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时，佳禾正在修改设计图纸。她赤脚跑去开门，迎面撞上一大束向日葵。
"惊喜吧！"小雅的脸从花束后探出来，右腿的石膏已经拆除，只戴着一个轻便的护踝，"本小姐正式康复归来！"
佳禾接过花束，被小雅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三周不见，小雅晒黑了些，精神却比受伤前还要好。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佳禾把花插进花瓶，"我好去接你。"
"想给你个惊喜嘛。"小雅蹦跳着进屋，目光扫过茶几上的设计稿和笔记本电脑，"又在加班？周末诶！"
佳禾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徐莹的项目下周终审，总监要我再调整一下灯光效果。"
"那个女人真难伺候。"小雅做了个鬼脸，突然凑近佳禾，"等等，你化妆了？在家加班还化妆？"
佳禾下意识摸了摸脸。她今早确实涂了点BB霜和唇膏，还特意卷了头发。
"该不会..."小雅眯起眼睛，"在等某人视频通话？"
"胡说什么！"佳禾耳根发热，"只是...习惯了。"
小雅露出"我懂"的笑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纸盒："我妈做的蛋黄酥，趁热吃。"她环顾四周，"话说，你家那位大明星最近怎么样？"
佳禾的手停在半空："谁？"
"陈辰啊！他现在可是真火了，地铁里全是他的广告。"小雅掏出手机，"你看，我朋友昨天在商场碰到他拍杂志，帅炸了！"
照片上的陈辰穿着高定西装，头发染成银灰色，在聚光灯下像个精致的玩偶。佳禾想起那天音乐节后，他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时的眼神，胸口泛起一阵微妙的酸涩。
"我们...没怎么联系了。"佳禾轻声说，"他签约后很忙。"
小雅的笑容消失了："怎么回事？那天演出后发生了什么？"
佳禾简单解释了陈辰签约和两人疏远的经过，略去了徐莹的部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一只泄气的气球。
"就这？"小雅瞪大眼睛，"你们就因为一个破合约疏远了？"
"不是合约的问题..."佳禾绞着手指，"是他变了。现在的他...像个陌生人。"
小雅叹了口气，握住佳禾的手："听着，我见过你看李冰洋的眼神，也见过你看陈辰的样子。对李冰洋，你是仰望；对陈辰，你是平视。"她认真地说，"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佳禾。"
佳禾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小雅的话像一把小刀，轻轻挑开了她长久以来小心翼翼包裹的心事。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小姐您好，我是星辰乐队的经纪人王磊，陈辰想邀请您担任乐队巡演的视觉设计师，方便电话详谈吗？"
佳禾盯着屏幕，一时反应不过来。小雅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尖叫出声："我就知道！快答应啊！"
"可是徐莹的项目..."
"管她呢！"小雅抢过手机，"这可是和陈辰朝夕相处的机会！"
半小时后，佳禾和王磊通完电话，整个人还处于恍惚状态。巡演为期两周，覆盖五个城市，她的工作是设计舞台视觉效果和周边商品。报酬丰厚，还能署名。
"他特意点名要你。"王磊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说只有你最了解乐队的风格。"
小雅已经兴奋地帮佳禾列起了行李清单："带上那条红裙子！还有我送你的耳环！"
"这只是工作合作。"佳禾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而且...万一很尴尬怎么办？""尴尬个头！"小雅翻了个白眼，"你明明喜欢他，他显然也喜欢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佳禾望向窗外。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想起陈辰说"那首歌是写给你的"时的表情，想起雨夜他脱下外套为她挡雨的温柔。也许小雅是对的，也许她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出对李冰洋的执念，尝试一段平等的关系。
