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颂?”
帽檐下的那张脸虽然成熟了许多,但李砚朝还是立刻就认了出来。
初时的惊讶过后,李砚朝很快收拾好情绪。他向前一步,拉近和容颂之间的距离,以前的习惯还没完全随时间的流逝而磨灭,但他只堪堪抬了抬手指,便又放了回去,“好久不见,小颂。”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容颂的回答很简短,完全不见以前见到李砚朝时热络亲近、叽叽喳喳的模样。
“你长高了不少。”
李砚朝勾起唇角,眉眼在暗色的光线下镀了层薄纱,朦朦胧胧有些失真。他拢起手掌朝前比了比,与容颂隔着小段距离,温热的触感却好似真切地落在他的头顶。
记忆中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家很有钱,不需要学习也能过得很好”的少年在时间的长河中被磨练得意外成熟。现在的五官也长开了,高鼻阔目,轮廓分明,气质沉稳,早已没了初见时的叛逆、幼稚与青涩。
容颂躲开李砚朝的手,不着痕迹地将眼前的人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他轻碾了碾指腹,觉得心口有点痒。
李砚朝微微愣神,收回手,脸上依然笑着,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容颂的态度相比李砚朝来说冷淡许多,帽檐将他的情绪遮去大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处于青春期、正是喜欢耍酷扮深沉年纪的少年,“老师怎么会在这?”
“我来接你哥回家,中途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就准备过来看看情况。”李砚朝对此没什么可隐瞒的,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小颂你呢?和朋友过来聚会吗?”
容颂点点头,补充了句,“已经结束了,现在准备回家。”
看到他这幅模样,李砚朝又觉得容颂没什么变化,只是长开了、长高了,实际上内里还是那个喜欢用尖锐、或是出格行为来掩盖自己的柔软小朋友。
李砚朝弯弯嘴角,带了点浅淡的笑意朝容颂眨眨眼,“既然如此,小颂愿不愿意帮老师一个忙?”
容颂点点头,将帽檐拉高了点,嘴唇抿成条直线,看起来有些硬邦邦的冷淡。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这会儿李砚朝才看到他的右耳上戴了几个银质耳钉,周边彩色的灯球闪烁,光线不好时,容颂几乎要和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
两人在酒吧里找了一会,容颂又问了这边的经理,皆一无所获。
对完信息,李砚朝再次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来接容绪的路上,他的右手臂其实也曾隐隐作痛过,但他当时没多在意,只以为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等到进来找寻那个身影时,李砚朝才发现,那阵痛感确实是真切存在的,只不过有时身体痛得久了,大脑会欺骗自己。
也许真的是他看错了。
这样也好,比他没看错要好得多。
原先选择一间间包厢找过去,不仅是因为能及时发现那个身影,还因为他去问这边的工作人员,别人大概率是不会告诉他的。但容颂不一样,既然他说这边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个人,那便是没有。
“小颂,谢谢你陪我找了这么久,辛苦你了。”这样想,李砚朝松了口气。
“你昨天才回国,应该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我送你回家吧。”李砚朝怕容颂和他客气,不答应自己的请求,紧跟着又说了一句,“正好我也要去接你哥。”
如李砚朝所想,容颂原本确实想拒绝。
但听到后半句话,容颂皱起眉,语气沉沉,终于泄了点情绪出来,“他可以自己开车,实在不行也能叫家里的司机送他过去,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再跑一趟。”
李砚朝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倒是没觉得容颂问这话有什么让人惊讶的——他一直知道这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
也因此,容颂出国后,李砚朝就很少得知容颂相关的消息了。
只是没想到,容绪和容颂相隔两地这么久,关系竟然越发水火不容了些。
“小颂,你好像忘了我前面说的话,我可是先说了要送你回家,之后才说要去接容绪啊。”李砚朝支教时经常会看到同办公室的老师调解学生之间的矛盾,他虽然没怎么掺合过两兄弟之间的事,但容颂和那些学生们差不了几岁,李砚朝觉得融会贯通一下,也不是不能哄哄。
“……”容颂的表情凝滞了一瞬,他抬手压压帽檐,似乎有点恼怒,语气带着凶意,“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不等李砚朝回应,容颂便拿过他手中的钥匙,指腹相触时,留下一点冷意。
李砚朝下意识合拢手指,想再确认一下身旁人的体温。对方被他的动作吓到,应激般抽回手,才睁大眼睛看他几秒,反应过来后立刻后退了一步,恢复成原先面无表情的模样。
两人对视几秒,李砚朝眨眨眼,缓缓笑开了。他的眉骨高挺,单独看来有些凌厉,但一双眼睛生得温润,看人时就好像湖面晃晃悠悠、悠闲自在的小船,氲着水汽,总是会令人想起春日暖融融的午后。
他收回手,那艘小船又开始晃晃悠悠,“小颂,你果然没怎么变。”
回去的路上,容颂在前面开车,李砚朝躺在靠背上,思绪浮浮沉沉。
