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
今天要拍的是雪絮弥留之际的戏，也是苏晚绵和季时瑾的杀青戏，
林导特意把这场戏留到最后，说是要演员们带着三个月的情感积累，一次性爆发出来。布景早就已经搭好了，这次是人造雪的戏份。
苏晚绵站在布景中央，闭着眼睛深呼吸。这几天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这场戏上，脸做梦都在念雪絮的台词。
“准备好了吗？”季时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穿着谢晏的戏服，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眉眼间带着戏里的忧郁。
苏晚绵睁开眼，点了点头。她的眼眶有点红，显然是提前进入了状态“嗯。”
季时瑾看着她的眼睛，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知道她为了这场戏有多拼。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他放轻声音，“就当是和雪絮好好告个别。”
苏晚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他的眼神带着纯粹的鼓励。她用力地点了点头，把那句“我会的”咽回心里，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带出哭腔。
场记板“啪”的打下，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雪絮躺在谢晏怀里，胸口插着一支断箭，呼吸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一用力就会吹灭。她的手搭在谢晏的手臂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谢晏，你看，下雪了。”她的声音气若游丝，目光却望着头顶的雪花，“和我们初见那天..一样。”
谢晏的手紧紧抱着她的腰，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季时瑾的声音哑的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别说话，我带你回家。”
“回不去了”雪絮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砸在谢晏的脸上，“我脏了，配不上你了...”
这句台词像根针，刺破了谢晏心里的所有隐忍。季时瑾猛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没哭出声，可是那声压抑的哽咽，却比任何哭声都让人更加心碎。
苏晚绵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她抬手想抚摸他的脸，手指却在半空中垂落，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像燃尽的灯芯。
“谢晏，忘了我吧，我们以前的约定不作数了，你不用娶我了，真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手彻底垂了下去，眼里还带着泪水滚落下来。
片场静的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卡！”林导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太好了！完美！晚绵，你这滴眼泪太绝了！”
苏晚绵却没反应，她还躺在季时瑾的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柱子，一滴滴顺着眼角往下流，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还没从雪絮的情绪里走出来。
季时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带着她走去了休息室。“晚绵？回神了，戏拍完了。”
苏晚绵抬起头，眼睛通红，迷茫地看着季时瑾，像是还没分清戏里戏外。过了几秒，她才眨了眨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雪絮，她好可怜啊。”她的声音全是对雪絮的心疼，“她坚持了这么久，最后还是...”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他们见过入戏深的演员，却很少见到有人把角色的悲情延续到戏外，哭的让人如此心疼。
季时瑾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刚才那场戏里，她的眼泪不是挤出来的，而是真情实意的表达出来的，带着雪絮所有的不甘和绝望。
他既为她的进步感到开心，又忍不住心疼她为了这场戏的拼命。她私下一定做了很多努力材能演到如此出神入化，连她也分不清现实了。
“我知道。”季时瑾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哄孩子一样“雪絮是很可怜，但是她也得到了谢晏的真心，对不对？”
苏晚绵抽了抽鼻子，“可是，雪絮她还是死了。”
“在戏里，她是死了。”季时瑾拿起旁边的纸巾，轻轻帮她擦去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但在观众的心里，她会一直活着。你把雪絮演活了，这就够了。”
他的指尖带着暖意，擦过她冰凉的脸颊，苏晚绵下意识的往他手心靠了靠。
“刚刚林导都在夸奖你呢。”苏晚绵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季时瑾的举动很亲密，赶紧退了一步，脸颊微微泛红。
苏晚绵还在难过，积压了三个月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
季时瑾美哉说话，只是安静的陪着她缓和情绪，时不时递张纸巾。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下抽噎，他才站起身给苏晚绵倒了杯温水，又找了个暖水袋塞进她手里“暖暖手。”
苏晚绵抱着暖水袋，她低着头，看着杯底的；涟漪，声音还有点沙哑“对不起，刚才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麻烦。”季时瑾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目光落在她红肿的眼睛上，“能把角色演到这个地步，是好事。”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心疼“但也不用这么拼，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苏晚绵抬起头，她知道自己不算有天赋，只能靠笨方法一遍去练习，可从来没人像他这样，肯定她的努力，又懂她的辛苦。
“我就是，一想到雪絮”她吸了吸鼻子，没再说下去。
“我明白。”季时瑾打断她，“我演谢晏的时候，也常常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看着她。眼神认真“这说明，我们都把角色放在心里了。”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苏晚绵心里的难过渐渐消散了，她捧着温水喝了一口，暖意流进心里，连带着刚才的悲伤也淡了些。
“季老师，谢谢你，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在。”
季时瑾笑了笑，没说话。他看着她捧着杯子的样子，像极了委屈的小兔子。
外面传来小陈的声音，说林导让大家去拍杀青合照，苏晚绵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最后一场拍摄，想站起来，因为刚刚坐太久，腿麻了，差点摔倒。
季时瑾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小心点。”
“谢谢。”苏晚绵站稳后，连忙松开他的手。
两个人一起走出休息室，苏晚绵看到前面季时瑾的背影。这三个月虽然拍的很辛苦但是也收获了很多。
不仅是演技的进步，还有季时瑾对她的温柔，让她觉得不切实际的温柔，
她快步跟了上去。杀青合照里，她站在季时瑾的旁边，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季时瑾侧头微微看到她的笑脸，心里悄悄想“等这部戏播出，她一定会被更多人看到。到时候，他或许就可以不用再这么小心翼翼了。”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的很长，像两条悄悄靠近的线，慢慢有交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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