夏许砚推开,骨笛的调子变得急促。可巨蟒根本不受控制,尾尖一甩就抽断了半棵榕树,断枝带着风声砸向阿砚。

夏许砚下意识蜷缩身体,却没等来预想的疼痛。睁眼时,苍之遥正用后背替他挡住断枝,靛蓝衣衫被树枝划开道口子,露出的肩胛骨处赫然有道蛇形的疤痕——那疤痕像是被巨蛇啃噬过,边缘扭曲得狰狞,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

“表哥!”

巨蟒的血盆大口扑过来的瞬间,夏许砚突然想起蚀心蛊的用法。他咬破舌尖,将血珠喷在陶罐上,同时念动阿婆教的催蛊咒。陶罐炸开的刹那,无数墨色蛊虫像潮水般涌向巨蟒,啃噬鳞片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苍之遥趁机吹起最高亢的调子。蛇骨笛的音波震得巨蟒痛苦嘶吼,它疯狂扭动身体,尾尖扫过夏许砚的小腿——剧痛传来时,夏许砚看见自己的裤腿迅速渗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地时,竟让青石板冒出了白烟。

“中了蛇毒!”苍之遥的笛声戛然而止。他扑过来按住阿砚的伤口,三根银针同时扎进伤口周围的穴位,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可那些黑血还是顺着针孔往外渗,像无数条细小的黑蛇在爬。

夏许砚突然觉得心口也开始疼,像是有把钝刀在里面慢慢搅。他看着苍之遥苍白的脸,突然明白过来——同命蛊在发作,对方的痛苦正通过蛊虫,丝丝缕缕地传到自己身上。

“别管我……”夏许砚想推开他,却被苍之遥死死按住肩膀。那人的指尖在发抖,银针几乎要捏断,眼里翻涌着阿砚从未见过的恐慌。

“闭嘴!”苍之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他突然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皮肤——那里有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朵含苞的山茶花,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夏许砚的呼吸猛地顿住。他见过这个印记,在母亲留下的唯一张画像上,那个穿白苗服饰的女子心口,也有朵一模一样的山茶花。

苍之遥背着夏许砚往回走时,月蚀已经过半。巨蟒被蚀心蛊啃得只剩副骨架,瘫在老榕树下像堆扭曲的青铜。夏许砚趴在苍之遥背上,能清晰地闻到他衣衫上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让人莫名安心。

“表哥的疤……”夏许砚的下巴蹭着对方的肩胛骨,“是蓝鳞蟒咬的吗?”

苍之遥的脚步顿了顿:“是。十年前,我母亲带我躲在黑苗边境,这条蛇闯进了我们的山洞。”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为了护我,被蛇咬断了手指。

夏许砚突然想起黑苗寨的传说白苗圣女当年为了救个青竹寨的男人,背叛了自己的族群,被长老们种下穿肠蛊,最后死在蛇窟里。那个男人,据说就是青竹寨的现任族长——他的父亲。

“那你母亲……”

“她用最后一口气,把同命蛊种进了我和你的血里。”苍之遥打断他,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她说,青竹寨和白苗的债,总要有人来还。”

雨又开始下了,这次是带着暖意的太阳雨。夏许砚看着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苍之遥心口那朵山茶花印记上,把那些变黑的纹路染成了金红色。他突然伸手,轻轻按在那处——隔着湿透的衣衫,能摸到对方温热的心跳,正和自己心口的疼痛同频共振。

回到吊脚楼时,阿婆已经在火塘边熬好了药。黑漆漆的药汁在陶罐里翻滚,散发出刺鼻的苦味,里面浮着些白色的虫蜕,是解蛇毒的蛊壳。

“把这碗喝了。”阿婆用木勺舀出药汁,递到阿砚面前。她的目光在苍之遥渗血的衣襟上转了圈,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真是要把青竹寨的天捅破。”

夏许砚捏着鼻子灌药时,苍之遥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他脱了湿透的外衣,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疤痕——除了肩胛骨那道蛇咬的,还有些细密的针孔,像是被银针刺过很多次。

“这些疤是怎么回事?”夏许砚指着那些针孔,药汁的苦味突然涌上来,呛得他咳嗽不止。

苍之遥往伤口上撒草药的手顿了顿:“练针时扎的。白苗的针法,要先在自己身上练熟。”他抬头时,正好对上夏许砚泛红的眼眶,突然别过脸,“喝你的药。”

可夏许砚却看得分明,他转身的刹那,耳根悄悄红了。就像每次自己受伤时,他总会借口送药来看一眼;就像刚才在老榕树下,他宁愿自己中蛇毒,也要把解毒的银针先扎进自己伤口。

夜里,夏许砚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吊脚楼传来铜铃轻响。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蛇骨笛——是刚才苍梧匆忙间落下的,笛孔处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褐色。

他把骨笛凑到唇边,胡乱吹了个调子。没想到,自己的蚀心蛊突然在陶罐里发出愉悦的嘶鸣,而隔壁的铜铃声,也跟着变了节奏,像是在回应。

夏许砚笑了,把骨笛塞进枕下。月光透过竹窗照进来,在他脚踝的红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摸着那根红绳的羁绊,从出生那天起,就被蛊虫缠在了一起,剪不断,也解不开。