"我该答应吗？"她轻声问，更像在问自己。
小雅的回答斩钉截铁："除非你想后悔一辈子。"
三天后，佳禾站在高铁站台上，行李箱里装着设计稿、笔记本电脑和小雅硬塞进来的"战袍"。她不断调整着背包带子，手心微微出汗。
"佳禾！"
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颤。陈辰小跑过来，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头发恢复了自然的黑色，只有眼角那道小疤痕提醒着她，这确实是那个现在微博拥有百万粉丝的新晋偶像。
"你...没跟团队一起？"佳禾惊讶地问。
陈辰接过她的行李箱："我提前来的，想...先跟你聊聊。"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完全不像舞台上那个游刃有余的明星。
他们找了家安静的咖啡店。陈辰点了两杯拿铁，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巡演的具体安排。我...我想先道歉，这段时间太忙了，没及时联系你。"
佳禾接过文件夹，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同时缩回手。咖啡上来后，陈辰才继续道："公司安排了很多事，包括...形象改造。"他苦笑一下，"我现在看起来像个塑料模特。"
这句自嘲让佳禾放松了些："银灰色头发挺适合你的。"
"真的？"陈辰摸了摸自己的黑发，"我讨厌那个颜色，像老头子。"他犹豫了一下，"佳禾，关于签约...有些事我必须解释。"
就在这时，陈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表情变得复杂："是王磊，团队到了。"他站起身，"我们车上再聊？"
高铁上，佳禾被安排在乐队专属车厢。大飞热情地招呼她，小K则好奇地打量着她和陈辰之间的互动。陈辰被王磊叫去讨论行程，直到下车都没机会继续他们的谈话。
第一站是海滨城市青岛。佳禾被安排在酒店16层，窗外就是蔚蓝的大海。她刚放下行李，门铃就响了。
"惊喜！"小K和大飞站在门外，"辰子说带你去看日落，半小时后大堂集合。"
佳禾匆忙换了条淡蓝色连衣裙，涂了点口红。电梯下到一楼，陈辰已经等在那里，同样换了衣服，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阳光下像个大学生。
"其他人呢？"佳禾问。
陈辰笑了："骗他们的。就我们两个。"
他们打车去了一个僻静的海滩。夕阳西下，海面染成金色，远处几艘渔船像剪影般静止在画面中。陈辰从背包里掏出两罐啤酒和一份三明治："猜你没吃晚饭。"
佳禾接过啤酒，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音乐节那晚。他们坐在沙滩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沉入海平面。
"真美。"佳禾轻声说。
"嗯。"陈辰的声音更轻，"真美。"
佳禾转头，发现他看的不是夕阳，而是她。两人的目光在暮色中相遇，某种无声的电流在空气中流动。
"关于签约..."陈辰终于开口，"公司确实要求我改变风格，但我争取保留了核心的东西。"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音频，"听听这个。"
音乐响起，是佳禾从未听过的旋律，比陈辰以往的作品更加成熟，但保留了那种直击人心的真诚。
"这是新专辑的主打歌，公司同意收录。"陈辰的眼睛在暮色中闪闪发亮，"我写的时候...一直想着你。"
佳禾的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回应。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李冰洋。
"哥哥？"她接起电话。
"你在青岛？"李冰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那个乐队一起？"
佳禾惊讶地看了看来电显示："你怎么知道？"
"徐莹告诉我的。她正好在青岛拍戏。"李冰洋顿了顿，"我明天过来。"
"什么？不用..."
