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妙龄少女彻底掉入水中的瞬间没来得及屏息,水直灌进鼻腔喉咙。
好在叶星澜学过游泳,很快就调整过来。
而旁边不住扑腾的女孩一会儿潜在水中里泡泡,一会儿浮在水面尖叫大喊:“......唔咕噜咕噜......哇......来人......救命——”
这穆岚风在岸上还气焰嚣张,现在又成了落水凤凰。
同样半截腰身淹没在水里的叶星澜忍不住吐槽:“这又不是长江黄河,你走两步就能上去。”
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危险处境,穆岚风根本没在听她说话,一个劲儿地吐泡泡和求救。
看穆岚风丧失理智的样子,叶星澜本想过去帮她。不远处一名丫鬟打扮的女孩丢下托盘,也开始尖叫:“来人啊!穆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救命!”
丫鬟的叫声刚结束,只见穆随火急火燎地从远处飞奔而来,他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湖里,高高溅起的水花打得叶星澜的脸生疼。
她知道穆随会去救穆岚风,便懒得再忙活。
岸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叶星澜心心念念的崔家小姐,可这崔家小姐在岸的另一边。
叶星澜往湖中两兄妹的反方向游,眼看离岸边越来越近了,左脚突然怎么都动不了,心想大概是被水藻或者其他植物。
她深吸一口长气,闷头沉到湖底去解缠住她脚踝的水藻,只是水藻湿滑粘腻,稍一用力便溜走,只有耐住性子一点点扯断。
穆随费力把反抗挣扎的人拉回岸边,湖面渐渐归于平静,他正要大松一口气时,突然听见旁边人问:“将军为何不救少夫人?”
明明丫鬟只喊着“穆家小姐”,他紧蹙眉心扫了眼开口说话的人,并未找到一丝玩笑或欺骗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又扎进了湖里。
终于扯断水藻的叶星澜飞速抬头浮出水面,没一会儿就踉踉跄跄地上了岸。
被水浸湿的衣裙鞋袜实在太沉重,加上这没锻炼过的身子骨太脆弱,她走了没两步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好巧不巧,膝盖跪下的位置刚好有一块凸出的石子。
尖利的锋面直直穿透衣料,扎进皮肤里。她最怕痛。弓起腰背缩成一团,在泥巴地里一边沽涌,一边呻吟。
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挑老实人!
叶星澜很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奈何石块尖角扎得太深,她每伸一下膝盖,就眼泪直流。
而穆随沉在湖底游了半圈都没看见人影,头探出湖面准备拿刚才胡乱说话的人问罪时,只见小妹手指着隔岸,嘴唇哆嗦不停:“哥哥......晏微,她好像受伤了。”
新进府的少夫人虽然平日里行事乖张,又胆大妄为,但终究和小妹一般,正是需要庇护的年纪。
晏微跪倒在肮脏的泥巴地里,背影单薄,腰身以下的衣裙皆被染成淡淡的血色,挣扎着想要站起的双腿比枯败的柳叶更羸弱。
而这偌大的京城,竟无一人想要上前帮她。
穆随走到哭得梨花带雨,脸蛋通红的少女身边,冷眼扫过岸边正在看笑话的面孔。
他屈膝蹲下,掌心刚贴上她的后背,却被晏微一语击溃心中对她的怜惜。
“换个人来抱吧,你身上好臭。”晏微腾出一只手捏着鼻子,丝毫不羞愧自己身上同样散发出又酸又臭的气味。
穆随的脸又黑又臭,但晏微没在意,就像穆随也没在意她说的话。他径直将人抱起,走出泥巴地回到岸边,又从人群中走向马车。
晏微从穆随的臂弯里探出脑袋,看见崔家小家用帕子掩住鼻,在与穆随擦肩而过时,连连后退。
果然,人只要沾上了令人恶心反胃的味道,就算是镇北大将军——穆随。俊朗无比的脸庞,赫赫有名的功名,也丝毫派不上用场。
这下好了,计划泡臭水沟了。
叶星澜眼睛一闭,干脆在马车里睡起觉来。
马车上虽然睡得时间不长,但经过休息的身子稍微有了些力气,阿宁将帘子一拉开,叶星澜一边喘着气,一边颤颤巍巍地走下马车。
进到将军府内院更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边走边脱,嘴里也没停:“爹的!要是知道今天会落水,我死都不去!还有那个湖,我都不想说,表面看着风平浪静,挺有雅致的。但是那水里,臭的让人想死。我居然还喝了几口,哦呕——”
阿宁则跟在她身后捏着鼻子,边捡起满地飘荡的脏衣服。
门窗紧闭,叶星澜忙不迭用水呜啦呜啦地漱口,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让阿宁一瓢一瓢冲个干净。
直到从到顶流向脚趾的水流慢慢变得清澈,叶星澜才心满意足地坐在木桶里,享受这比金银珠宝还珍贵,比清晨雨露还清新的玫瑰花瓣味的泡澡水。
泡到最后,身体变得暖洋洋,膝盖处好像都没那么痛了,只是小腹还一阵阵地痛。
想起自己现在这副身子正是青春期,叶星澜“腾”地一下从木桶中站起,忙唤人:“阿宁,出事了,阿宁!”