教案还剩些需要收尾的地方、容绪应该不会再吃饭了、等会接到他后,还是要让他先喝点蔬果汁或牛奶,这样晚上就不会又头疼得睡不着……
停好车后,容颂才说了自酒吧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不,老师你错了。”
他的手虚搭在方向盘上,帽子早已被摘下,从后视镜看过去,只能看到细碎的头发,能看出情绪的地方被牢牢遮着。
“什么?”李砚朝正准备开车门,才握上门把手,听到容颂这么说,他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容颂率先下了车,在离车一米开外的地方等李砚朝。
从停车的地方到大门五分钟的距离,容颂没有和李砚朝交流的想法,他便没能再开口。
保镖先前给李砚朝发过消息,他原本想进门后就直接去容绪的房间,没想却在这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用这个词其实也很奇怪,因为他们本就是这里的主人。
“伯父、伯母。”李砚朝一一向他们打过招呼。
容潜和叶芝青常年在外,这还是李砚朝今年第一次见到他们。
一旁的容颂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们一眼,转身朝楼上走去。
黑色鸭舌帽被他拿在手上把玩,晃晃悠悠转了几圈,最终停停留在指尖。
“容颂你给我滚下来!看到这么久没见的父母,你就是这种态度吗?”容潜的视线不曾在李砚朝身上停留过,他猛地站起身,朝着容颂的方向怒声道。
脸上的皱纹一道道堆叠在一起,干枯的老树皮一般,抖一抖便能掉落下来。
但容颂早已屏蔽他们,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进入了房间。
叶芝青掀起眼皮,瞥李砚朝一眼,见人早就自觉地移开视线,轻哼了声。
手上端着茶杯,也没有理人的意思。
“你们这么多年都没养过他,他这样不也正常吗,有什么好发脾气的,难不难看。”
众人闻声看过去,就见到容绪靠在另一边楼梯的墙上,眉头紧皱着,懒散的视线从容潜和叶芝青的身上掠过,落到李砚朝身上,里面蓄起簇簇怒火。
“绪绪!”叶芝青惊声道。
她算是怕了这两个孩子了,一天天就知道给她们添堵,只有小时候还算可爱。
容绪挑起抹冷笑,直勾勾地看着李砚朝,嘲讽道:“把我不管不顾地扔给保镖,就是为了替容颂接风洗尘吗?”
“你们的师生情还真是深厚得令人感动。”
说着,容绪一边鼓掌,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李砚朝迎着他的视线,眉心因容绪话中的另一层意思而皱起,但他很快将这些情绪压下,神色又变得自若,“我和小颂是偶然遇见的,让别人先送你回来的原因与他无关。”
“容绪,我们回去再说。”
容绪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李砚朝身前,视线扫过他手上拿着的牛奶,停顿了几秒,再看向李砚朝时,里面的嘲意少了几分,“我有说我要和你回去吗?那破地方又不是我的家。”
他这会心气不顺,不过一瓶牛奶,还是超市里随手买的,怎么可能让他消气。
“小颂?呵,你们的关系倒是一如既往地好,这么多年没见了,刚见面就能叫得这么亲热。”
喊他倒是连名带姓的。
往常遇到容绪这样闹脾气的时刻,李砚朝会耐心地和他解释原因,但今天容潜和叶芝青都在,他不好将学生的事拿出来说。
就算是他看错了,涉及事情的性质是负面的,总归影响不好。
“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回去,那我就明天再来接你。”李砚朝想去牵容绪的手,把那瓶牛奶递给他。但后者听到他的回复时,满脸不可置信,还未等李砚朝挨上自己,就下意识挥手将他的手拍开了。
“啪——”
“咕噜咕噜——”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随着牛奶滚到叶芝青脚步而归于安静。
李砚朝的表情黯淡了一瞬,收回身侧的手背上此刻红印已显,看着异常刺眼。
他转身朝容潜和叶芝青微微颔首,一如既往地礼数周到,“抱歉,伯父伯母,无意给你们造成困扰,我先告辞了。”
不知是意识到自己确实做得有些过分,还是被李砚朝直接越过自己的态度气到了,容绪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李砚朝的背影上,没再继续放狠话。
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
李砚朝放下车钥匙,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按揉腹部。他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茶几上放着他从外面买来的青菜肉丝面。
雾气模糊了李砚朝的五官,也掩盖了他略重的呼吸。
等没那么不舒服了,李砚朝拆开一次性餐具,将碗里的青菜和肉丝分开,一口就着一口吃。
他在脑中想好了教案里那些地方怎么收尾,吃完饭后强撑着精神写完,这才洗漱睡觉。
“晚安。”李砚朝熄灭床头灯,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轻声道。
这篇文大概会写四或者五个单元,我后续会把文案再修改一下,大家之后可以看看能不能接受。
每篇的攻前期都有不同程度的惨,或是因为生活环境,或是因为受,或是因为前任(PS:换受的单元都会标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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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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