"已经安排好了。"李冰洋的语气不容拒绝，"把酒店地址发我。"
电话挂断，佳禾尴尬地看向陈辰。即使不说，他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你哥要来？"陈辰问，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佳禾点点头："他说...已经安排好了。"
陈辰望向远处已经消失的夕阳："你们感情很好。"
这不是个问题。佳禾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她和李冰洋之间复杂的关系，连她自己都理不清，又如何向陈辰说明？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海风渐凉，陈辰脱下衬衫披在佳禾肩上，自己只穿着白色背心。路灯下，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和锁骨处的阴影让佳禾不敢多看。
"明天彩排，你要一起来吗？"酒店电梯里，陈辰突然问。
佳禾点点头："当然，这是我的工作。"
"那...晚安。"陈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做个好梦。"
这个简单的触碰却让佳禾整夜难眠。她躺在床上，翻看陈辰发来的设计需求，思绪却不断飘向沙滩上那句"我写的时候一直想着你"。
第二天清晨，佳禾顶着黑眼圈来到酒店餐厅，发现陈辰已经和乐队成员在一起吃早餐。看到她，陈辰立刻起身端来一盘水果和酸奶："睡得好吗？"
"还行。"佳禾撒谎道，注意到陈辰也眼下发青，"你呢？"
"写歌写到凌晨。"陈辰笑了笑，"有段旋律一直不满意。"
大飞在一旁挤眉弄眼："是啊，翻来覆去改了几十遍，吵得我和小K差点把他扔出去。"
彩排在当地一个中型场馆进行。佳禾第一次看到完整的舞台效果，她设计的几何图案与灯光完美融合，营造出梦幻又前卫的视觉效果。
"太棒了！"小K惊叹，"比我想象的还要酷！"
陈辰站在舞台中央，灯光打在他身上，像一幅活过来的画。他看向控制台的佳禾，竖起大拇指。那一刻，佳禾感到一种奇妙的成就感——她的设计，他的音乐，如此和谐地融为一体。
下午三点，李冰洋的电话再次打来："我在你酒店大堂。"
佳禾匆匆赶回去，看到李冰洋戴着墨镜和口罩，独自坐在休息区。即使伪装得严实，他修长的身形和与众不同的气质依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哥哥。"佳禾小跑过去，"你怎么真的来了？"
李冰洋摘下墨镜，露出疲惫的眼睛："不欢迎？"
"不是..."佳禾绞着手指，"只是太突然了。"
"我担心你。"李冰洋的语气软了下来，"这种巡演很辛苦，而且..."他意有所指，"那个主唱对你有想法。"
佳禾的脸刷地红了："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李冰洋不置可否："晚上我请你吃饭，把工作安排推掉。"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佳禾想拒绝，但多年来对哥哥的顺从让她只是点了点头。
回到场馆，佳禾犹豫着如何向陈辰解释。出乎意料的是，陈辰听完后只是平静地说："应该的，家人更重要。"
"你不生气？"佳禾忍不住问。
陈辰调试着吉他："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只是...别让他影响你的设计。这是你的舞台，佳禾。"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佳禾心中的某个锁。是啊，这是她的舞台，她的专业领域。无论李冰洋如何保护她，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晚餐在一家高档海鲜餐厅。李冰洋包了个私人包厢，点了佳禾最爱吃的龙虾和扇贝。他谈起新电影的拍摄，谈起父母对他的期待，却只字不提徐莹。
"巴黎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突然问。
佳禾的叉子停在半空："我...还没决定。""去吧。"李冰洋的声音异常柔和，"那里更适合你发展。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住处，就在学校附近。"
佳禾放下餐具："哥哥，我能自己决定吗？"
李冰洋愣住了，显然没料到她会反抗："我只是为你着想。那个乐队...那种环境不适合你。"
"什么环境？"佳禾反问，"音乐？艺术？还是陈辰？"
"你叫他陈辰？"李冰洋眯起眼睛，"看来你们确实很熟。"
晚餐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回酒店的路上，李冰洋突然说："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下一站。"
"什么？"佳禾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
"正好有空。"李冰洋轻描淡写，"而且我想看看你的工作环境。"
佳禾想拒绝，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李冰洋的突然加入，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无数涟漪。
第二天，整个乐队都知道了李冰洋要同行的消息。大飞夸张地捂住胸口："天啊，我要和大明星坐同一辆高铁！"小K则偷偷问佳禾："你哥是不是来监视你和辰子的？"
陈辰的反应最为奇怪——他表现得异常礼貌而疏远，对李冰洋客套得像陌生人，对佳禾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工作伙伴。
