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樊星的发梢滴落，在俱乐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洼。王伟手忙脚乱地递来毛巾，眼睛瞪得像铜铃："陆总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樊星掏出U盘拍在桌上，声音嘶哑："联系警方，陆烨被张绍钧的人抓走了。"
"什么？"王伟脸色刷白，"你确定？"
"我他妈亲眼看见的！"樊星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他们至少有五个人，带着武器..."
王伟颤抖着拿起手机，拨号的手指不听使唤。樊星夺过手机，直接拨了110："我要报案，陆氏集团总裁陆烨遭人绑架..."
挂断电话，樊星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多厉害。雨水和汗水混合着滑进眼睛，刺痛得他想哭。陆烨最后那个吻还烙在唇上，带着血腥味和决绝。
"先看U盘。"他抹了把脸，插入电脑。
文件很快解密，屏幕上弹出密密麻麻的交易记录和监控截图。樊星快速浏览着，呼吸逐渐急促——这些不仅是赌博记录，还有选手被威胁、下药的证据，时间跨度长达五年。
一个加密文件夹引起了樊星的注意。输入陆烨告诉他的密码后，里面的内容让他如遭雷击：国际电竞监管组织的机密文件，调查员编号IF-1073，姓名陆烨，照片上那双冷峻的眼睛他再熟悉不过。
"这不可能..."樊星喃喃自语。
文件详细记录了陆烨如何以商人身份为掩护，潜伏调查亚洲地下赌博网络。最让樊星窒息的是其中一页任务简报：「接近目标人物樊星（ID:Star），获取两年前总决赛被操纵的一手证据。」
日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三周前。
所有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陆烨为何对他如此了解，为何执着于两年前那场比赛，为何对他的手腕伤势了如指掌...全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调查。
"警方怎么说？"王伟焦急地问。
樊星机械地回答："要做笔录，已经派人去棋牌室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屏幕上那份任务简报刺得眼睛生疼。原来那些深夜的药膏，那些训练赛的指导，甚至那个雨中的吻...都只是任务需要？
"Star？你还好吗？"王伟摇晃他的肩膀。
樊星猛地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你疯了！警方说了等他们——"
"等？"樊星冷笑，"等他们走完流程，陆烨尸体都凉了！"
王伟倒吸一口冷气："你别冲动！陆总那么厉害的人，肯定有后手..."
樊星已经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去。雨水再次打湿他的衣服，但比起心里的寒意根本不算什么。他发动车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找。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定位信息，附言：「想见陆总？一个人来。」
樊星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这明显是个陷阱，但他别无选择。输入导航，目的地是城郊一处废弃工厂。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上雨水覆盖的速度。樊星闯了三个红灯，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电台里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陆氏集团发言人证实，总裁陆烨失联超过四小时，警方已介入调查..."
工厂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樊星关闭车灯，悄悄靠近。正门有两个人把守，他绕到侧边，发现一扇半开的货运门。
黑暗中的工厂像个巨大的金属怪兽，只有角落一盏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樊星屏住呼吸，贴着墙壁前进。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他循声而去。
"...骨头真硬，到现在还不开口。"一个粗犷的男声。
"老板说了，问不出U盘下落就别让他活着出去。"另一个声音回答。
樊星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声源，从缝隙中窥视——
陆烨被绑在一把金属椅上，白衬衫染满血迹，嘴角破裂，右眼肿得睁不开。但他的表情依然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张绍钧就这点本事？"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告诉那老狐狸，U盘早就上传云端了，杀了我只会让证据更快公开。"
一个大汉一拳打在陆烨腹部。陆烨弯下腰，发出一声闷哼，但很快又直起身，嘴角甚至挂着笑："就这？"
樊星咬住自己的拳头才没喊出声。他摸出手机，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必须想办法救陆烨，但赤手空拳对付两个武装歹徒简直是送死。
就在这时，陆烨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樊星藏身的位置。他们的视线在黑暗中相遇，陆烨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看什么看！"大汉揪住陆烨的头发，"最后问一次，U盘密码是什么？"
陆烨闭上眼睛，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大汉暴怒地举起枪托——
"住手！"
樊星冲了出来，所有谨慎计划都被抛到脑后。两个歹徒显然没料到有人闯入，一时愣住了。
"Star..."陆烨睁开完好的那只眼睛，里面满是震惊和...恐惧？樊星从未见过陆烨害怕的样子。
"U盘在我这。"樊星举起手里的东西，"放了他，我跟你们走。"
"樊星你他妈疯了？！"陆烨突然挣扎起来，手腕被绳索磨出血痕，"滚出去！现在！"
大汉狞笑着举起枪："正好，一网打尽。"
枪口对准樊星的瞬间，陆烨不知哪来的力气，连人带椅撞向持枪者。枪声在封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子弹打偏在金属墙壁上反弹。
混乱中，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两个歹徒对视一眼，丢下他们从后门逃跑。
樊星冲到陆烨身边，手忙脚乱地解绳子："坚持住，警察来了..."
