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毒潮
尉迟长安收蛊之后的第三日，蛊国南境小郡“漉川”传来急报——
毒潮初动，活蛊出壳，十里虫暴，已现人死。
蛊国上下震动。
虫母门按例应前往镇压，却在朝会上推脱，说“镜寝命脉不稳，应由圣女与命引者亲自出行”。
这是一道圈套。
他们想将“星命”之人引入蛊潮失控之地，借“蛊乱反噬”自证其为祸胎——一旦她死于毒潮，那祖蛊命线自然断，不必出手，便可清除。
而她自己，听完这道命令，只是淡淡道：
“行。”
乌溯在旁冷眼未语。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漉川一带是三十年前蛊国流放活蛊之地，虫池未封，若祖蛊气息微动，便会引得十万虫潮，吞人如泥。
她本不该同去。
圣女不轻出宫。
可尉迟长安转头望她一句：
“你若不来，我命不稳。”
“死了，你陪不陪？”
乌溯眉眼一沉：“你威胁我？”
尉迟长安却笑：“你信命，我信人。你来，我就信。”
乌溯拂袖应下：“我来。”
三日后，漉川。
漫山虫声，毒雾弥野。所有蛊师望着前方那一片褐色起伏的虫海，无不色变。
而尉迟长安一身玄甲，立于林中高坡，目光落在那片蠕动地界，侧首问：
“它们怕火吗？”
乌溯：“怕风，不怕火。”
“那就好。”
她回头吩咐随行军士：
“引风，封川，截两侧虫道。”
“我下去。”
乌溯拦她：“你疯了。”
“这是命蛊汇聚之潮，一旦接触，全身可被吞空。”
尉迟长安转头，眼神极静。
“你说过，我体内星命有‘灼’。”
“那就看看——我这命，能不能烧虫。”
她踏步而出，手握细剑，袖口翻起星印蛊痕，掌中灼光乍现。
她不是驱虫，是逼虫——
所有虫潮在她脚步落下的瞬间，同时后退半尺。
那是命格压制。
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用命掌蛊。
“……她在御虫。”
乌溯站于林上，低声道。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镜寝时，她掌心星蛊窜入胸骨，烧得她整个人几乎抽空，却仍未反噬。
林下，虫潮后退。
她抬起手，星纹光芒穿掌而出，如引魂蛊阵，在虫群之上划出命轨。
所有毒虫在她步伐所至的轨道之外退避如潮。
她像一枚钉，钉在虫暴中央。
稳，静，冷。
乌溯终于开口：“封阵。”
“以她为心，筑风引蛊。”
众蛊师大惊：“她为阵心？那她若崩——”
“你们就都死。”
乌溯答得极冷。
风起，虫回，山川肃然。
这是蛊国数十年来第一次，由外命压制虫潮之乱。
而站在风中的她，衣袂猎猎，掌心血纹未散，轻声一句：
“听我的，就别乱。”
她转身，看见山巅之上的乌溯正遥遥望她。
两人四目交汇。
乌溯心中一动：
这是她的命。
不是敌。
也不是劫。
她知道，这一场之后，再没人能说她“不该在这国”。
但她也知道，这人若有一日真的要走——蛊国会空，命会毁，自己也会——碎。
她低声一句：
“别走。”
尉迟长安听不见。
可她心脉里那一点灼蛊，像听到了什么。
忽然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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