守在门口的少女一脸惊觉推开门,见叶星澜把自己胡乱穿着衣服,费尽心思地将自己五花大绑,不禁笑出声。
叶星澜捂着肚子,两条腿忸怩起来,“你来月经的时候都用什么垫裤子?”
“月经?”阿宁重复一遍,仍是半只半解的神色,“你说的应该是月是。你等等,我去拿来。”
叶星澜揉捏着阿宁找来的“卫生巾”,小声嘀咕:“就用几块棉布缝起来的,怎么兜得住。”
原以为穿越过来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融入生活,可事实上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生存。
没办法,叶星澜只能硬着头皮用古人的卫生巾,心里却记挂着要如何改善,毕竟这样血水淋漓的日子才是日常。
忙活了一整天,先前在聚会上吃的那点零嘴水果早就消耗掉,此时肚子空空如也,叶星澜又如饿狼一般捂着肚子冲进自己的小厨房里。
阿宁又是跟在后面端碗递筷,“慢点吃,还有很多呢。”
阿宁也跟着在外面跑了一天,回来还要忙前忙后,叶星澜不由分说地将人按在椅子上,手里的鸡腿强塞给阿宁,“你也吃。”
换了干净的衣服又填饱肚子,叶星澜刚在心里宣布今天的闹剧终于结束。
刚走出小厨房,迎面就对上穆岚风那对充满愤慨的眼睛。
命运弄人,她的好心情只维持了几秒。
主人还没问来意,穆岚风抢先一步嚷道:“你可知今日你落水,惹得哥哥落人口舌——”
“等等,”叶星澜抬手,掌心朝向面前的少女,更加大声地纠正道:“他被人议论和我落水有什么关系!而且,明明是你把我从桥上推下去的。”
“如果不是你先动了不改动的心思,我怎么会同你在桥上拉扯。难道我愿意惹人笑话,现在满城都在议论哥哥待你无情刻薄......”
这什么狗屁逻辑关系!
叶星澜恨不得上去再推她一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奈何这里是将军府,她先动手的话肯定要闹到祖母面前去,说不定最后又要被罚去跪祠堂。
她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咬牙切齿道:“我都和你说了一百遍,我根本没见过许公子,对他没有半毛钱想法。”
“真的?”
“爱信不信。”叶星澜用力翻了个白眼,带着阿宁大步掠过她身边。
可她才没走几步,又被一尊不请自来的战神挡住。
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叶星澜只想回到温暖的被窝。她实在做不到好言相对,便抬脚往旁边挪,专挑能让穆随暴走的角度,说:“你能不能洗干净再来。”
果然穆随被她说得脸色一沉,腮帮子紧一秒又松一秒:“祖母让我们去前厅。”
又是祖母?又是前厅?
从进将军府到现在,这两个词只要出现一个都准没好事发生。偏偏祖母还是将军府集年龄、威望和话语权的第一人,反抗是没用的。
叶星澜抿住唇叹气,心中仍抱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嗫喏道:“我来月事了,能不能不去?”
没有从穆随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意料之中。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穆随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竟然闪动着怜爱,他郁沉的表情随之动容。
穆随解下胸前披风的绳结,大度地把披风笼住她的肩背,还贴心地替她绑了一个不怎么样的蝴蝶结。
这是替祖母打巴掌前先给个甜枣?
叶星澜一时想不通,但头顶传来的声音一贯冰冷,“走吧,祖母等久了。”
她心中小小的希望无声破灭。
和兄妹二人一同跪在前厅,难得今天没有一大家子人旁观。祖母和老嬷嬷以严厉的目光审视着三人,叶星澜暗叹不妙,看着长辈的架势,恐怕又要请什么家法了。
“穆随新妇,你可知错?”
祖母盯着叶星澜,叶星澜倔强地扬起下巴,“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请祖母明示。”
“今日你和岚风在游园宴上拉拉扯扯,还落得双双落水的下场,丝毫没有名门闺秀的度量和风范。如果不是穆随将你们二人救起,你可想过后果如何?你又要如何承担?”
叶星澜斜了眼被穆随挡住的少女,可祖母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才让她气恼又无语:“祖母可知我为何与她在桥上拉扯,又如何断定是我将她推下水的?况且,穆大将军只救了他的妹妹,我完全是靠自己游上岸的。”
“你竟敢顶嘴。”嬷嬷手指着她,替祖母气道。
姓穆的一家子联起手来欺负一个弱女子。
叶星澜起伏不定的胸口里正烧着一团火,她本来跪着的膝盖“蹭”的一下从地上站起,“人不是我推下水的,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祖母今日要为此事罚我,我不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