陆烨虚弱地笑了："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绳子解开的一刻，陆烨向前栽倒，樊星慌忙接住他。这么近的距离，他才看清陆烨身上的伤有多严重——至少三处刀伤，衬衫被血浸透了一大片。
"救护车...马上就到..."樊星脱下外套按住最严重的伤口，声音发抖，"你撑住，听到没有？陆烨！看着我！"
陆烨的眼睛已经半闭，呼吸越来越弱。樊星疯狂地按压伤口，温热的血从指缝间不断涌出。
"你不能这样..."樊星的声音哽咽了，"我还没告诉你...我他妈还没告诉你..."
告诉他什么？樊星自己也不确定了。是愤怒于被利用？还是那些深夜涂药时滋生的不该有的心动？又或是雨巷中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警笛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黑暗。陆烨的嘴唇动了动，樊星俯身去听。
"密码...是你生日..."陆烨气若游丝，"对不起...利用了你..."
然后他的头无力地垂在樊星臂弯里。
"陆烨？陆烨！"樊星疯狂摇晃他，"醒醒！求你了..."
警察和医护人员冲进来时，樊星还死死抱着陆烨不放，直到有人强行将他们分开。担架上的陆烨面色惨白得像张纸，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紧急抢救。
"有生命体征，但很微弱..."樊星听到这样的只言片语。
警车护送救护车呼啸而去，樊星被留在原地做笔录。他机械地回答着问题，眼睛却一直盯着地上那摊血迹——陆烨的血。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樊星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手上的血已经干了，变成暗红色的痂。王伟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干净衣服。
"警方突袭了张绍钧的别墅，抓到了那两个人..."王伟递给他咖啡，"他们交代了不少事。"
樊星没接咖啡："比如？"
"比如...陆总是国际组织的卧底调查员。"王伟压低声音，"他这两年一直在查张绍钧的网络，从韩国追到中国。"
樊星盯着手术中的红灯："他接近我，也是为了调查。"
"一开始是。"王伟犹豫了一下，"但后来..."
"后来什么？"
"陆总修改了任务优先级。"王伟拿出手机调出一封邮件，"这是他昨晚发给总部的，申请将你从'调查对象'调整为'保护对象'。"
樊星夺过手机。邮件正文简洁明了：「经查证，Star系受害者非共犯。请求批准保护性监控，防止目标再遭毒手。——IF-1073」
手术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病人失血过多，多处内脏受损，虽然暂时脱离危险，但还在昏迷中。接下来48小时是关键期。"
樊星站在ICU玻璃窗外，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陆烨。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陆总，现在脆弱得像片枯叶。呼吸面罩下，他的嘴唇干裂苍白，再吐不出那些刻薄又精准的点评。
护士允许樊星短暂进入。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陆烨的手——那只给他涂过无数次药膏的手，现在冰凉得可怕。
"你得醒过来..."樊星低声说，拇指摩挲着陆烨的指节，"我们还没算账呢，骗子。"
监视器上的心跳线突然有了微弱波动。樊星屏住呼吸，但陆烨的眼睛始终紧闭。
回到病房外，樊星打开陆烨的手机——密码果然是他生日。相册里几乎全是工作资料，直到他点开隐藏文件夹。
里面的照片让他呼吸停滞——全是他的。训练时的侧影，比赛时的专注表情，甚至还有几张睡颜。最早的一张拍摄于两年前全球总决赛，看角度是从观众席偷拍的。照片里的Star正在操作，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带着必胜的微笑。
照片备注只有一行字：「第一天。目标比想象中更耀眼。」
樊星锁上手机，额头抵在ICU的玻璃上。雨还在下，敲打着医院的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指尖。两天前他还以为陆烨只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现在却发现那人藏得比海还深。
"你到底是谁..."他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呢喃，"又把我当成什么？"
监视器规律的滴答声是唯一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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