高铁上，佳禾被安排在李冰洋旁边的座位。陈辰坐在前排，全程戴着耳机看乐谱，连头都没回一次。李冰洋则不断询问巡演的细节，对佳禾的设计表现出罕见的兴趣。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他指着佳禾笔记本上的一个草图。
"是陈辰一首歌的视觉化呈现。"佳禾解释道，"关于星空和海洋的对话。"
李冰洋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你很喜欢他的音乐？"
"嗯，很特别。"佳禾没有掩饰，"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李冰洋不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飞驰的景色。
第二站是山城重庆。湿热的空气和陡峭的地形让巡演设备运输变得困难。佳禾帮忙协调时不小心淋了雨，回到酒店就开始头晕。
当晚的演出很成功，但佳禾在控制台越来越不舒服。演出结束，她勉强撑到谢幕，然后就眼前一黑。
朦胧中，有人抱起她，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那声音时而像陈辰，时而像李冰洋，她分不清。
再次清醒时，佳禾发现自己躺在酒店床上，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窗外已经全黑，床头灯调到了最暗。一个身影坐在床边椅子上，低头看着什么。
"哥哥？"她虚弱地喊道。
身影抬起头——是陈辰。他手里拿着的，是佳禾钱包里掉出来的照片，她和李冰洋在迪士尼的合影。
"你醒了？"陈辰迅速把照片放回床头柜，"量个体温。"他递来体温计，刻意避开她的目光。
佳禾量完体温，38.5度，仍然发烧。陈辰倒了杯温水，又拿出药片："医生说是普通感冒，休息就好。"
"谢谢。"佳禾小声说，"演出..."
"很成功。"陈辰简短回答，"你设计的灯光效果获得一致好评。"
房间里陷入尴尬的沉默。佳禾看向那张照片，知道陈辰一定误会了什么。
"我哥呢？"她问。
"有急事回北京了。"陈辰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辰！"佳禾叫住他，"那张照片..."
"不用解释。"陈辰背对着她，"我理解。"
门轻轻关上，佳禾的眼眶湿润了。她拿起照片，十六岁的她看着李冰洋的眼神，确实泄露了太多秘密。
半夜，佳禾的高烧加重，开始说胡话。朦胧中，有人用冰毛巾擦拭她的额头，喂她喝水吃药。她抓住那只手，喃喃道："哥哥...别走..."
"我在这儿。"一个声音回答，但不是李冰洋的。
清晨，佳禾的烧退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她看到陈辰蜷缩在房间的沙发上睡着了，衬衫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守了一夜。
佳禾轻手轻脚地下床，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近距离看，陈辰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下垂，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忧郁。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头发。陈辰突然睁开眼睛，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感觉好些了吗？"他问，声音因睡意而沙哑。
佳禾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多么暧昧，急忙后退："谢谢你照顾我。"
"应该的。"陈辰坐起身，毯子滑落，"你...昨晚说了很多梦话。"
佳禾的心一沉："我说了什么？"
"没什么，听不清。"陈辰避开她的目光，"饿了吗？我叫点粥上来。"
接下来的巡演行程，陈辰对佳禾依然体贴，但保持着一丝微妙的距离。佳禾想解释照片的事，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而李冰洋虽然离开了，却每天打电话来查岗，让两人的独处机会更少。
最后一站是杭州。演出结束后，乐队举办了小型庆功宴。佳禾因为身体刚好，只喝了点果汁。陈辰被灌了不少酒，眼神有些迷离。
"敬我们的设计师！"大飞举杯，"没有佳禾，这次巡演不会这么成功！"
众人碰杯，陈辰的杯子轻轻碰在佳禾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拂过。
"结束后能谈谈吗？"他低声问，"就我们两个。"
佳禾点点头，心跳加速。
但庆功宴还没结束，王磊就匆匆赶来，说公司有急事需要陈辰立刻回北京。陈辰临走前深深看了佳禾一眼："下次。"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佳禾整晚辗转反侧。她拿出手机，翻到陈辰的聊天窗口，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了一句："一路顺风。"
回复来得很快："到家告诉你。好好休息。"
佳禾捧着手机，像捧着什么珍宝。窗外，西湖的夜色温柔如水，而她的心像湖面上的一叶小舟，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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