蛇灾过后,青竹寨开始流传些闲话。有人说苍之遥是黑苗派来的奸细,否则怎么会吹控蛇笛;有人说夏许砚养的蚀心蛊是邪物,会给寨子带来灾祸。这些话像长了翅膀,飞进族长的耳朵里。

这天清晨,夏许砚被一阵争吵声吵醒。趴在竹窗上看时,族长正站在苍之遥的吊脚楼前,手里攥着支银簪——那是阿婆说过的,白苗圣女的遗物,簪头刻着朵山茶花,和苍之遥心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你果然是白苗的孽种!”族长的声音气得发抖,银簪被他捏得咯吱响,“你母亲害死了夏许砚的娘,你还敢带着蛊虫回来害他!”

苍之遥站在廊下,靛蓝衣衫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没辩解,只是盯着族长手里的银簪,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我母亲没有害死任何人。当年若不是你——”

“住口!”族长突然将银簪摔在地上,“三天后,我会举行审蛊大典。让寨民们看看,你养的到底是什么妖蛊!”

族长走后,苍之遥蹲下身捡银簪。晨光落在他颤抖的指尖,夏许砚才发现那银簪的针尖处,刻着两个极小的苗文——是“阿梧”和“阿砚”。

那天下午,夏许砚去后山采草药。他想给苍之遥的伤口换药,却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撞见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二祭司,那个总笑眯眯给孩子们分糖吃的老头,正蹲在山洞深处,用鲜血喂养着什么东西。

“阿砚?你怎么来了?”二祭司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身后的石台上摆着个黑陶罐,罐口正往外冒绿烟,闻起来像腐烂的山茶花。

夏许砚握紧了手里的药篓:“二祭司在养什么蛊?”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二祭司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糖块,往夏许砚手里塞,“快回去吧,山里不安全。”

可夏许砚已经看见了。石台上的黑陶罐里,爬着条通体雪白的蛊虫,虫身缠着根红绳——那红绳的样式,和他脚踝上系的一模一样。

他转身就跑,却被二祭司抓住手腕。老头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夏许砚的皮肉里:“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可是要被喂蛊的。”他凑近夏许砚耳边,声音像毒蛇吐信,“你以为苍之遥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他是想等你长大,用你的心来解他母亲的穿肠蛊啊。”

夏许砚猛地挣开他的手,药篓摔在地上,草药撒了满地。他头也不回地往寨子里跑,耳边全是二祭司阴恻恻的笑声,还有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原来那些温柔和保护,都是假的?原来同命蛊的疼痛,只是为了将来剜心做准备?

回到吊脚楼时,苍之遥正坐在火塘边等他。他面前摆着个新的陶罐,里面养着些银白色的蛊虫,在火光下像流动的月光。

“去哪了?”苍之遥抬头时,眼里带着明显的担忧,“我找了你半天。”

夏许砚看着他,突然觉得心口的同命蛊又开始疼。他想起二祭司的话,想起母亲的画像,想起那些若有似无的疤痕和针孔,突然抓起火塘边的柴刀,就往自己心口刺去——

“你疯了!”苍之遥猛地扑过来,用手臂挡住柴刀。刀锋划开皮肉的声音很轻,可夏许砚却觉得那疼痛像是扎进了自己心里,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鲜血顺着苍之遥的手臂往下淌,滴在火塘里,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看着夏许砚通红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二祭司跟你说了什么?”

夏许砚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血珠正慢慢渗出,颜色比普通的血更暗些,带着淡淡的腥甜——和他喂蚀心蛊的蛙心味道很像。

“他说,你养我,是为了剜我的心。”夏许砚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说,同命蛊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的心什么时候最鲜嫩。”

苍之遥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他抬起流血的手,轻轻碰了碰苍之遥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傻小子,同命蛊若断了,我也会死的。”他指着自己心口的山茶花印记,那里的颜色又深了些,“你看,它和你的心跳是连在一起的。”

火塘里的柴火烧得噼啪响。夏许砚看着苍之遥手臂上的伤口,突然扑过去,用嘴含住那处流血的地方。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时,他听见对方倒抽冷气的声音,还有火塘边陶罐里,那些银白色蛊虫发出的愉悦嘶鸣——原来那是苍梧养的安神蛊,此刻正为他们同频的心跳而欢唱。

审蛊大典那天,全寨的人都聚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族长坐在虎皮椅上,二祭司站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个黑陶罐,脸上的笑容像涂了蜜。夏许砚和苍之遥站在空地中央,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像两头待宰的祭品。

“苍之遥,把你的蛊亮出来!”二祭司突然举起黑陶罐,“让大家看看,你是不是养了吃人心的妖蛊!”

苍之遥没动,只是轻轻拍了拍夏许砚的后背。夏许砚会意,解开腰间的陶罐——蚀心蛊盘踞在里面,墨色的虫身已经长到两指长短,看见阳光下的人群,突然竖起触须,发出威慑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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